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出鬼沒的樹莓出現在實驗室外，他禮貌地敲了敲門，“小鈴鐺，小鈴鐺開門，師傅給你帶好吃的了。”
沈君泠顫著手去開門。
樹莓拎著兩盒蛋糕，就像沈君泠第一次看見他的樣子，遞給她一個蛋糕。
然后樹莓掏出一包紙巾，也遞給她，“擦擦，好不容易過次生日呢。”
“師傅……”
“別想了這個蛋糕是我的，我不會和你分的啊。”
沈君泠笑了。
“師傅，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張露云說的，她很早就開始盯你了，檔案她也看過。”
“哦。”
“想什么時候解決她呢，小哭包？”
“今晚。”
“哦，今晚啊……馬上要解決掉噩夢了，怎么還哭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不管怎么樣，不管張露云死不死，都回不去了……”
樹莓揉著沈君泠的頭，他說：“為什么要回去呢？人生是往前走的，也要向前看啊。”
“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改變。我們可以做的是彌補，是改變未來。”
“做你想做的事情，想該想的事，比如，暢想未來。”
沈君泠問：“怎么想？”
樹莓：“想，明年，后年，每一年，你都可以開開心心的過生日。我給你過，你家人朋友給你過，談戀愛了，男朋友給你過生日。”
沈君泠沉默。
樹莓把生日蛋糕小心翼翼地抽出來，放在手術臺上，插上數字蠟燭，然后把自己的蛋糕拿出來吃。
他坐在椅子上，優雅享用加了雙倍樹莓醬的蛋糕。
沈君泠順著樹莓的話，想了很多。誠然，事實無法改變，她只有接受。她肉眼可見地想開了，整個人像一朵花，從頹廢到煥然一新。
樹莓點上蠟燭，“過來許愿。”
見沈君泠閉眼默念愿望，樹莓補充道：“要把愿望說出來才能實現。”
沈君泠一臉“你在騙我”。
樹莓眼都不眨，“在這兒就這個說法。入鄉隨俗入鄉隨俗。”
“……好吧。我希望，以后真的有男朋友給我過生日。”
樹·本想實現小孩愿望·但實在沒辦法·莓：“……”
“真是個好愿望啊。”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沈君泠就這么被哄好了。
……
手機震動一下，再次把沈君泠從回憶中拉回。
還是傅二。
在很多條“對方撤回了一條信息”下，傅二問“可以請你幫忙治個病嗎？報酬好商量。”
沈君泠數了一下，傅二撤回了五句話，他撤回了什么？傅二居然對自己說出的話后悔了？
她打了個問號，發過去。
傅二：“是我的朋友，她睡眠質量很低，精神狀態偏差。其他暫時不了解。這樣可以治嗎？”
沈君泠想了想，回復道：“不太確定，找時間見一面。”
傅二可能是去問病人意見了，很久之后才回復：“她時間很緊，我把聯系方式給你，你們溝通吧。”
然后推過來一個名片。
頭像是一片空白，名字是一個句號。
沈君泠加了好友，對方通過，并直接撥來了語音電話。
“銀蝶你好，我是若舞離，你的病人。不好意思，今年我只有十一月有幾天空閑時間，明年二月五月有時間，后年八月到十一月都可以。”
“請問你十一月在哪里？或許可以見個面。”
那邊有紙張翻動的聲音，然后她說：“十一月二十五號到二十八號，在南非，計劃出海進行海釣，要一起嗎？”
“不必了，我只需要一個小時，具體情況見面詳談。”
“好。”
通話結束。
沈君泠皺了皺眉，對方莫名的熱情讓她很不適，但這份熱情也沒有過界，她不好說什么。如果這種熱情是病情引起的，實在不行，打幾針鎮定劑吧。
她閉上眼，靜靜的躺在草坪里，放空自己，試著什么都不想，不想張露云，不想十字，也不想父母和哥哥。
當人刻意的告訴自己不想什么東西的時候，大腦越是會清晰的反映出這些事物。
于是她換了個方法，她想校園里愜意曬太陽的貓，她想音樂廣場的鴿子，她想出國的夏先初。
身邊有細微的動靜，還有一點淺淡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
是墨滄君。
他拿了一件大衣，蓋在沈君泠身上。然后他也躺下來，沈君泠調整姿勢，頭靠在墨滄君肩上。
“墨滄君。”
“嗯？”
“我想打獵了。”
“不可以，你還有傷。”
“明天就好了，我的藥非常有用。”
“徹底好了再去，一起去。”
“好。”
兩個人沉默了。
墨滄君在看月亮，沈君泠閉著眼，都在享受片刻的安寧。
“君泠，我喜歡你的。”
“知道。”
“我也不信你。”
“嗯。”
“我喜歡你跟我不信你是兩回事。”
“我知道，我也不信你。”
“我想咱們一起去打獵，不是因為不信你，也不是想害你，是怕有什么埋伏。”
“好。”
“你信我呀？”
沈君泠手一探，把墨滄君的槍抽了出來，甩出去，“你要是想殺我，早就動手了。”
墨滄君笑了，起身把身上的武器都卸了，第一次干干凈凈的站在沈君泠面前。
沈君泠坐起來，“我的藥粉都用完了，還沒做新的。”她也是干凈的。
藥粉中有一味藥有強烈安眠的作用，沈君泠抗住大半，現在藥效漸漸發揮作用，她的眼睛有點睜不開了。
墨滄君見她困了，“回去嗎？”
沈君泠看著墨滄君，他在輕輕笑著，她伸出雙手，“要抱。”
墨滄君就抱。
沈君泠像只樹袋熊，掛在他身上，下巴墊在墨滄君的頸窩里，越發迷糊。她放松了，藥效如狂風浪潮一般翻上來，很快就入眠了。
墨滄君進了房間，沈君泠并沒有松手，她的氣息撲在他的脖子上，墨滄君知道她睡著了，心里涌上一股沖動，突然不想放下她。于是他把人抱回自己的房間，鎖上門，調好空調溫度，拎了一條毯子，包住沈君泠，才真正歇下。
這個夜晚注定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