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流年

在流年里放歌，在流年里歡笑

在流年里彷徨，在流年里落寞

在流年里發(fā)呆，在流年里感慨

我們在流年里同行，忘記花開

涼年流轉(zhuǎn)里

夢不到遠方，我只好無助地張望，雨水打濕眼眶，我遺忘了你的臉龐。我觸及黑暗，迷失了光亮，你略帶微笑，遠走他鄉(xiāng)。

一

第一次見陸允是在七年級，后來到了八年級，我們就認識了。剛分班那會兒，我和她前后位兒，她在前，我在后，她考第一，我考第二。這種默契保持了很久。

在初中她并沒有多少新奇的故事，與很多人一樣，談過戀愛，失戀也是瀟灑地轉(zhuǎn)身，然后繼續(xù)自己的生活，一切風(fēng)平浪靜。但在這幾年里，她做得最多的還是單純的學(xué)習(xí)。

特別是上課她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我覺得她帥呆了。在我印象里，無論初中還是高中，都不曾記得她有答錯的時候。

林建總和我在暗地里竊竊私語。

“女神啊。”林建嘆氣。

“你羨慕？”

林建搖搖頭，說：“只是感覺很迷人。”

“那我呢？”

林建白了我一眼，向旁邊靠了靠。

我無奈地閉上眼睛，攥起拳頭。

林建見狀，趕忙說：“挺好的。”

我瞪了他一眼，“說實話。”

“沒陸允好。”

我笑笑，說：“我也這么覺得。”

我抬頭看看陸允，她的背影沒有那么偉岸，卻讓人覺得那雙肩膀能承受一切命運的重壓。

努力就能擁抱成功，用心才能換來好運。她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誠然，她迷人的背后是我未曾體驗的煎熬，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分分秒秒，焚膏繼晷，日以繼夜。

在初中那會兒，還沒有“學(xué)霸”、“學(xué)渣”這些詞匯，但如果放到現(xiàn)在來講，我對陸允的定義為“有學(xué)霸的命運，有學(xué)霸的心”。而對于我自己的定義則是“有學(xué)霸的命運，卻有著學(xué)渣的心”。也可能因為這個緣故，我和陸允沒有成為學(xué)習(xí)上的宿敵，而成了平日里的摯友。這種關(guān)系一直延續(xù)到后來的高中。

中考那年，她和林建一樣，分到了不同的班級。從那以后，可能是迫于學(xué)習(xí)的壓力，我們沒怎么聯(lián)系過。體育考試時，我見到了她。那時，她正準備上800米的賽道。

我走到她旁邊，說：“打算跑第幾？”

她笑笑：“倒數(shù)第二。”

我大笑一聲：“好，有骨氣！”

她向我吐吐舌頭。

我見自己的隊伍走遠，就趕忙道了別。后來，我們男生在操場外熱身時，我看見她跑了第一。

在賽場出口我碰到她時，扔給她一瓶礦泉水，說：“不錯嘛，我刮目相看啊。”

她熟練地接過瓶子，漱了漱口，說：“那是，真人不露相嘛。”

我點點頭。

二

中考結(jié)束那天，一切都是恰好，陽光明媚卻不熾熱，微笑啟齒卻不瘋狂。我恰好趕上回家的末班車，陸允也恰好坐在我的身邊。車上的人都在興奮地討論著下一步的計劃，成績早被遠遠拋在腦后。

陸允一個人靠在窗邊，靜靜地獨攬著窗外的風(fēng)景。喧鬧吵不醒她正在陶醉的靈魂，她眨著清澈的明眸，卻讀不出里面包裹著的是喜悅還是落寞，我在她身邊坐下，機械式地問了一句：“考得如何？”

她微微一笑，依舊望著窗外，說：“挺好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這次你有沒有拼盡全力？”

我皺了皺眉，說：“我也不知道，應(yīng)該是吧。”

她點了點頭，笑著說：“那就好。”

大巴車緩緩啟動，迎面的風(fēng)愈發(fā)熱情，車上的人還在忘我地狂歡，只有陸允在享受自己的世界。

“如果超人會飛，那就讓我在空中停一停歇，再次俯瞰這個世界，會讓我覺得好一些。拯救地球好累，雖然有些疲憊但我還是會，不要問我哭過了沒，因為超人不能流眼淚”。

風(fēng)兒吹亂她的頭發(fā)，吹起她的嘴角。她迎風(fēng)閉上眼睛，甜甜地唱起了周杰倫的《超人不會飛》。最自然的輪廓鑲嵌在最自然的美景里。我曾希望那時的自己，眼睛如快門，眨一下就能定格下最美的畫面，然后珍藏于心，珍享一生。

時間越走越長，想念越思越重，記憶一點點堆積，陸允長成了我心底那位不可褻瀆的女神。

到了高中，我和她又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級。我依舊安逸，她依舊努力。她那句“努力就能擁抱成功，用心才能換來好運”被老師看中，被謄寫到宣傳欄上以激勵其他同學(xué)。陸允的身邊總圍繞著一些朋友，點綴著她的生命，后來，她遇到了他。

超人的心思被挖空，那學(xué)習(xí)上的漏洞只好用吃飯的時間來堆砌。奔波與努力才是她生命的歸宿，我這樣想。

“愛情也需要努力，相愛也需要用心。”陸允和葉謙一起勾勒著未來，想象著總有一天，他們可以飛越山巔，找到錦花簇擁的神廟，在那里，馥郁的花香縈繞身旁，清晨沐浴陽光，向晚靜待夜涼，看無數(shù)遍花開花落，待無數(shù)次春去秋來。

多少個寒來暑往，多少個日思夜想，兩人會攜手同行，而周圍是漫天的黃葉，浪漫的氣氛妝化肅殺的景象，一個眼神也能黯淡光年外的星光。也許愛情就是這樣，有你在，天空就是藍的。

陸允和葉謙在一起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傳得滿城皆知。當(dāng)然，這里面，也包括老師。高中的生涯里，他們被老師暗示過無數(shù)次，可這一段情感，如同流傳的故事一樣，很難去擱置。陸允用成績一次次悄無聲息地為自己辯護，兩人的感情也日漸堅固。他們演繹的故事，是讓別人都羨慕過的，他們就是奪目的主角，我也慶幸自己見證了這場涼年里的愛情。

“我要把汗水注滿坎坷之路，這樣我才能游得更歡暢。”高二一次期中考試，至今我記憶猶新。

我和陸允分到同一個考場，恰好在考試之前，陸允問過我很多數(shù)學(xué)題，考試前夕，她還問我如何做到正常發(fā)揮。

“進了考場，保持高冷就行了。”

她略加思索，便笑了。

第一天考試結(jié)束后，我們上晚自習(xí)。一個課間，我看她和閨蜜聊天，一邊笑，一邊流淚。我叫了她一聲，她朝我看了一眼，她的眼神里寫滿了悲傷和倔強，卻不忘時刻保持微笑。

