放下杯子,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神志逐漸開始糊涂,若不是靠著沙發椅背,恐怕她得軟癱在這了。
空空如也的胃早就經不起她的折騰而開始抽搐疼痛,她強行忍著,抬眸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包廂里的光線不是很足,他有大半的臉埋在了黑暗之中,導使讓她看得不太真切。
她就不信,這個男人會不明白她這樣低下姿態為的是什么。
他的輪廓極深,眉角鋒利,周身彌漫著冷然的氣息。
“就只有這種程度?”
“你想要哪種程度?”
他笑,魅惑人心的一笑,卻讓她感覺透心的涼。
“你不是想求我毀了我們即將到來的婚約嗎?可是,我沒看出你的誠意?!?
聞言,她的心猛地一沉。
“來段衣舞瞧瞧?!?
這明顯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圍,蘇涼霍地站起身來,由于起得急,腦子有些發昏,她閉了閉眼,聲音里盡是無法壓抑的憤怒。
“裴聿,你把我當成了什么?”
她撕破了臉,他自然不再善良對待。臉上的笑瞬間落空,剩下的,僅僅是足已將她寸寸凌遲的冷漠。
“怎么?很委屈?是我讓你跳解了衣舞委屈,還是跟我訂婚委屈了?蘇涼,不要給臉不要臉!今天,對我有所求的人是你,你既然找上我,就知道這一些都是你該承受的?!?
他說得沒錯,早在來這之前,她就想過可能會受到的羞辱。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終究把他想得太過簡單。
曾經,她那樣對他,他又怎么可能輕易放過她?
是她天真了。
對于她的為難,裴聿顯得毫不在乎。
“要么,你在這給我把衣服解了,我會考慮處理掉明晚的見面;要么,你現在轉身走出包廂,一個月后高高興興地當我裴聿的妻子。”
他的話,提醒了她一個她不愿意面對的可能。
蘇天釗是她的父親,按照父親的性子,他是恨不得明天她就嫁進裴家從而獲取莫大的利益。
他懶懶地斜睨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帶著幾分冷戾。
“考慮好了嗎?”
“只要把衣服解了掉,你就答應我的要求嗎?”
好半晌以后,她終于吐出這么的一句話。
裴聿拿出煙盒,點燃后狠抽了一口,白色的煙圈慢慢地升起,氤氳了眼前的視線。
她告訴自己,不過是把衣服解了掉罷了,裴聿沒提出上了床的要求,她已經很是感激他了。她大可當作面前的他是一個透明人,把衣服干脆利落地解了掉,就能換來她想要的結果,這樣的交換條件,很劃算。
況且,她是學美術的,這種東西,對她來說是司空見慣了,自然也能放得開。
如此一想,她覺得心情好過了一些。
手,毫不猶豫地伸向了小外套。
小外套被丟在地面上,隨后,她的手觸到裙擺,一揚,爽快地把裙子也給卸下了。
蘇涼的面容麻木,并沒有他以為的那種懼色。
裴聿慢慢地瞇起了雙眸。
煙草味夾雜著男性特有的古龍水香味在包廂里緩緩彌漫開來,蘇涼抬起頭,她看不清面前的這個男人,但是,他身上的那種危險的氣息卻讓人無法忽視。
蘇涼從未被人這樣對待過,更多的害怕讓她不顧一切地推攘,見怎么都推不動身上的這個男人,便牙關一咬,抬起膝蓋用力地往上頂去。
她把丟在地上的衣服重新穿戴好,這才正臉望著他。
“你別怪我,是你自己獸性大發,我為了保住清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她說得冠冕堂皇,好像錯都在他的身上,然而,裴聿忍著某個部位錐心的疼痛,抬起頭一臉的陰鷙。
“按你這么說,我還得感激你讓我及時醒悟了?”
蘇涼語塞,清咳了幾聲滿臉的別扭。
“不用謝了?!?
裴聿快被她氣死,她都差點讓他絕子絕孫了,他卻還得感激她,這是什么道理?
他向來不是什么善類,別人陰他,他自然會還以十倍的顏色,不管那人是男是女。所以,他忍著痛站起身來,一步步地靠近她。
他身上散發的駭人氣息讓她禁不住后退,可沒退幾步,后背就抵著了墻壁。
退無可退。
昂著頭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即使是這般狼狽,這男人依然保持著優雅,只有額頭上那豆大的汗珠可以看得出他剛才經歷了那么一番折騰。
“蘇涼,你為什么不愿意跟我訂婚?”
