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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漢賽爾與格萊特

在大森林的邊上,住著貧窮的樵夫一家。樵夫有一對兒女,男孩名叫漢賽爾,女孩名叫格萊特。他們家原本就缺吃少喝,這一年正好遇上災荒,更是連每天的面包都買不起了了。

一天夜里,愁得輾轉難眠的樵夫躺在床上哀聲嘆氣,他對妻子說:“咱們怎么辦哪!自己都沒有一點吃的,又拿什么去養我那可憐的孩子們啊?”

“聽我說,孩子他爹,”他老婆回答道:“明天大清早咱們就把孩子們帶到遠遠的密林中去,在那兒給他們生一堆火,再給他們每人一小塊面包,然后咱們就假裝去干咱們的活,把他們單獨留在那兒。他們不認識路,回不了家,咱們就不用再養他們啦。”

“不行啊,老婆,”樵夫說:“我不能這么干啊。我怎么忍心把我的孩子丟在叢林里喂野獸呢!”

“唉,你這個笨蛋,”他老婆說,“不這樣的話,咱們四個全都得餓死!”接著她又嘰哩呱啦、沒完沒了地勸他,最后,他只好默許了。

那時,兩個孩子正餓得無法入睡,正好聽見了繼母與父親的全部對話。格萊特傷心地哭了起來,對漢賽爾說:“這下咱倆可全完了。”

“別吱聲,格萊特,”漢賽爾安慰她說,“放心吧,我會有辦法的。”等兩個大人睡熟后,他便穿上小外衣,打開后門偷偷溜到房外去。這時月色正明,皎潔的月光照得房前空地上的小石子閃閃發光,就像是一塊塊銀幣。漢賽爾蹲下身,盡力把外衣口袋里塞滿白石子。然后他回屋對格萊特說:“放心吧,小妹,只管好好睡覺就是了,上帝會與我們同在的。”

說完,他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睡著了。

天剛破曉,太陽還未躍出地平線,那個女人就叫醒了兩個孩子,“快起來,快起來,你們這兩個懶蟲!”她嚷道,“我們要進山砍柴去了。”

說著,她給每個孩子一小塊面包,并告誡他們說:“這是你們的午飯,可別提前吃掉了,因為你們再也甭想得到任何東西了。”

格萊特接過面包藏在她的圍裙底下,因為這時漢賽爾的口袋里塞滿了白石子。

隨后,他們全家就朝著森林進發了。漢賽爾總是走一會兒便停下來回頭看看自己的家,他的父親見了便說:“漢賽爾,你老是回頭看什么?專心走你的路。”

“哦,爸爸,”漢賽爾回答說:“我在看我的白貓呢,他高高地蹲在屋頂上,想跟我說‘再見’呢!”

“那不是你的小貓,小笨蛋,”繼母說,“那是早晨的陽光照在煙囪上。”

其實,漢賽爾并不是真的在看小貓,他是悄悄地把亮亮的白石子從口袋里掏出來,一粒一粒地丟在走過的路上。

到了森林的深處,樵夫對他的孩子們說:“去拾些柴火來,我給你們生一堆火。”

漢賽爾和格萊特拾來許多枯枝,把它們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當枯枝點著了,火焰升得老高后,繼母就對他們說:“你們兩個躺到火堆邊上去吧,好好呆著,我和你爸爸到林子里砍柴。等一干完活,我們就來接你們回家。”

于是漢賽爾和格萊特坐在火堆旁邊,等父母來接他們。到了中午時分,他們就吃掉了自己的那一小塊面包。因為一直能聽見斧子砍樹的嘭、嘭聲,他們相信自己的父親就在近旁。

事實上呢,他們聽見的根本就不是斧子發出的聲音,而是一根綁在小樹上的枯枝,在風的吹動下撞動樹干發出的聲音。兄妹倆坐了好久好久,疲倦得眼睛都睜不開,漸漸地睡著了。

等他們從夢中醒來時,已是漆黑的夜晚。格萊特害怕得哭了起來,說:“這下咱們找不到出森林的路了!”

“別著急,”漢賽爾安慰她說,“等一會兒月亮出來了,咱們很快就會找到出森林的路。”

不久,當一輪滿月升起來時,漢賽爾就拉著妹妹的手,循著那些月光下像銀幣一樣在地上閃閃發光的白石子走去。他們走了整整的一夜,在第二天拂曉才回到父親的家門口。

兄妹倆敲了門,來開門的是他們的繼母。她打開門一見是漢賽爾和格萊特,就說:“你們怎么在森林里睡了這么久,我們還以為你們不想回家了吶!”