我想起那首歌：不要問我哭過了沒，因為超人不能流淚。

陸允看了我一眼之后就馬上回過頭去，她的閨蜜胡亂比畫了幾下，意思是情侶間出現(xiàn)了小小的問題。我會意后，繼續(xù)看校外的夜景：校外的街道上落滿了橘黃色的燈光，公交站牌邊站著一位等車的姑娘。暖色燈光渲染了浪漫和悲傷的氣氛；我再看看教室里，好幾個人聚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白天的“戰(zhàn)況”。

第二天陸允又“滿血復(fù)活”，坐在考場里回頭張望。我和她對視一眼，做出一個“氣沉丹田”的動作，她心領(lǐng)神會，微微一笑，回過頭去了。

后來，她考了全市第二名。她說要請我吃飯，不過現(xiàn)在我卻記不起她是不是履行了承諾了。

三

“默生，放假了你去哪玩？”陸允在整理著書包，準備回家。

我撇撇嘴，說：“哪也不去，在家寫書。”

“要不你寫寫我吧？”

“沒問題，只要你看得上我這拙筆。”

“咦，你這話說的。”

“那你想個好聽點兒的題目吧。”

“腦容量有點小，待我考慮一晚。你要把我寫的溫柔點，體貼一點……”

“得，我如實反映就差不了。”

她笑著點點頭。

第二天大早，她發(fā)來消息：“《涼年流轉(zhuǎn)拗不過初心》，怎么樣？”

我回她：：“為什么是涼年？”

“時光易逝，人心易涼。”

我說：“我改改怎么樣？”

她問改什么。我回答說：“就改成《涼年流轉(zhuǎn)里》吧。”

“好，你好好寫，把我寫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談吐不凡、風(fēng)度翩翩……”我回了一個大大的、無奈的表情，就去寫文章了。

時間踏著秋風(fēng)的腳步呼嘯而來，我們在作業(yè)本上寫下的年級大了一屆，眨眼多年已過，看看身邊的人，竟陪自己走過了長長的歲月。我還在殫精竭慮地寫著與我人生平行的那一條單行道上發(fā)生的故事，不知不覺間，卻和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人生的岔路口。

陸允沒有和葉謙去同一所大學(xué)，分別那天，陸允眼眶紅腫，倚在黃葉簇擁的樹干上。

葉謙平靜地說：“三年一眨眼就過去了，超人可不能流淚。”

陸允的淚水一下子涌流，她抱起葉謙肆意地發(fā)泄著自己的悲慟。黃葉還在飄落，可當(dāng)年黃葉滿天下那攜手同行的兩個身影，卻不見了蹤跡。

艱苦難熬的異地戀似乎真的擊垮了涼年里堆積的情感，一年之后，兩人和平分手。

“為什么分手？”我問。

陸允強忍著淚水，擠出一絲笑容，說：“不知道，日子平淡了或者是受不了了。”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我并不懂。

美好無論積累多少，都會變成回憶；激情無論怎么燃燒，終會變成灰燼。

“也許他只是想休息一會兒，那我就等等他。”

超人真的好累，不但要拯救世界，還要守護自己內(nèi)心那片小小的世界。

四

幾年后，我又碰到了陸允。

“默生，張嘉佳有一句話，我很喜歡，你能不能也寫給我一句這樣的話？”

我問：“哪一句話？”她從包中小心地取出一張明信片，背面上是陸允的正楷：

山是清的，水是碧的，人沒有老去，就看不見了。少年坐在臺階上，轉(zhuǎn)眼就是白發(fā)蒼蒼，這一等，就花完了手中所有的歲月。

我看著她的字出神，突然記起那年在宣傳欄上謄寫的陸允的那句話：努力就能擁抱成功，用心才能換來好運。

沒錯，努力就能擁抱成功，用心才能換來好運，然而愛情是特例。有人愈是安逸，就愈是幸運。可命運卻還不容許你質(zhì)疑的權(quán)利，就連死亡也會讓你覺得心服口服。

我小心地把明信片還給她，說：“我試試吧。”

她淡淡一笑，說：“好，那我就等好了。”

“如果葉謙他回來找你，你還會接受他嗎？”我還是忍不住問了。

陸允的眼神一下子逃得很遠，她張望半天后，眼眶已經(jīng)紅腫。但她依然平靜地說：“我不想幻想這些未來的可能與不可能，而浪費不必要浪費的時間，你別再問了。”

我點點頭，說：“超人可不會流淚。”

她笑了，一滴淚珠劃過臉龐，曲曲折折的痕跡如同青春里跌跌撞撞的腳步，最后迷失在空氣與臉龐的界點。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我思前想后，也沒有寫出一句像樣的句子。幾年前陸允和我約好的這篇文章，我改了又改，也始終沒有拿給主角去過目。于是我做了些什么，就當(dāng)是對自己失約的彌補。

在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我給陸允打去了電話。

“在哪兒？”

“在家，有什么事嗎？”

“嗯，有點兒事，你去你家門口等我，我去找你。”

“噢，好的。”

“對了，穿得漂亮點。”

“為什么？”

“別問為什么，聽我的錯不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以前葉謙送我一件裙子，穿它怎么樣？”

我不假思索：“好！”

我駕車穿梭在這個擁擠的城市中，路上的行人都皺著眉頭，匆匆地趕自己的路。

我把車窗調(diào)到最低，看到坐在臺階上的陸允。陸允穿著一件長裙，坐在臺階上，用雙手托著頭，眉頭緊鎖，我和她對視一眼，她憂傷地笑起來。

我下車向她走去，面帶微笑，說：“你讓我寫的句子，我寫完了。”

她表情不變，但睜大眼睛，說：“拿給我看看。”

我輕聲一笑，讓她朝車看去。

這時，葉謙從車上下來，跑到陸允跟前。斜陽下是久久的沉默，對視的雙方如同穿越了時空，忘記了花開。

“對不起，我好想你。”葉謙哽咽地說道。

陸允臉上早已是熱淚兩行，她撲到葉謙懷里，捶著他的胸膛，罵著“混蛋”。兩個人摟在一起又是流淚，又是歡笑。我在想，也許喜劇的結(jié)尾就是這樣，淚水與微笑無處可逃，全都要體現(xiàn)在主角的臉上。

兩個人抱了好久，我在一旁也看膩了，無奈之下故意咳嗽了一聲，吵醒了他倆的美夢。我微笑著把他倆推上車，踢了踢車輪示意葉謙開走。兩個人笑著，甜蜜的味道也被我嗅到了。

“默生，”陸允突然叫了一聲，“謝謝你。”

我尷尬地笑起來，擺擺手。

車緩緩遠去，消失在分岔的路口。斜陽當(dāng)頭，溫暖了涼年，主角們還在這里登場，只懷著當(dāng)年的初心，摒棄了所有浮夸。

我站在原地，虔誠地祈禱，祈禱我的車子可以載著他們，由繁花似錦，到荒涼蕪穢，從星火璀璨，到燈火闌珊，一路放歌，一路歡笑，任涼年流轉(zhuǎn)，天空也依舊是蔚藍。

