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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試牛刀——刀筆小吏展露頭角(2)

要不是后來太平天國興起,他們父子必須放下公文簿去打仗,這個職位他恐怕可以一直坐下去的。這個職位得來實屬不易,完全是他二十年辛苦寒窗,拼命讀書的結果。

李文安的父親李殿華(即李鴻章的祖父)是個“五十年不進城”的鄉下讀書人,家有幾十畝地。他總不進城,但總想從黃土地上走出去,于是對科場功夫甚為在心。但是他考試總不順利,科場屢次失意,后來就在家設館教學生和孩子讀書,把希望寄托在兒子們身上。

李文安即是這個家族走出安徽、走向官場、走向京城、走向沿海的第一人,是李家有家譜記載的前七代人中,唯一的一個進士。

別人家聰明的孩子4歲就開始啟蒙了,而李文安到8歲才讀書。他早年讀書讀得很苦。他在兄弟中排行最小,從小身體很弱。到了13歲,別人都有考上秀才的了,而他才讀完“四書”和“毛詩”。李文安的這些表現在父親李殿華看來就是貪玩不用功,根本就沒看出這是個大器晚成型的人才,后來,李殿華就叫大兒子李文煜來督陣,專門管著他讀書。

李文煜科場也不順心,考中秀才后就再無長進,也學父親的樣子,在家開館收徒教書。這個大哥對付小弟也真厲害,每年正月初三就開學,一直要念到大年夜為止,毫不放松。畢竟嚴師出高徒,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結果李文安中了舉而大哥未中,幾年后李文安又中了進士,而他幾個哥哥都名落孫山。

不過李文安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苦讀到35歲那年(1834年)才江南鄉試中舉。在這之前,他已經歷了十數年的寒燈煎熬,期間也當教書先生,或收徒,或館于人家,但自己的功課絕不放松。中舉后又過了四年,終于考中了進士。這時,他已快40了,度過了他人生的大半截。

但最要緊的,還是他的“命”好。他這個進士中的不早也不晚,正好與數年后大紅大紫的曾國藩同一年考中,這種關系過去稱為“同年”。在那個時代,這是一種極其微妙又極其重要的人際關系。從“實惠”的意義上說,遠遠超過了同鄉、同學、同族,甚至超過同胞的關系,因為同時考中進士就意味著要同時做官,有著共同的聯系和參照。初做京官的他們無形中就是一個整體,除了他們的考官,他們之間往往比官場上的其他人更親近,更能夠理所當然地相互幫忙,相互利用。

李文安雖然性格比較內向,“資性中下”,但他萬事心中有數,眼力不差,同年中與他關系最緊密的便是曾國藩。當時的曾國藩還沒有發達,只是個普通的京官,初任翰林院侍講學士、內閣學士,不過是個編編史書的閑官,后來才當上禮部、兵部、吏部侍郎(相當于現在的副部長)。雖然李文安直到中年才考中進士,進入仕途,但是他對兒子的安排是有超前意識的,也許這也是李鴻章日后能做出一番事業的原因之一。李文安在和曾國藩的關系得到確認之后,便早早地安排兩個兒子李瀚章和李鴻章去拜曾為師,跟其學“經世之學”,一旦到了他們要奮發進身的時候,就派上大用場了。這大概是李文安貢獻給他的家族的最高智慧。

李文安作為司法官清廉正直,方剛厚重,堅持依法斷案,每到秋審最后斷案的時候,披覽案卷總到深夜,力求準確地量刑,不冤枉一個好人,“庭諍面折,人有包老再世之目”。但他“以倔強不茍合,不獲于上官”。其實,歷來官場上都是如此,做事既要認真,又不能太認真,要看是什么事。你什么事都太認真了做官就不討巧了。問題是李文安凡事都太認真了,就必然不討上司的喜歡,所以他始終沒能當上“部級干部”。他們同年中別人都升得挺快,他弄來弄去還在看監獄。

盡管如此,一些正直的同僚們看得清楚,用詩的形式記下了他做的好事,尤其是善待獄囚的舉動,這在那個黑暗的時代是極其難得的。那年頭連無辜的老百姓都沒人關心,誰還去關心那些獄囚呢?