這么的一句話,將包廂里所有的旖旎盡數抹去。她的身子驀地一僵,好半晌以后,才吐出了幾個字。
“沒有什么為什么?!?
她以為,她不愿意說,他也就不再繼續追問下去。
可是,裴聿是誰?
他冷冷地勾起了唇角,看著她的瞳孔中慢慢泛現了寒意。
“說不出口?要不要我幫你說出來?”
蘇涼直覺不想讓他開口,下意識地舉起手想封住他的嘴巴,然而,他卻先一步把話給撂下。
“因為你忘不了泠于晨?!?
她的心因為他的話而沉入了谷底,“泠于晨”這個名字向來都是她的禁,連她自己亦不輕易去觸碰,這個男人憑什么在她面前提起這名字?
“你和泠家的那些事,只要是這個圈子里的,都是無人不知的??墒俏蚁氩煌?,他與許家千金訂婚當天你也去了,為什么還要這么犯劍地忘不了他?!?
蘇涼怒了,使勁力氣將他推開,身更是因為生氣而微微顫抖。
“是,是我犯劍,是我忘不了他,但這跟你裴聿又有什么關系?你憑什么在我面前指手劃腳?”
她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然接近哽咽,仍在沖著他大聲咆哮。
“你以為忘記一個人就那么容易嗎?我也想忘記他!可是他在我生命里足足十九年!我該怎樣才能徹底忘記?我就是忘不了??!我有什么辦法?”
“忘不了?你是忘不了,還是不想忘記?”
裴聿站在幾步之外看著她,那雙深如墨的黑眸像淬了光一樣。
“我有一個辦法,能夠讓你徹徹底底地把他忘記?!?
蘇涼怔了下,抬眸望向他。
他目光專注地對上她的眼,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楚。
“跟我在一起,我幫你忘記他?!?
蘇涼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說出這么的一番話來,她看著他,從他的臉上卻找不到一絲一毫開玩笑的跡象。
她盡量讓自己不發抖,故作鎮定地板著臉。
“這個玩笑并不好笑。”
他沒說話,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挑了挑眉。
“不好笑?那我換一個?”
他不知道,在他這句話落下后,她有一種瞬間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裴聿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那雙濃郁見不到底的黑眸閃爍著異光。
“蘇涼,和我訂婚并沒有什么不好。你跟了我,我能給你你想要的生活,還會把你捧在手心里寵著。更重要的是,有我在,誰也不敢給你臉色看?!?
他說得信誓旦旦,她卻沒有絲毫的興趣。
她剛想說些什么,他卻搶在她的前頭把話給說絕了。
“別告訴我媒妁之言并不適合現在這個年代,你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就算這一次不是嫁給我,也會嫁給其他人。難不成,每一次你都用這樣的借口來糊弄別人?還是你以為,你逃過了這次,還能順利逃過下次?”
她咬著下唇保持緘默。
他說得沒錯,她注定逃不過的,只要她一天是蘇天釗的女兒,就必須承受這樣的結果。
她抬起頭,眼色復雜地瞅著他。
“那你呢?你為什么要選我?你明明還有那么多的選擇,這圈子里待字閨中的千金都將你當成了理想的對象……”
“你這是在問我為什么一直咬著你不放?”
他輕笑出聲,那張迷惑人心的俊顏在昏暗的光線下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邪魅。
“大概是因為你有趣,很對我的胃口吧?”
他的回答,讓她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
他卻并不覺得哪里不對,將雙手插在了褲袋里,神色悠閑。
“你考慮一下吧!反正明晚兩家才見面,在這之前,你都可以拒絕我。這是我給你的唯一選擇的機會,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答應這場訂婚。”
說著,他就轉過身走向了包廂門口,拉開門走了出去。
等到包廂里只剩下她一個人時,她的雙腿終于禁不住一陣發軟,身子瞬間癱在了地上。
裴聿的話仍然在她的腦子里回蕩,她疲憊地閉上了雙眼,感覺周身冷得直教人哆嗦。
許久以后,她才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走出包廂。
她不知道,在她失神地往前走時,一道灼熱的視線一直停駐在她的身上,沒有片刻的稍離。
目送她走后,男人拿起手里的高腳杯,輕微晃動杯子,那杯中似血般的酒液泛出迷人的光澤。隨后,他湊到嘴邊,一仰頭,把酒液全部飲下。
“蘇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