到那時，他們就應(yīng)該會把車子還給我了。

后來我想，不還也好，就一路開下去，永遠也不要到站。

后記

我記得當(dāng)年在高中，陸允曾發(fā)表過一次演講：“我喜歡現(xiàn)實，因為它很真實，不虛每一寸色彩。可我更喜歡取代現(xiàn)實，即便它很殘酷，可是沒有關(guān)系，我會更殘酷，更果敢。”

激情易燃，可終究燒不盡多年堆砌的情感，人心易涼，也冷卻不了當(dāng)年出初心的熾熱。任時光流逝，歲月蒼老，涼年拗不過初心，現(xiàn)實打不敗果敢。

陸允總在感謝我的“句子”。面對這種情況，我只是無奈地笑笑。

我想，當(dāng)兩顆久違的心再次相遇，原來長久的寂寞也一定會碰撞出令人羨慕的火光。我只是故事的配角，或者，我希望自己是故事的編劇。但兩個人的故事劇本，早已經(jīng)寫下。

后來，我還是硬著頭皮，用我干癟的文字寫下了陸允的故事。當(dāng)我把它拿給陸允看時，她笑笑，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或許也明白了，在這場風(fēng)雨里，真正需要感謝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們彼此。故事的主角支配著觀眾們內(nèi)心的酸甜苦辣咸，配角在閃光燈下，只是為了陪襯，為了情結(jié)的發(fā)展。

“默生！”陸允叫我的名字。

我疑惑地望著她，她又像當(dāng)年一樣，唱起了那首歌：“拯救地球好累，可我還是會，不要問我哭過了沒，因為超人不能流淚。”

我們都笑了，歲月流過我們身邊，仿佛觸手可及，遠遠的背影漸漸明晰。還好，等到了你。

回家之后，我隨手翻了幾下給陸允看過的手稿，密密麻麻的小字上有一段她留下的正楷，跟在一句話后面，如同形影不離的戀人，閃爍著初心的光輝：

努力就能擁抱成功，用心才能換來好運，然而愛情是特例，有人愈是安逸，就愈是幸運，可命運卻還不容許你質(zhì)疑的權(quán)利，就連死亡也會讓你覺得心服口服。

那么，沒關(guān)系，我做特例里的特例。

涼年流轉(zhuǎn)里，拗不過初心，還好，我等到你。

一字一句，都是寫給你的情詩，別再離開，剩下的歲月，你要陪我流徙。

四分之二

因為心生歡喜，所以為你，奮不顧身；因為兩情相悅，所以陪你，顛沛流離。

這個世界是獻給你的情詩，呼吸是你，微笑是你，快樂是你，幸福是你，這一字一句，都是你的影子。

多么希望，我是因為，你是所以，我們是最和諧的般配。

可惜，我只是你生命的四分之二，不是二分之一。

一

高一放寒假那會兒，我獨自回學(xué)校取東西。推開堆積了些許塵垢的教室門，目之所及，狼藉一片。我想起放假那天，朋友們臉上難以掩飾的喜悅和鈴響那刻空中書本飛舞的場景，不禁笑了起來。

我坐到自己的桌子上，那是教室最后排的一個單人桌，我曾經(jīng)在那里看完了班里所有人的背影。直到現(xiàn)在，我還能在腦海里勾勒他們的輪廓。我莫名其妙地發(fā)著呆，直到樓管員到教室門口催促，我才記起自己的事情。我手忙腳亂地翻著厚厚的一疊書本，終于準備離開時，不經(jīng)意間瞥到垃圾桶內(nèi)那本包裝精美的手札。

我下意識地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灰塵，它的扉頁上是連城的名字，第二頁是古馨的照片。時間似乎在那一刻凝滯，我感到有一種令人窒息的記憶撲面而來。我不自覺地調(diào)整呼吸，卻陷入更深的泥淖。我恍惚著走出教學(xué)樓，一股寒氣凍結(jié)了我的血液，我記起那個少年，那個為一個不曾搭過訕的女孩揮霍掉所以思念的少年。

連城喜歡畫畫，特別是素描，所描之物，逼真至極，完全不像一個高中生的作品。他在參加市里的比賽時還曾被評委懷疑是托人所畫。

我是在高中認識他的，那時他總是喜歡叼著筆聽老師講課，從遠處看，與梵?高的自畫像頗有幾分神似。

入學(xué)第一天，他就開始注意古馨，潛伏了兩個多月，終于開始騷動。

從那以后，幾乎每一個夜晚，都有連城畫畫的身影。遠在幾米開外，“唰唰”的摩擦聲仍清晰可聞。也基本是每一個夜晚，都會有一幅高質(zhì)量的肖像畫新鮮出爐。

連城總是藏著掖著，像是世間珍寶。誰也不知道那女生是誰，除了我和他。那些畫，一直被他悉數(shù)珍藏，直到后來某一個我不知道的時刻，才被他投進火爐，讓記憶燃燒，讓回憶發(fā)光，然后燒成灰燼，風(fēng)一吹，只留下爐壁上灼燒后的傷痕。

連城想古馨，想到夜不成寐，心里火一樣的熾熱。但他還沒和古馨說過話，這也成了他高一那年唯一的遺憾。

高一畢業(yè)的那天，是個燥熱的中午，朋友們又開始籌策如何慶祝，只有連城在后排靜靜地看著古馨。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畫的畫，打算裝到書包里。突然，一個女生從后邊路過，一不留神，將連城手中的畫像碰落了一地。女生不經(jīng)意間叫了一聲，教室剎那間變得死寂，前排的人回頭張望，古馨驚訝的表情也在看到地上那疊厚厚的畫像之后久久地凝固。

教室在安靜了3。22秒之后又開始騷動。古馨怔怔地走向連城，連城的雙臉漲紅，手足無措，慌亂中將畫收起來。

古馨走到他身旁，輕輕地問：“能給我看一下嗎？”

連城猶豫了一會，還是把那一沓畫給了古馨，說：“我隨手畫畫，你別介意。”古馨微微一笑，說：“沒事，我看畫得挺好的。”

看到古馨笑了，連城也不自覺地跟著笑起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給古馨讓座，古馨坐在連城的座位上，靜靜地觀賞自己的肖像。

一顆滾燙的淚珠滑落她的臉龐，似乎要燙傷她的皮膚。淚如雨落，砸在畫紙上的古馨甜甜的笑臉。

連城突然緊張起來：“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后不畫了，你別哭了。”

古馨破涕為笑，說：“能送給我嗎？”

連城欣喜若狂，說：“好啊。其實本來就打算給你的。”

一張張潔白的畫紙上，鑲嵌著一張張?zhí)鹈赖男δ槪缤妹缊D秀秀修過的照片，美麗而又逼真。黑色的線條勾勒出的瞬間，定格成了永遠，哪怕時光會給它們堆積上厚厚地塵埃，也只能塵封一會兒過往的歲月，風(fēng)兒一吹，美景猶存。

二

后來，他們兩個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不過這段故事成功的背后不僅僅是因為那百十來張飽含思念之苦的素描畫，更是因為連城面對喜歡的人所奮不顧身的付出。

