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拿不定主意,只能來找赫連沐。但赫連沐嗜睡,他們這些人都是知道的,怕打擾她,掌柜的只能在門口等她自行起床。
“福伯,您再稍等一會。”姐也真是的,都不知道照顧老人家嗎?福伯都那么大年紀了,還讓他大清早的在這等。赫連潯不由埋怨赫連沐的懶惰。赫連沐可真冤啊,她哪知道會出這檔子事。
說罷,赫連潯拿小手不停拍打著赫連沐的房門。
半刻之后,只見赫連沐揉著惺忪的睡眼,打開了房門。用她那還未清醒的睡顏,無辜的對著門外二人。
看福伯還傻愣在那里,赫連潯率先開口:“哥,福伯有事找你,都等你老半天了?!?
“福伯……”望著兩鬢微白的福伯,赫連沐由蒙眬轉醒,深表歉意,“快進來坐下說吧!”
福伯同赫連潯進屋后,刻不容緩的報告了布料的事。
又是家族爭奪遺產,赫連沐對這種事沒什么好印象。既然不能提供上乘布料了,合作關系便到此為止,納蘭坊可不善堂,不養無用之人。說真的,這種瑣事,赫連沐還真是第一次接觸。納蘭坊一直都是樓然在打理的,她很少會在各大分坊現身,大事小事她全都推給樓然。
“那有沒有找另外的布坊商談過?”
福伯想了想:“有是有,找過兩家,布料都還不錯,但那布坊老板出的價與先前那家相比,高出不少。屬下拿不定主意,只能來找公子。”
“福伯,你先下去吧,我下午會親自去那兩家布坊看看,等定好價錢,我會跟你說的。”
晌午,赫連沐裝扮好下樓,正要踏出納蘭坊門口的時候,又不幸的被郁漣喬恰巧遇上。余光瞄到他正向這邊走來,赫連沐左腿平穩的抬起,心底卻暗念:沒看見,沒看見。閉嘴,閉嘴。不要理會我,不要理會我。
但顯然是赫連沐想太多,這么個大活人,郁漣喬是瞎了才會看不見:“赫連,你這是要去哪里呀?”
“辦事?!卑ィ×?,該來的總會來,真是躲都躲不掉。
“我也去?!庇魸i喬想也不想對赫連沐自告奮勇道。
“你去干嘛?”
“保護你?!?
“隨便?!焙者B沐覺得跟郁漣喬說太多,純屬浪費口水,反正即便她不同意,他也不會聽。我行我素的郁漣喬,還真是惹人煩。
乾貴城里,納蘭坊所用的布料,除卻正處于家族斗爭中,已經基本倒閉的那家布坊,還有另外兩家布坊所出的布料能替代。分別是城東的“童叟布坊”和城西的“無欺布坊”。
赫連沐去這兩家布坊都察探了一番。她這一來一回默不吭聲的走著,郁漣喬也只能當個小跟班,緊隨其后也一聲不響。郁漣喬這完全是自作自受,想他平時那么威風一人,如今竟然淪落到這般憋屈的地步。但是有什么辦法,他還不是鬼迷心竅一樣的,欣然接受了。郁漣喬甚至覺得,跟在赫連沐身后,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淡雅獨特的香味,也是一種別致的享受。
在仔細感受過兩家布坊的布料后,赫連沐覺得還是“童叟布坊”的布料更為舒適。她準備回過頭去城東,找那布坊老板商量商量,定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價。
乾貴的人,由于納蘭的緣故,基本都認識赫連沐,特別是跟衣服方面有點關系的店鋪,更是無人不知赫連沐即是納蘭姑娘的代表。
甚至有人懷疑納蘭姑娘也許是赫連沐的親娘。這話要是傳到赫連伊耳朵里,赫連沐逃不了又是一頓罵,沒準還會被他逼迫,叫她遠離納蘭坊,以防流言蜚語傷害到他家寶貝媳婦。
但更多的猜測始終是情人關系,畢竟男未婚女未嫁的,誰也說不準。
童叟布坊的老板看到赫連沐去而復返,立馬湊上前去,笑臉相迎。
赫連沐客套話也不多說,直奔主題。問老板每匹布料多少價錢,沒想到看起來中規中矩的老板這般?;^,竟然獅子大開口的說出“十兩”銀子。
每匹布料這點銀子對納蘭坊講其實也不算什么,但不劃算的買賣赫連沐從來不做,更何況以前同樣材質的布匹價錢僅是它的一半。
郁漣喬雖不懂這些,但看赫連沐的表情也大概能夠理解是個什么情況。人啊,大部分都是這樣,利欲熏心,為權為勢不顧道德底線,甚至殘害至親,滿身的銅臭味讓人不舒服。
但郁漣喬覺得赫連沐不同,雖為商人,她身上卻沒有商人該有的狡詐,而是利益與付出的對等。她并不是個看重金錢之人,這個從她幾年前為至親之人一擲千金便可看出,金錢對她來說是次要的。郁漣喬內心認為,這大概便是他愿意死皮賴臉黏在赫連沐身邊的原因之一吧!
赫連沐當然也看出了眼冒金光的老板是想趁機訛她,故意欺負她“不懂”行情是嗎?雖說她的光芒都被納蘭遮蔽了,但好歹她也是赫連商戶出來的人,要她淡然接受?門都沒有。
赫連沐伸出手,比劃道:“六兩。”
老板見赫連沐竟然會同他還價,莫非她事先有從另外的布坊打聽過?納蘭坊可是筆大生意,一旦談成了,接下來幾十年的生意估計都沒問題,這么好的生財之道,他怎能放棄,于是試探性的再道:“赫連公子,看在您是代表納蘭坊的份上,您也別跟我說六兩了,給您打個折,八兩如何?”
老板賊兮兮的樣子,赫連沐視若無睹,繼續降價:“五兩?!?
老板傻眼了,這小公子有點能耐:“這樣吧,您剛說六兩,那就六兩吧!”
看老板還是不同意,赫連沐打算再降,剛想伸手比劃出個“四兩”來,玉手被老板一把抓進他那長滿老繭的手里,只聽他開始呼天搶地的無淚哭喊:“哎呦喂,赫連公子啊,您可不能再降了。您別看我們布坊規模挺大的,如今這布匹生意難做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身后還有一大幫伙計要養活,您可得給小老兒留條活路啊!”老板邊說還邊象征性的扯著衣袖抹眼角。
赫連沐緩緩抽出被老繭磨得微微發疼的玉手,著實感嘆老板的演技。郁漣喬則站在赫連沐身后,嘴角閃過一絲玩味。上有老下有?。坎诲e,確實是個好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