看到孩子,父親喜出望外,因為冷酷地拋棄兩個孩子,他心中十分難受。

他們一家又在一起艱難地生活了。但時隔不久,發生了全國性的饑荒。一天夜里,兩個孩子又聽見繼母對他們的父親說:“哎呀!能吃的都吃光了,就剩這半個面包,你看以后可怎么辦啊?咱們還是得減輕負擔,必須把兩個孩子給扔了!這次咱們可以把他們帶進更深、更遠的森林中去,叫他們再也找不到路回來。只有這樣才能挽救我們自己。”

聽見妻子又說要拋棄孩子,樵夫心里十分難過。原本他們可以同甘共苦,共同分享最后一點面包,但像天底下大多數的男人一樣,對女人說“不”字實在很難,樵夫也不例外。就像是“誰套上了籠頭,誰就必須得拉車”的道理一樣,樵夫既然對妻子作過第一次讓步,當然就有第二次了。

然而,孩子們聽到了他們的全部談話。等父母都睡著后,漢賽爾又從床上爬了起來,想溜出門去,像上次那樣,到外邊去撿些小石子,但他發現門讓繼母鎖死了。好在他很快又有了新的主意,于是安慰妹妹說:“別哭,格萊特,不用擔心,好好睡覺。上帝會幫助咱們的。”

一大清早,繼母就把孩子們從床上揪了下來。她給了他們每人一塊面包,可是比上次那塊要小多了。

在去森林的途中,漢賽爾在口袋里捏碎了他的面包,并不時地停下腳步,把碎面包屑撒在路上。

“漢賽爾,你磨磨蹭蹭地在后面看什么?”他的父親見他老是落在后面就問他。

“我在看我的小鴿子,它正站在屋頂上‘咕咕咕’地跟我說再見呢。”漢賽爾回答說。

“你這個白癡,”他繼母叫道,“那不是你的鴿子,那是早晨的陽光照在煙囪上面。”

繼母領著他們走了很久很久,來到了一個他們從未到過的森林中。像上次一樣,又生起了一大堆火,繼母又對他們說:“好好呆在這兒,孩子們,要是困了就睡一覺,我們要到遠點的地方去砍柴,干完活我們就來接你們。”

到了中午,格萊特把她的面包與漢賽爾分來吃了,因為漢賽爾的面包已經撒在路上了。然后,他們倆又睡著了。一直到了半夜,仍然沒有人來接這兩個可憐的孩子,他們醒來已是一片漆黑。漢賽爾安慰他的妹妹說:“等月亮一出來,我們就看得見我撒在地上的面包屑了,它一定會給我們指回家的路。”

但沒想到的是,等月亮升起來后,他們在地上怎么也找不到一點兒面包屑——原來它們都被那些在樹林里、田野上飛來飛去的鳥兒一點點地啄食了。

盡管漢賽爾也有些著急,但他還是安慰妹妹說:“我們一定能找到路的,格萊特。”

小兄妹倆在森林里走了一天一夜,還是找不到出路。他們已經餓得頭昏眼花,因為除了從地上找到的幾顆草莓,他們沒吃什么東西。終于他們累得連腳都邁不動了,倒在一顆樹下就睡著了。

這已是他們離開父親家的第三天早晨了,他們深陷叢林,已經迷路了。如果再不能得到幫助,他們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了一只通體雪白的、極其美麗的鳥兒站在一根樹枝上引吭高歌,它唱得動聽極了,他們兄妹倆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聽它唱。它唱完了歌,就張開翅膀,飛到了他們的面前,好像示意他們跟它走。兄妹倆跟著鳥兒一直走到了一幢小屋的前面,這時,他倆才發現小屋居然是用香噴噴的面包做的,房頂上是厚厚的蛋糕,窗戶卻是明亮的糖塊。

“讓我們放開肚皮吧,”漢賽爾說:“這下我們該美美地吃上一頓了。我要吃一小塊房頂,格萊特,你可以吃窗戶,它的味道肯定美極了、甜極了。”

說著,漢賽爾爬上去掰了一小塊房頂下來,嘗著味道。格萊特卻站在窗前,用嘴去啃那個甜窗戶。這時,突然從屋子里傳出一個聲音:

“啃啊!啃啊!啃啊啃!誰在啃我的小房子?”

孩子們回答道:

“是風啊,是風,是天堂里的小娃娃。”

他們一邊吃一邊回答,一點也不受干擾。

漢賽爾覺得房頂的味道特別美,又拆下一大塊來;格萊特也干脆摳下一扇小圓窗,坐在地上慢慢享用。

突然,房子的門打開了,一個老婆婆拄著拐杖顫巍巍的走了出來。漢賽爾和格萊特嚇得雙腿打顫,拿在手里的食物也掉到了地上。

那個老婆婆微微顫抖著說:“好孩子,是誰帶你們到這兒來的?來,跟我進屋去吧,這兒沒人會傷害你們!”