兩個人在一起后，有一次連城受古馨之托，去飾品店買東西。我陪連城辦好事情，一起回家時，一輛黑色別克將連城撞倒在路口邊。我慌忙下車去扶他，車主也隨之下車。

出乎意料的是，車主并沒有像其他西裝筆挺、頭發(fā)稀疏、看起來似乎慈眉善目的中年成功男士一樣火冒三丈，而是和我一樣，蹲下來扶起了連城。

“我送你去醫(yī)院吧？”車主緊張地說。

連城擺擺手，說：“沒事兒，沒必要麻煩。”

車主仍然很關(guān)心連城：“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家。”

連城強忍著疼痛，在痛苦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真的沒事兒，叔叔你回去吧。”

車主怔怔地望著連城，連城一下子推開我和那位車主的手，彎下身扶起前輪已經(jīng)嚴重變形的自行車，嘆了口氣。

“對了，你的車子……”連城也擔(dān)心起來。

車主打斷他：“沒事兒，你要是感覺還好就趕緊回家歇歇，給你我的電話，有事兒打給我。”說著遞給連城一張名片。

連城隨手接過，說了句“謝謝”，轉(zhuǎn)身就走，把那張名片對折后撕成兩半。我在后面慢慢地跟著他。車主低頭嘆了口氣，望了望連城的背影，車的傷痕看都沒看，就上車開走了。

連城迷迷糊糊地走著，我一言不發(fā)地陪著他。

“別和古馨說這事兒。”連城沙啞著嗓子說。

我望望天邊舒展的云彩，點了點頭。

街道上依舊是車水馬龍，來往的行人說說笑笑，偶爾碰到幾個時尚的女郎戴著耳機，對著嘴前的智能手機說話，還不時地笑笑。

連城把自行車扔到廢品站，賣了200塊錢，憂郁地扭頭回家去了。

路上，連城問我：“默生你說我們以后是不是也要這樣保持聯(lián)系？”說著，他指向馬路對面一位拿著智能手機的女生。

我皺了皺眉，說：“我不知道，但我不希望如此。”

連城勉強地笑笑，繼續(xù)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前走。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jīng)逃到了西南方的天空。余暉灑向這個疲憊的城市，迎風(fēng)招展的綠葉也閃爍著金光。連城迎著夕陽，后面的影子越拉越長，直到連接到地平線，成為黑夜里潛伏者。

第二天回到學(xué)校，連城仍未調(diào)整好狀態(tài)，被古馨看出端倪。當(dāng)被問及原因時，連城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句：“打球摔的。”

古馨一直不知道這件事的內(nèi)幕，直到后來的各種情節(jié)，她也沒有被告知。于是只有我和連城清楚，連城為了古馨，差點兒送出一條命。

三

數(shù)學(xué)課上，老師讓古馨在黑板上答題。最后留下一個“2/4”就草草地下臺了。下課后，連城走到古馨身邊，批評她的浮躁，古馨噘著嘴，開玩笑地說了一句“四分之二又不等于二分之一。”

連城皺起眉，疑惑地說：“哦？”

古馨只笑不語，推搡著連城讓他回去上課。不久后，古馨給了連城一張紙條：

如果人生只能和三個人結(jié)伴同行，那其中，希望有你。你們就是我，我就是你們，你們都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二。

連城讀完后，看了一眼不遠處觀望他的古馨。眼神相撞那刻，兩個人幸福地笑起來，古馨羞澀地回過頭去，連城極為隱蔽地嘆了一聲，默默地說：“四分之二不等于二分之一。”

窗外的太陽日復(fù)一日地東升西落，連城的鉛筆時常擺在桌子上，等待著某一刻，連城拿起它，定格出他心里最美的風(fēng)景。

畫紙堆疊起來，也去就和思念一樣厚重，黑白兩色的記憶閃耀在紙上。陰暗的處理恰到好處，如同思念的你，出現(xiàn)的正合我意。

高三的時候，古馨和連城分手了。

古馨抱著一個大紙箱子，放到我面前，說：“這是連城畫的畫，你幫我還給他吧。”

我心里也感到莫名的難受，久久才說：“真的不可以挽回嗎？”

古馨飛快地轉(zhuǎn)移了視線，扭頭看向窗外，在陽光的映照下，她的臉上劃過一道光，重重跌在桌子上，摔成無數(shù)晶瑩剔透的鉆石，閃耀著過往的精彩。

連城還寄希望于高考過后，把古馨追回來。可他早已看出，古馨的心已決。他又開始睡不著，又開始上課發(fā)呆，可手里那支鉛筆，早被他折成兩半，扔到了記憶的深處。

高考臨近，連城用藥物維持睡眠。最后高考揭榜，他離重本線只差了3分。看到成績連城微微一笑，轉(zhuǎn)而嘆一口氣。

這時，古馨走過來，連城怔住了。

“我要去BJ了，希望你會更好。”說著，古馨抱了一下呆住的連城，兩個人淚如雨落，無語凝噎。

第二天，我在醫(yī)院里見到連城。他在酒吧喝到酒精中毒，被一個陌生的男子送到醫(yī)院，才保住小命。

我嘆一口氣，對連城說：“你是一個失敗者。”

連城閉上眼睛，詭異地笑起來，說：“如果說古馨贏了，我甘愿做一個失敗者。”說完，睜開眼睛，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精確地把眼角與耳廓完美切割開來，打濕了枕頭，也打濕了記憶。

四

后來，我只知道連城沒有去大學(xué)，而是選擇了去建筑工地。

在毒辣的驕陽下，你會看到曬得黝黑的他，肩上搭著一條濕毛巾，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兩年后，我把他叫去那個他曾差點丟掉性命的酒吧喝酒。

我問他：“為什么不去畫畫，在工地不累嗎？”

連城擠出一絲笑容：“那時候不想畫，現(xiàn)在想畫了，也畫不成了。”說著，攤開他的雙手——上面溝壑縱橫，固執(zhí)的老繭讓它顯得滄桑，淹沒了曾經(jīng)輝煌的年代，真實的年齡已經(jīng)無法從那雙手而得知，指甲里滿是清理不了的污垢，有的指甲也已經(jīng)嚴重變形。

“你還記得我們那年的高考嗎？”連城突然問。

我沉思片刻，說：“記得，你不是離重本線只差3分嘛。”

“數(shù)學(xué)有個填空題，答案是1/2，我算的是2/4，寫的也是2/4。”

聽完，我呆住了，內(nèi)心掙扎了一會兒，無奈地笑了，搖了搖頭。

連城也陪著我笑，黯然地低下了頭。

“你后悔嗎？”我問他。

“后悔什么？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說完，他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打了一個嗝后，又說：“如果重來，我還會這樣做。”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該過去的都會過去，放下吧。”

連城趴到桌子上，迷迷糊糊地說：“默生，我多么想和你一樣，可以隨意地給一個人安排一個結(jié)局。我也想支配自己的命運，可我做不到。”

