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是難題,只是我是頭一次來宮里,因此對這的格局不太熟悉,五妹與我說去方便,卻去了好半天都沒有回來,眼見娘娘的生辰宴就快開始了,我這才出來找,我想她大概是迷了路。”孟離芝朝他笑了笑,“你也是來參加夜宴么?你對皇宮可熟悉?”
對方靜默了片刻,而后開口道:“算熟悉吧,這個方向可是不會有人常來的,我方才就好奇,今晚這么熱鬧,何人會來此。”
孟離芝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我先前找了個宮女問路,是她給我指的方向。”
“你約莫是被人騙了。”他道,“這個方向是不可能找到令妹的,你看到前方岔開的幾條小道了么?左邊,通往浣衣院,右邊,通往的是關押犯錯的宮人的地牢,中間,通向冷宮。”
孟離芝眸光一沉。
那個宮女為什么故意指錯的方向讓她去找?
那么羅帛會不會出事?
不對。
孟羅帛要去方便只告訴了她一個人,按理沒有人知道才對,除非,她自己說給人家聽。且那宮女指的方向也并沒有什么危險等著她,顯然只是故意讓她走錯,為了拖延時間。
那么那個宮女瞎指方向是孟羅帛指使的么。
孟離芝有些想不通孟羅帛這么做的原因。
“離開宴似乎只剩下一刻鐘了,不行,得趕緊回去了。”孟離芝嘀咕了一句,隨后抬眸看著眼前的人,“夜宴快要開始了,你不去么?再晚些,怕是要遲了。”
對方聽聞她的話,才想開口,孟離芝卻忽然奔上前將他一把扯開,“當心!”
方才月光映照的地面上,一條翠綠色的蛇爬行而來,那蛇身的顏色幾乎與青草融為一體,要不是她眼尖,也許注意不到。
‘嘶’青蛇吐著長信,黃色的瞳孔與她對視,蛇頭高昂,好似要進攻。
孟離芝眸光一冷,右手抬起拔下發髻上銀步搖,疾射而出直插腹部七寸。
那青蛇被步搖襲中,蛇身當下一個輕微痙攣,但孟離芝卻并不放過它,上前一腳正中蛇尾,隨后她蹲下了身子,右手抓起蛇頭使其腹面朝上。
“竹葉青啊,難得碰上一條。”她嘀咕了一句,卻不難聽出心情很好,此刻她的注意力在手中的蛇上,因此也沒有看見,身旁的男子正靜靜垂眸看著她的動作。
青蛇被她掐著,扭動著身子掙扎,她扣著蛇頭的力道更緊了幾分,而后,另一只手伸出觸上蛇頸,用大拇指由上而下輕輕觸摸,直到摸到一個稍微堅實、且有滾動感的圓形物,她眸色一喜,將那扎在七寸的銀步搖取出,戳在那圓狀物周圍。
到了這一步,她后知后覺身邊還站著那溫文爾雅的男子,不禁微微一囧。
他看起來那般不食人間煙火,自己當真他的面殺蛇也就算了,再剖膽……真是有損淑女形象。
“咳,那個……”她抬起頭,對上他俯視而下的墨玉瞳仁,“接下來的畫面有點血腥,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看得好。”
“你要做甚?”他似是疑惑。
“剖膽。”孟離芝道,“這是白唇竹葉青,它的蛇膽是入藥的寶貴原料,性涼,味苦微甘,具有祛風除濕清涼明目,解毒去痱的功效。”
還有一點她沒說,可調補人的神經系統,內分泌系統和免疫系統,延緩機體衰老,她猶愛調理容顏,蛇膽吃了不少。
但是這點真沒敢說,只擔心身邊這不帶煙火氣的人覺得她變態。
“蛇膽竟有這樣的作用。”他似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看著孟離芝的手,眼神沒有要挪開的意思。
“你真的要看?”
“為什么不看,我覺得挺有意思。”
聽他這么說孟離芝頓覺放心,便也不顧忌了,用步搖將蛇腹剖開來,白皙的手探入——
身旁的人看著她的動作,眸中劃過一絲興味。
她此刻的神情,像極了摳人眼珠子時的妙雨,熟稔利落的動作,仿佛做過無數次。
養在高門深宅里的千金小姐,竟然會做這樣的事情,倒真是有些稀奇。
眼看著孟離芝將蛇膽剖了出來,再取出來袖子里的帕子包好,而后小跑到了湖邊,將雙手伸進湖水里清洗。
白皙的雙手從水中拿起,帕子被她拿去包蛇膽,此刻已經沒有能擦手的了,她本想對著空氣甩幾下,卻沒想到從身后伸出一只修長瑩白的手,遞上一方雪白的帕子。
她愣了一愣,而后將那方手帕接了過來,偏過頭朝身后人毫不吝嗇一笑,“多謝啦。”
手中的帕子質地柔軟,手感相當好,她擦拭過手之后,看著它考慮該不該還回去。
這是人家的東西,但是她用過了,再還回去似乎不大禮貌吧?
“這方手帕我還未用過,姑娘就留著吧。”正在她猶豫時,身后男子柔和的聲線傳入耳中。
孟離芝聽聞此話勾了勾唇,也不矯情,“那好,反正我用了也不好再還你,下次再碰上你,還一塊新的給你。”
她的這句話,讓身后的人低笑一聲,“不過是一塊手帕,姑娘不用在意。”
他本是唇噙淺笑,說到這兒,卻忽的抬手抵住了唇輕咳了兩聲。
孟離芝聽他咳嗽,忙看向他,“你染了風寒?”
他聞言,抬眸看她,唇角牽起一個淺淡的弧度,“無妨。”
“要是染了風寒,就不該站在湖邊吹風。”孟離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蛇膽,“這東西,其實比許多名貴藥材更能調理身體,只不過知道的人也許不多,將膽囊經少量燒酒浸洗片刻消毒,放入盛有燒酒的容器中封口浸泡七日后可飲用,或者蒸熟了吃也可以,對咳嗽風寒效果極好,喏,你要是不嫌棄,拿去試試?”
說完,她將手中包著蛇膽的絲帕遞給對面的人。
換做以前,她剖的蛇膽可是不輕易給別人的,尤其這白唇竹葉青蛇不多見,它的蛇膽絕對是美白抗衰的好寶貝。
可不只是為什么,眼前的人就是讓她小氣不起來,這平時舍不得送出去的東西此刻要送竟然一點也不心疼,這讓她開始懷疑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