她說完就拉著兄妹倆的手,把他們領進了她的小屋,給他們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有牛奶、糖餅、蘋果,還有堅果。吃過東西后,她又給孩子們鋪了兩張白色的小床,漢賽爾和格萊特往床上一躺,馬上覺得是進了天堂。

然而,這個老婆婆是笑里藏刀,她的友善是偽裝的,她事實上是一個專門引誘孩子上當的邪惡的巫婆。為了讓孩子們落入她的圈套,才特意用美食建造了一幢房子。一旦哪個孩子落入她的魔掌,她就殺死他,把他煮來吃掉。

這個巫婆的視力不好,看不遠,但她的嗅覺卻像野獸一樣靈敏,老遠老遠就能嗅到人的味道。在漢賽爾和格萊特剛剛走近她的房子時,她就知道了,高興得一陣狂笑,然后就冷冷地打定了主意:“我要牢牢地抓住他們,決不讓他們跑掉。”

第二天一早,還不等孩子們醒來,她就起床了。看著兩個小家伙紅撲撲的臉蛋,她忍不住口水直流:“好一頓美餐吶!”說著便抓住漢賽爾的小胳膊,把他扛進了一間小馬廄,并用柵欄把他鎖了起來。漢賽爾在里面大喊大叫,可是毫無用處。然后,老巫婆走過去把格萊特搖醒,沖著她吼道:“起來,懶丫頭!快去打水來替你哥哥煮點好吃的。他關在外面的馬廄里,我要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然后吃掉他。”

格萊特聽了傷心得大哭起來,可她不得不按照老巫婆的吩咐去干活。于是,漢賽爾每天都能吃到許多好吃的,而可憐的格萊特卻只有螃蟹殼吃。每天早晨,老巫婆都要顫巍巍地走到小馬廄去喊漢賽爾:“漢賽爾,把你的手指頭伸出來,讓我摸摸你長胖了沒有!”可每次,漢賽爾都伸給她一根啃過的小骨頭,老眼昏花的巫婆根本就看不清楚,她還以為真是漢賽爾的手指頭呢!她感到非常納悶,怎么漢賽爾還沒有長胖一點呢?

又過了四個星期,漢賽爾還是很瘦的樣子。老巫婆失去了耐心,便揚言她不想再等了。

“過來,格萊特,”她對小女孩吼道,“快點去打水來!管他是胖還是瘦,明天我一定要殺死漢賽爾,把他煮來吃了。”

可憐的小妹妹被逼著去打水來準備煮她的哥哥,一路上她傷心萬分,眼淚順著臉頰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親愛的上帝,請幫幫我們吧!”她呼喊道,“還不如當初在森林里就被野獸吃掉,那我們總還是死在一起的呵!”

“你不用哀嚎,”老太婆惡狠狠地說:“什么都幫不了你。”

第二天一大早,格蕾特爾就得到外面架鍋燒火,往鍋里添滿水。

“我們先烤,”老巫婆說,“我把烤爐已經點著了,面也和好了。”她把可憐的格蕾特爾推到火苗直躥的烤爐前,叫著:“爬進去看看,火是不是真的燒起來了,我們好把面包放進去。”老巫婆想等格蕾特爾進去后關上爐門,把格蕾特爾也烤了吃掉。

但是,格蕾特爾覺察出巫婆的險惡用心,她說:“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鉆進去。”

“蠢丫頭,”巫婆罵道,“你沒看見爐門開得這么大,我都可以進去了。”說完,她蹣跚地走過來,把頭伸進爐子里。這時,格蕾特爾用力一推,一下把老巫婆推進了爐子,她迅速關上鐵爐門,插上門閂。

“噢!”老巫婆開始拼命地嚎叫,聲音令人顫栗。

格蕾特爾跑了出去,讓這個邪惡的巫婆活活地燒死。她打開小馬棚的門,喊道:“漢賽爾,我們得救了,老巫婆死了。”

門一開,漢賽爾像出籠的小鳥一樣蹦了出來。他們多么高興啊,互相摟著脖子親吻,歡快地跳躍!他們不再害怕了,他們走進巫婆的房子,屋里所有的角落都堆放著裝有珍珠和寶石的箱子。

“這比卵石好多了。”漢賽爾說著,就往口袋里裝。

“我也帶些回家去。”格蕾特爾也裝了滿滿一圍兜。

“現在我們該走了,”漢賽爾說,“我們得走出這片巫婆住的林子。”

他們走了幾個小時,來到一條大河邊。

“我們過不去了,”漢賽爾說,“我沒看見跳板,也沒見到橋。”

“連只船也沒有,”格蕾特爾也說,“不過那兒游著一只白鴨子,如果我請求它,它會幫我們渡過去的。”于是,她大聲喊道:

“小鴨子,小鴨子,這兒站著漢賽爾和格蕾特爾。沒有跳板也沒有橋,用你的白背馱我們過去吧。”

小鴨子真的游過來了,漢賽爾坐到鴨背上,讓小妹妹坐在他身邊。

“不,”格蕾特爾說,“這對小鴨子來說太重了,它應該一個一個地把我們帶過去。”

善良的小鴨子這樣做了。他們平安地過了河,又走了一會兒,便對周圍的林子漸漸地熟悉起來,終于他們遠遠地望見了父親住的房子。他們開始奔跑,沖進屋去,緊緊摟住父親的脖子。這個男人自從把孩子丟在森林里后,沒有過一刻快活,而那個女人也死了。

格蕾特爾抖開小圍兜,珍珠和寶石撒落了一地,漢賽爾也從口袋里一把一把地往外扔珍寶。

一切苦難就此結束,他們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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