我笑著說：“你喝醉了。”

連城聽到，也笑了，慢慢地閉上眼睛，靈魂悄悄地飛向夢里的凈土，那里的人，心與心相契合，命運不被干擾，劇本完好，情節(jié)的起承轉(zhuǎn)折，也剛剛好。

遇見你，是我今生最美的記號，在一起，是你陪我開過的最大的玩笑，四分之二總會化簡成二分之一，而在你，卻寫不上等號。

后記

古馨讀大三的時候，給連城打電話了。連城心里拿不定主意，跑到我這問我要不要和古馨見面。

“為什么不見，不能讓她覺得你是懦夫。你要大氣，拿出你的男子漢氣概。”我慷慨激昂地對連城說。

他黯然地低下頭，輕聲說：“好吧，我聽你的。”

故事發(fā)生在一片沒有腳印的雪地上，后來夕陽斜照，金光灑向這片雪地時，兩排平行的腳印被照亮，在延伸了很長的距離之后，分開，又延伸至各自的方向，似乎經(jīng)過了幾光年的距離。

連城和古馨的背影越走越模糊，直到變成兩個互不相干的點，迷失在地平線上。連城翻翻自己的口袋，竟然掏出一張紙條。上面的字跡他已經(jīng)不再覺得熟悉了，但那確實是古馨寫的。

清秀的字跡映入眼簾，仿佛所有的血都涌到連城的臉上：

謝謝你給我的愛，原諒我的辜負。對不起，我曾經(jīng)的二分之一。多么希望，你還在。

連城四處張望，他覺得四周都是鐵騎，刀光劍影，戰(zhàn)鼓震天，宿敵向他撲面而來。他不停地尋找那個剛剛陪他路過荒涼的身影，卻再也找不到了。往事奔涌而來，連城一下子被擊垮了，淚水立刻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的世界從此再也沒有了光彩。

我在想，最悲情的故事不是兩條平行的直線，而是相交的直線。它們有過一個交點后，永遠延伸到了遠方，而且越走越遠。或許在一場故事里，走在交點之后的兩個人會回過頭，找尋過去的生活，但也不見得會在同一時刻，剛好一起趕到曾經(jīng)相遇的岔口。

命運總是有無數(shù)種可能，可我們卻總是硬生生地給它假設(shè)了無數(shù)種如果。也許路途可以重來，但逝去了的光陰，卻不會再回來了。守著幻想里的如果，最后連輪回也錯過，這，才是最可悲的。

我忍住不哭，只是希望看清前方的道路；如果我忍不住了，希望你能陪我走走，不然我可能還是要模糊，最后忘記了認輸。

因為心生歡喜，所以為你，奮不顧身；因為兩情相悅，所以陪你，顛沛流離。

這個世界是獻給你的情詩，呼吸是你，微笑是你，快樂是你，幸福是你，這一字一句，都是你的影子。

多么希望，我是因為，你是所以，我們是最和諧的般配。

可惜，我只是你生命的四分之二，不是二分之一。

“文”與“理”的戰(zhàn)爭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每一位學(xué)子都在暗暗較勁。一場知識的較量，總會有人走火入魔，變成領(lǐng)袖之類的人物，統(tǒng)領(lǐng)著千兵萬馬，南征北戰(zhàn)。

戰(zhàn)斗有多激烈，情節(jié)有多起伏，我都不得而知，但是在這一片土地上，確確實實發(fā)生過一場驚心動魄的對峙，結(jié)局已經(jīng)被時間遺忘了，留下的只有讓人癡迷的傳說。

一

我在高中時代，面臨了文理的選擇。長輩說，這是人生一次非常重要的選擇，我也認為很重要，于是，我放棄了家人給我選擇的路，在一片質(zhì)疑與反對聲中，走進了文科的教室。那時我覺得，在文科志愿上簽的字，是我到那時為止，寫過的最漂亮的名字。

我并沒有和別人說我選擇文科的原因，但是我確確實實放棄了自己理科的巨大優(yōu)勢，去了文科班，做一名中等生。

高二那年，我買了一本《時間簡史》，我用了兩個月把它啃完。說實話，我并不理解其中的觀點，因為在霍金的領(lǐng)域，我至多算是一個三歲的小孩。于是我拿起了手邊的手機，邊看邊“百度一下”，就這樣，兩個月過去了，經(jīng)過我的努力，我還是沒有看懂那本書。

這里我要承認一點，那就是，我只是在晚上睡覺前看一點，因為學(xué)生都明白，學(xué)校里不讓帶手機。

后來我又看了好幾遍，但是我還是不知道，我的理解到底能到什么程度。有人說這本書顛覆了他的世界觀，或許吧，但是我認為常理就是要被科學(xué)打敗的，不服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我覺得自己最幸運的事是，我曾親身經(jīng)歷那場波瀾壯闊的“文理戰(zhàn)爭”，史稱“朝野之爭”。別問我為什么是這個名字，去問記錄的“史官”吧。

二

“朝野之爭”的跨度長達兩年半，波及了全學(xué)校師生，甚至驚動了教育處主任，竟揚言要肅清狂熱分子，否則扣學(xué)分。但戰(zhàn)爭的火焰一經(jīng)燃燒，就吞噬了無知，以摧枯拉朽之勢席卷了學(xué)校的每一寸土地。轟轟烈烈的戰(zhàn)爭從這我們一屆學(xué)生的高一時代中期開始，文理分科拉開了序幕，高考則悄無聲息地平息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火。

在這兩年多的角逐中，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加起來，應(yīng)該是等于或大于我方領(lǐng)導(dǎo)者的頭發(fā)數(shù)的。因為每次戰(zhàn)役前，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從他頭上拔一根頭發(fā)，以示戰(zhàn)斗之決心。如今，畢業(yè)已多年，他的頭上仍空空如也。雖然現(xiàn)在是在社會底層辛苦工作的人，卻儼然成了一個成功人士。

但是說來也怪，每一次戰(zhàn)役都有最后的勝者，但高考一過，戰(zhàn)火也應(yīng)聲熄滅。每個人都揚起禍害自己腦細胞的卷子，不論男女，碰到一個就抱在懷里表示慶賀；有的跑上陽臺，看樓下同僚們的“撒書秀”，還不時友情出演一下嘉賓；原先的戰(zhàn)爭雙方也開始有所行動，公然在走廊里摟摟抱抱，引來無數(shù)人欷歔……

那照這種情況來看，這場歷時兩年多的戰(zhàn)斗，英雄的殊榮卻沒了歸屬。史官也沒有給出準確的定論。去問雙方領(lǐng)導(dǎo)人，一人懷里一個美人，誰還有閑工夫去計較江山？

而我，早早的走出校門，大義凜然，雖然已經(jīng)知道在高考揭榜那天，在我的名字后面，將會是“查尋無果”四字。我回頭望望依然在瘋狂的教學(xué)樓，又不經(jīng)意間瞥到報告廳，就想起了第一場戰(zhàn)役的盛況。那一次，我在現(xiàn)場，即學(xué)校報告廳。

