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一次座位調整都會發生一些故事,我似乎也習慣了旁觀者和協助者的身份。
可這一次,老天開了個玩笑,我成了當局者,而且一不小心遍體鱗傷。
鑒于我和許昊之前成績的“共生”關系,老師調座位時干脆把我們倆調成了同桌,而我本來的同桌蘇曉雪就坐在我們倆后面。
同桌之后,我發現許昊話很多,多到讓我幾乎難以忍受,雖然他不是對我說,而是和后面的蘇曉雪說得熱火朝天。
每次我感到煩躁的時候,就會扔給他一句:“許昊,你要是再這樣煩人我就去跟老師說調位置”。
我沒指望我的話會起什么作用,可他居然聽了,每次都會跟我解釋說是因為什么事情才說話的。
開始我還對他的解釋很受用,后來慢慢就覺得不過是狡辯而已,所以為了和平起見,我們達成了一致協議——正字計數。
所謂正字計數就是在一張紙上寫上日期和說話次數,如果說話超過了一定次數就去找老師說調位置的事。
這是一張單方面協議,單方面約束許昊。它在我們的和平相處中確實起了很大作用,不過我每次往上面畫線的時候,許昊都會急急地把它劃掉,然后用求饒的口氣跟我說這次是意外,下次不會這樣了。
我是一個特別虛榮的女孩,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極大地滿足了我的虛榮心。所以在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們維持著和平友好的同桌關系,盡管我還是對他跟蘇曉雪的喋喋不休感到厭煩。
在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一個小插曲,那就是我、海靈和越彬三個人作為班干部,不僅不維持宿舍紀律,還帶頭違反紀律,和舍友們在宿舍大開午夜演唱會,被班主任罰到教室最后一排思過。
其實我們宿舍的反偵察一直做得很好。因為分流,嚴濤去了大學城,每天晚上,蘇曉雪都要跟他通一個小時電話。為了不被我們打擾,她一般都選擇在窗邊打電話,順便幫我們窺探老師來了沒有,所以我們一直沒有被發現。
前兩天年級主任給我們上語文課的時候還說宿舍晚上紀律還不錯,可能是他覺得太絕對又補了一句:“當然我說的是我看的時候,其他時候就不知道了。”
我們幾個人就在下面互相看看然后忍不住偷笑。
現在被抓包了,應該是隔壁宿舍告的密。但也不能怪他們,畢竟是我們鬧得太晚,人家都過來敲過兩次門提醒,是我們自己太不知好歹。
早操回來,班主任就讓我們到教室最后一排去思過,一排一個,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回座位。
“不就是調個座位嘛,我又不是視力不好,坐后排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心里暗暗腹誹。
我把自己的書搬到后面,一個人占兩個人的位置,又清靜又自由。我甚至這不是懲罰而是獎勵。問了海靈跟越彬,他們也有同感。
不知道是不是老師于心不忍,才在后面坐了一天,老師就找我們問反省得怎么樣了,我們當然順臺階下,說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會努力改正什么的。
然后老師就讓我們回原位上去。
好日子才過了一天,就被打回原形了?
我頗想說一句:老師,我還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還得再反省幾天。
估計我這么說,別說去后面坐了,教室里恐怕都沒我的位置了。
所以我把話爛在肚子里,跟海靈、越彬一起回了教室。他們倆一回教室就收拾東西回去了,我還有點舍不得這塊風水寶地,就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待在后面看書。
突然聽到有人叫我,我抬頭一看,是許昊。
他坐在原來我坐的位子上,離我現在坐的位置隔著一條走廊和前后三四個座位,他側壓著身子,問:“老師讓你們回來了?”
我瞥了他一眼,“嗯”。
“那你怎么不搬回來,海靈、越彬他們都在搬啊。”好像對我的無動于衷感到很驚訝,怕我聽不清,他還提了提分貝。
“不想回去,后面多好。”我說的是實話,可語氣里卻帶了些賭氣的成分。
“你搬回來吧,后面有什么好的。”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執意讓我搬回去,但我有些竊喜。
他越求我,我越嘚瑟:“我就不回去”。
他像是拿我沒辦法,回頭環顧了一下教室,在我疑惑他想干什么的時候,他已經跑過來把我桌上的一摞書抱回了我原來的位置。
“許昊,你!”我沒想到他用這樣的方式逼我回去,這才想到他剛剛是在看有沒有老師。
班里可不淡定了,嗷嗷地起哄。
我本該生氣的,可嘴角的笑意卻怎么都壓不住。
后來海靈說:“我搬回去,陳曦【海靈的同桌】都沒有幫我抱書呢。”
“那又怎樣,是因為我想調位他才討好我。”
當時我的語氣似乎滿不在乎,可是多年后當我想起這段往事時,總是懷疑:是不是海靈似有若無的一句話,讓我真的動了心。
回到座位上之后,我們還是避免不了地吵。
只是每當我盤算著要跟誰同桌時,他就一直在旁邊賤兮兮地回應:“還想什么,沒人比我更好了。”
我總是特別鄙視地白他一眼,他也只是賠笑臉。
有一次,我真的忍不下去了,特別認真地對他說:“許昊,我去找老師調位置吧。”
他看了我一眼,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也特別認真地說了句:“好。”
他回過頭去的樣子特別落寞,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忍心。
回頭想想,其實我挺過分的,自己就像個炮仗一點就著。有時候心情不好,他說一句話我也覺得煩。我只想到他一次次的作為令我不滿,卻沒想過他忍受我一次次的無理取鬧還要笑臉討好有多不容易。
從此,我再也沒有提過調位置的事。
只是,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當初的討好是因為我的成績,還是他的慣性。
我聽他哼過《多余的解釋》之后,就下載了很多許嵩的歌。
那天老師都去開會了,所以我們全天都是自習課。
在他走神的時候,我把我的MP3放在袖口,然后把手移到他的耳朵邊。
他聽到歌聲之后轉頭,看到我的動作后愣了一下。我把MP3掏出來給他:“借給你聽,你不是喜歡許嵩嗎?”
我看到他的表情不自然,知道肯定是因為我剛剛的動作過于曖昧了。
所以之后,我再也沒做什么引起懷疑的事。
離中考不到一個月的時候,班主任將座位調成了單人單桌。沒人在旁邊吵我,我竟突然有些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