一千多號人在臺下抬頭張望，四十多號人在臺上旁征博引，妙語連珠。

這場聲勢浩大的文理辯論大會，真真正正的拉開了戰(zhàn)爭大幕。這次辯論所涉及內(nèi)容不僅包括九大科目的內(nèi)容，還囊括了天文、歷法、心理、中醫(yī)、藝術(shù)等多方面的知識，真可謂“驚天地，泣鬼神”。甚至驚動了學(xué)校校長，并親臨現(xiàn)場指揮戰(zhàn)斗。

但時至今日，我都沒有搞清楚臺上二十多號人所辯論的中心內(nèi)容是什么。不僅如此，連臺下一千多人和擠在報告廳門口等待戰(zhàn)報的其他屆同僚，也沒有搞清楚。

“戰(zhàn)爭開始了。”人們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文科生的桌子上，多了幾本書，定睛一看，《中國歷代政治得失》、《全球通史》、《世界文明史》等均在列中。有時也會發(fā)現(xiàn)有諸如林清玄、朱自清、周國平等大師的作品。反觀理科生這里，《時間簡史》、《厚黑學(xué)》、《函數(shù)論》等也都悉數(shù)在列。

在我的桌子上，卻總是放著《時間簡史》，偶爾會有幾本錢穆先生的書，但在看完之后，都拿回家里去了。只有霍金先生的代表作孤獨地占據(jù)著我的桌子，長達兩年之久。

我還記得那是我花了45元買的精裝版，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翻爛了。

三

在我的印象中，戰(zhàn)爭的高潮是在學(xué)業(yè)水平考試前。

自高二上半年開始，學(xué)校封鎖了文理相互聯(lián)結(jié)的通道，直到月考試前一個月才解除禁令。文科生有半年多的時間沒有接觸過理科知識，政策一出，群情激昂。面對畢業(yè)的壓力，所有人都是背水一戰(zhàn)。

只有我，依然在自習(xí)課上悠然地寫著小說。

只有一個月時間了，學(xué)文還是學(xué)理，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于是大家忙著考慮這個問題，等考慮好了，考試也開始了。

史官記載，在考試前的那個晚上，宿舍里人頭攢動。為了躲開攝像頭，無數(shù)人擠在樓梯上安靜而又刻苦地復(fù)習(xí)。更有無數(shù)沒有占到有利位置的人，趴在床上，在炙熱的六月天捂著厚厚的被子，嘴里叼著手電筒。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為未來奮斗——汗水如雨落，滴在書上，也浸透了被子，都不在乎了。用手抹一把汗，在床鋪擦擦。心里還念叨著：為了能畢業(yè)，這點犧牲算什么？

我倒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明月，推測一定有不少人在搞“突擊”。我微微一笑，起身拉上窗簾，就睡大覺去了。

在奔赴考場的途中，史官向我講述著那晚群眾奮斗的盛況，我仰天大笑，告訴他：“高考前一天晚上，記得留意群眾。我想那天會更震撼。”史官接上話茬：“我拿DV錄下來，哈哈哈哈……”

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小子，比我還腹黑。

事實證明，高考前一天的盛況，確實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其聲勢之浩大、氣勢之磅礴、波瀾之壯闊，是我的拙筆所記錄不出來的。畢竟，把書灑向宿舍樓下的，不是我，點燃床單狂歡的，不是我，半夜起床到宿舍樓頂尖叫的，也不是我。

沒錯，這一切都是群眾在高考前夕做的。

戰(zhàn)爭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而史官記載的這一切，沒有被校史所認可。寒來暑往，春去秋來，三年過后，這場戰(zhàn)爭只成了校史上隨意的幾筆。

課本灑了一地，同僚四散而去，各奔東西之后，沒人再會翻看昨日的日記。等到一切事情塵埃落定，才想起，日記早已被遺棄了。記憶也和那些書本一起，被時光埋葬。也好，忙碌的身影，總好過嘆息的悲情。

高中生活是莘莘學(xué)子奮斗的青春，細細品味，果真是一場名不見經(jīng)傳的戰(zhàn)爭。那么，誰的高中又不是如此？無論悠閑還是匆忙，無論優(yōu)秀還是平凡，高考總會結(jié)束一切吧。可是高考不應(yīng)是終點，更應(yīng)該是起點。那么，人生就是在路上，追不到終點，更跑不出起點。

后記

“文”與“理”的戰(zhàn)爭，是場天馬行空的戰(zhàn)爭。我總歸要說，“本故事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不太可能”。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的確存在。即便以后國家要求培養(yǎng)全能人才，在我看來，戰(zhàn)火也不會停息的。

也許在現(xiàn)實中，文科生與理科生的學(xué)習(xí)生活是更豐富的。所以，不要寄希望于在這個故事中找到選“文”還是選“理”的答案，因為我也不知道。至于選什么，你一定最清楚。

我的高中生活，總體來說是異常輕松的，所以，我認為我的忠告并沒有太大價值。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如果你還在備戰(zhàn)高考的話，就請放下手中的這本書去學(xué)習(xí)吧。課本上的三言兩語比我這些亂七八糟的故事有用多了，起碼我是這么想的。

或許你努力三年，換來的不僅是校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那流傳后世的佳話，說不定就會提及到你。

聽話。不然被老師沒收，就恐怖了。

四海為家

朋友說，再不瘋狂，青春就老了。

我想，老了又怎樣。

青春的橋段都沒有劇本，一路走來卻也沒有一次NG，難道這不瘋狂嗎？

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坐在繁華的路口，從黎明到向晚，由黃昏到夜涼。看人來人往，細數(shù)歲月流長。等到紅燈變綠，無人再過往，我就離去，帶一筆肝腸寸斷，留一曲韶華離殤。

一

這個故事發(fā)生在我高二的時候，也許故事里的我身上，會有你的影子。

已是晚上十點。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而我卻沒帶雨具。

推著自己的自行車，看看校門口回家的人，一個個都“青箬笠，綠蓑衣”。幾輛不太幸運的轎車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堵在了門口，開著車燈，照亮了雨滴墜落的軌跡。

我在人群中慢慢蠕動，聽周圍人笑談我喜歡的歌星要開演唱會了，那時候的感覺，好像就叫孤獨吧。還好燈光還給了我影子，有他陪我，我只感覺到雨滴打在我臉上、發(fā)上的震動和風(fēng)鉆進我衣服的絲絲涼意。

門衛(wèi)大爺和我很熟，我和他時常一起侃大山。

我在雨中行走，他認出了我，把我叫住，從傳達室拿出了一把傘:“拿著吧，下得挺大的，別感冒了。喏，你的傘。”

這時，我的思維沒有向煽情路線靠攏，而是筆直地跑偏了。我突然脫口而出:“不，是你的傘。”

他愣著，我笑著。原來益達的廣告我也可以用啊。

他正要塞給我，我已經(jīng)騎上車子，透過滿是雨滴的眼鏡片認真的看著他，不自覺地笑了。我在心里默念：

青春，再不瘋狂就老了。

我轉(zhuǎn)身離去，門衛(wèi)大爺似乎還在原地凌亂。我蹬著踏板，車子慢慢駛出人群，留下了一個桀驁不馴的背影。瓢潑的大雨為我澆灌了瘋狂的種子，沖刷了我的疲倦和平靜。我開始在雨中飛馳，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活像一頭發(fā)了瘋的牛。

雨打在衣服上，浸到了皮膚；雨打在臉上，暈開了笑容。

我不停地用手抹掉賴在眼鏡片上不走的雨滴，以防它們?yōu)槲疫^早地劃出我不喜歡的碑文。路口的紅綠燈給路面上了色，染了一地的紅色和綠色。那光亮，讓路燈都黯淡了三分。

十分鐘的路程，我似乎沒有盡興。悄悄在樓下按自己家的門鈴，無人應(yīng)答，心里竊喜，不然有家人在的話，看見我這個樣子，就又要挨批了。溜進家里，把還滴著水的衣服扔進了洗衣機，自己鉆進浴室，繼續(xù)接受水的洗禮。

第二天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感冒了。就像那場雨來得那么突然。

我請了兩天假。后來又在長達一周的國慶假期里擠出了三天才把落下的課補上。

我可沒有后悔。

青春里，不一定有說走就走的旅行，但一定要有說來就來的洗禮。風(fēng)聲雨聲交響，街燈潑濕迷惘，背影做最華美的隨筆，交響做最浪漫的伴歌，雨滴是最明智的讀者，而自己，是最忠實的聽眾。

二

其實，我的高中生活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結(jié)束，但是其中的幾個橋段已經(jīng)足夠讓我珍藏一生。不論是光輝燦爛的瞬間，還是充滿老師的批斗的場面，都是我高中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飽和我的微笑。

每一個班里總有幾個男生，這幾個男生里總有幾個喜歡打球。

雖然在我們的文科班里，只有19個男生，但這并不妨礙我們組織一場球賽。

最初，一節(jié)體育課上只有少數(shù)幾人打球，場上的人零零散散，而場邊看熱鬧的卻好比賭場。球隊高層加緊征兵，于是草野間一員猛將橫空出世——斌哥。十來節(jié)體育課，斌哥就上了手，在內(nèi)線橫行霸道。

眼看比賽呈一邊倒的態(tài)勢，寶哥臨危受命，披掛上陣，表現(xiàn)也是可圈可點。

只可惜，球隊主力旭爺違反學(xué)校禁令，兩度被班主任查出非法使用手機，被無限期禁賽，遣反回家反省。

這個“法”指校規(guī)。

陰雨連綿，一周的體育課全都泡了雨；偏偏禍不單行，加上期中考試又占用了幾天的課，班里的男生近一個月沒有打球，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時隔一個多月，旭爺還沒有回來。于是球隊高層開始考慮招募新秀。

新秀沒選好，旭爺就回來了。可是選秀造成的影響，波及了整個男生圈子。于是體育課上，全民皆兵。

當(dāng)然，這并不是瘋狂的。

除了高三這一年，其余的高一高二時間，上午下課后，一群人蜂擁出教室，大吆小喝地奔向球場。

第一次被老師抓住的時候，我們一群人大義凜然，五六個人排成一排，接受老師的審問。

我們面向烈日，從容地站著。餐廳里的人漸漸離去，午睡的鈴聲剛剛敲響。鑒于我們這是第一次“犯案”，且情節(jié)較輕，老師思慮半晌，決定“放虎歸山”。

于是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回了宿舍。

我們只是把別人吃午飯的時間用在了打球上，有什么問題嗎？

第一次的暴露和挫敗并沒有影響我們的下一步計劃，只要天氣合適，我們必定還回現(xiàn)身球場。雖然屢次被教務(wù)處人員發(fā)現(xiàn)，但經(jīng)過幾次交涉，我們已經(jīng)和他們很熟了。正是有了這層關(guān)系，我們在球場上的日子才漸漸安定。

所以說，人脈廣還是有好處的。

三

高二的時候，我的英語成績一落千丈，曾一度躋身班內(nèi)倒數(shù)前列。多次考試成績欠佳，英語老師終于忍無可忍，只好給我“量身定制”了補習(xí)計劃。

英語辦公室的陽臺正對學(xué)校前的道路，英語老師的措施就是讓我每個大課間都去陽臺背單詞。一開始我覺得自己的末日到了，后來想想，其實在陽臺上背單詞的那段生活，還是挺滋潤的。

每個大課間去英語辦公室挨批，問問題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那，陽臺上的情況，老師就無暇顧及了。我不時看看藍天，再不時看看校外的世界，也不時把頭探出欄桿唱唱歌，等到快上課的時候再屁顛屁顛地離開。起初和我一起服刑的同伴們都依次刑滿釋放了，只有我一個人，孤獨地見證了樓前樺樹從茂盛到凋零的一個輪回。身邊補課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唯獨我堅守著。樓下的人來來往往，按照中國的傳統(tǒng)禮節(jié)，我也沒忘了跟他們打招呼。時間長了，其他班級的人都有認識我的了。

英語老師總是找我談話，拿那些成功改造好的青年來激勵我，我表面上誠懇地接受教誨，其實心里在想：那幫小子急于求成，必不成大器，我這是厚積薄發(fā)，做事有始有終。

當(dāng)然這些想法只是禁錮在腦海里，一旦說出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有人問我：“你做過的最真實的夢是什么？”

我大笑一聲，說：“那次語文課上，我睡著了，突然夢到語文老師在拍我的頭，睜開眼睛一看，果然是她。”

我在語文課上，一般只有三種狀態(tài)，一是學(xué)習(xí)，二是寫小說，三就是睡覺。如果再把日歷往前翻，翻到高一那段時間，還有玩手機聽音樂這一狀態(tài)。到了高二，教室里的攝像頭開始工作，于是我?guī)缀鯖]有再把手機拿來學(xué)校過。就這樣，一段黑暗的歷史似乎就這樣被我悄無聲息地抹掉了。當(dāng)然，除學(xué)習(xí)外，其他狀態(tài)都是在絕密情況下進行的。可就有那么一天的兩節(jié)語文課，竟然都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地下工作”。

上午的時候，睡意襲來，我像往常一樣閉上眼睛，熟練地進入夢境。突然夢到語文老師在拍我的頭，睜開眼睛一看，果然是她。于是后半節(jié)課，我都是站著上的。時至今日，我也只是后悔那一節(jié)課沒有睡飽，因為我完全可以更早一點睡的。

下午的課上，老師在講古文，我覺得無聊至極，就拿出稿紙寫自己的小說。也不知寫了多長時間，我下意識地微微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老師已經(jīng)在我的面前了。我極為淡然地用課本蓋起稿紙，但已經(jīng)晚了。

“寫啥呢？上課時間都不夠用的，你還搞別的事。”

出人意料的是，她說完就走了。我慶幸自己逃過此劫，但還是免不了下課去辦公室接受批判，完成額外書面作業(yè)的懲罰。

地下工作完全暴露，我并沒有知難而退，反而加強了保密措施，繼續(xù)開展工作。可在這種狀態(tài)下，我的語文成績卻仍異常優(yōu)秀，對此，我一直挺納悶。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老師還一直認為我是一個認真乖巧的好學(xué)生，并在談話中多有提及，我聽聞此事，覺得羞愧難當(dāng)，但馬上就暗自得意，心花怒放。

青春的瘋狂似乎是有點過火，我也知道自己必須為自己的行為懺悔。可我覺得未來的路還長，是要后悔還是贊可，我都覺得不重要。我還在為未來鋪路，說明我從未放棄過自己，從來沒有想讓未來的自己失望。

雖然我總覺得在學(xué)校里的故事是那么的叛逆，那么的玩世不恭，但我認為自己完全在合適的范圍內(nèi)。我沒有擾亂過課堂秩序，沒有背棄過禮義廉恥，沒有侵犯過他人權(quán)利，更沒有教唆未成年人和我一樣，在課堂上做和我一樣的事情。

不過，這些想法只是我為自己的無知而進行的辯護罷了。

其實，叛逆歸叛逆，玩世不恭歸玩世不恭，老師們的做法還是令人欽佩的。無論是我成績一塌糊涂時所采取的專項整治措施和默默的鼓勵，還是我成績出眾時苦口婆心的教誨，都是我應(yīng)該尊重和敬佩的。

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在這里大肆贊揚老師的美德了，因為他們的高尚人格，已經(jīng)被歷史所銘記。功德碑上所鐫刻的那些雋永的文字，我們早已耳熟能詳，他們在人類文明的傳承中起到的作用，應(yīng)該比我想象的還要重要。

那么，就別再抱怨老師了，你看我，每天都在受老師的摧殘，但還是保持著一顆感恩的心。

有時我都被自己感動了呢。

還需要說一句的，就是，老師的摧殘應(yīng)該是你最初的、也是最簡單的磨難，如果連這點兒小問題都解決不了，怎么保證你能乘風(fēng)破浪，凱旋至此？

那么，珍惜你現(xiàn)在學(xué)習(xí)的機會，這應(yīng)該算是對老師們的付出最大的尊重了。

四

我在高中做過最瘋狂的事，莫過于通宵上網(wǎng)。

四海網(wǎng)吧是我們這一家環(huán)境非常好的網(wǎng)吧。我在高二時，經(jīng)常和另一位通校生一起在那兒通宵上網(wǎng)。如你所想，暗號就是“四海為家”。

網(wǎng)游我似乎都玩膩了，在網(wǎng)吧也只是通宵看電影，或者靜下心來，聽一聽音樂。與我狼狽為奸的同學(xué)則24小時精力無限，極度亢奮地打英雄聯(lián)盟。

2014年巴西世界杯前，這位同學(xué)開始攢錢，目的當(dāng)然是賭球。一個多月下來活生生把自己折騰瘦了一圈，還硬是攢下了1000塊錢。他本打算把錢押在決賽上的，但巴西和德國在半決賽相遇，他得意地盤算：把錢押給巴西，等巴西贏了，再押決賽。

結(jié)果巴西慘敗，他的錢打了水漂。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他拉我去上網(wǎng)，我勉強答應(yīng)了。

在網(wǎng)吧里，他帶著朝圣的虔誠，打開比賽直播，安靜地觀看。德國先入一球，他強裝鎮(zhèn)定；德國再入一球，睡意已經(jīng)向他襲來；德打進的第三個球，他沒有看到，因為這時，他已經(jīng)倚在沙發(fā)上呼呼大睡了。

不知什么時候，他揉了揉自己腥松的睡眼，定睛一看，大罵一聲：“靠，怎么4：0了！”罵完又接著睡了。

比賽結(jié)束，我搖醒他。

他呆呆地望著屏幕出神，過了老半天，才又罵道：“我靠！”

我在一旁安慰他說：“沒事，下屆再賭，說不定一下子就贏回來了。”

他用手抹了抹臉，嘆了一口氣，沒理我。但過了一會兒，他笑著說：“還好我留下了200塊，默生，我請你吃好吃的。”

結(jié)果他跑去吧臺，買回了一大堆零食。

于是這件事，便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了。

后記

如果說，別人的青春是奮斗，那我的青春就是享受；如果說，別人的青春是瘋狂，那我的青春就是是癲狂。

其實我在想，人生的敗筆，莫過于享受。享受了這一時，便要支付后世的一時。但這種以未來幸福為代價的享受，應(yīng)該不只發(fā)生在我一個人身上。

我記得自己很早的時候?qū)戇^一句話：

人生之追求，莫過于愜意的生活。而當(dāng)別人都在著眼于找一份也只是不錯的工作，都在傾心于物欲橫流的生活時，我的心早已飛向遼遠的地方，等待原野中劃破蒼穹的第一聲雞啼。誠然妄想應(yīng)基于實際，而妄想變成現(xiàn)實的道路，坎坷而又漫長——荊刺遍地，嘲諷四溢。但夢想會給你力量，教會你折戟沉沙。

翻看曾經(jīng)的日記本，我笑了，輕嘆一聲，心想：可惜，我沒有夢想。總以為越大，就離夢想越近，后來才覺得，越大越?jīng)]有夢想。

最后，我無奈地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夢想是懸崖邊盛開的罌粟花，明知結(jié)果千萬種，也要一往無前，只為親眼目睹它綻放的妖艷。或許是因為我沒有夢想，所以只看到懸崖，而在懸崖那邊，還有另一處懸崖。

山與水相對無言，卻勾勒最協(xié)調(diào)的風(fēng)景；海與天相隔萬里，卻終會交織成一線。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所以，青春可以瘋狂，夢想，還是該有的。

海子為陌生人祝福，我不是海子，但我還是要給你祝福，愿你明媚不燦爛，愿你有情不泛濫。

“默生，你的夢想是什么？”她轉(zhuǎn)過頭睜大眼睛問我。

我的嘴角微微一揚，說：“我沒有夢想。”

她“哦”了一聲，就回過頭去了。

“我做我該做的，夢想它會來的。”這句回答，只有我自己聽得見。即便翻越銀河，跨越白晝與黑夜，轉(zhuǎn)換時空，這句回答，也只是我一個人聽得見而已。

后來，我再沒見過她。她追她的夢想，我做我該做的，如此，皆大歡喜。

無論是這場十七八歲的愛情，還是這場青春里的高中旅行，都留下我太多太多的記憶。這里有我灑過的汗水，有我燃燒過的激情，有我發(fā)泄過的傷悲，更有我玩世不恭的背影。我吝嗇，我貪婪，我希望留住這些回憶，但我知道，無論我怎么努力，都擋不住歲月的車輪。

那我只好呆呆地在原地奢望了：

我希望每次回憶時都述著感動的心曲；

我希望每次回憶時都掛著滿意的微笑；

我希望每次回憶時都泛著幸福的淚花。

若真如此，也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