有《詠李玉泉先生為提牢詩》數首為證。其一曰:

一湯一飯淺深量,是否堪餐每自嘗。

甘苦可推軍十萬,獄中留得姓名香。

晚飯散過號腹來,雙眸炯炯不勝哀。

獄中幸有推恩米,例自先生到此開。

棘墻深閉見天遙,溽暑熏蒸未易消。

賴有仁風吹隔座,蒲葵五萬共招搖。

托缽沿門醵俸錢,秋深檢點補黃棉。

先生更給病囚被,寒到圜(huán)扉不聳肩。

是說他管提牢廳時,下屬兩個監獄,他每天都要巡視一遍。到底是刑部的大獄,竟然關押了五萬囚犯!每個監獄從南到北往返一圈五里地,兩個監獄每天走一遍就是十來里路,他總是堅持每天親自到場巡視,僅僅這一點就很不容易。

他嚴禁獄吏虐待囚犯,規定囚飯每人要保證給足一滿勺飯,為了防止獄吏克扣斤兩,遇到開飯他就要親自檢查,并且親自嘗嘗生熟。獄中開支有限,晚飯后伙房關門,而遇到那些晚飯后才押解到獄的囚犯,他不忍其饑腸轆轆,就自掏腰包,捐米煮粥,聊以慰藉。春夏季節獄中易發傳染疾病,他早早派人熬好了藥做好準備。甚至夏天買來扇子和席子,冬天捐獻棉衣,還在每個“所”備置12條棉被,供生病的犯人發汗養病之用……可見他除了心地善良,還是個非常仔細的人。所以在他管事期間,獄中沒發生過意外死亡之事。他對自己的工作也是挺滿意的,在其詩中一再流露出得意之情:

每思工部千間廈,更愛香山萬里裘。

我且按囚給大被,鋪秥草刈(yì)野塘秋。

南北奔馳十里程,衣冠整肅踏沙行。

給籌魚貫分餐際,堪念嗷嗷待哺情。

衣冠整肅待衙參,每日平安竹報諳。

常愿兩監無病帖,論功不厭紀窗南。

他的《愚荃敝帚二種》付梓于同治年間(1866年),已在他去世十年之后。那時,他的兩個兒子李瀚章和李鴻章早已是清政府的命官,一個是兩江總督,一個是湖南巡撫,為之寫序和跋的人本可以大加恭維,大吹大捧,寫序人本可以是當朝大吏,或皇親國戚,然而不然,為之寫序的不是親戚就是同事,人們一再稱頌他的仍是他的善良和清廉。

“大腳”慈母

善良的人總是有好報的。李文安的善良為他促成了一樁不錯的婚姻。

當初在磨店老家時,有一年,李殿華抱回一個正在出天花的女孩。那女孩在路邊啼哭不止,渾身發燙,顯然是個被遺棄的病孩。李殿華雖身在鄉下,畢竟是個小知識分子,略懂些醫道,尤擅長兒科,見了心憐之,于是抱回家收治,幾番調治后居然治愈了。女孩病雖好了,但臉上卻留下了稀稀落落的白麻點,這對女孩來說是個不小的缺陷。女孩沒有地方去,就成了李家的一員,長大后就在李家幫著干活,她要以辛勤的勞動來報答李老太爺的養育之恩。她既然要整天跑進跑出地干活,也就沒有必要像深閨里的小姐一樣裹小腳了,同時也沒有親生母親在旁監督她裹腳,那雙自由自在的大腳就成了她生活中的好幫手,什么重活兒都不含糊,但久而久之成了村民們的笑料。

在封建社會,女人們是以小腳為美的,大腳板子根本就不能被大眾所接受的,另外,臉上又長了麻點,又整天在地里干活兒,這樣的姑娘長大之后是無法找到一門好婆家的,何況還是個被丟棄的孩子,親爹娘還不知在哪里。但她不知道,有一雙善良的眼睛早就在注意她了,這就是李家的四少爺李文安。李文安是個心慈面善的人,見不得人家受苦。有一天他晚上從外面回來,看見姑娘勞累得倒在灶門口就睡著了,就順手脫下外衣蓋在姑娘身上。其父聞知后,知道兒子對姑娘有情,遂命之結為夫婦。

但世事難預料,新娘子非凡才能在婚后不斷地表現出來,她有很強的幫夫運。特殊的身世使她不僅吃苦耐勞,潑辣能干,遇事有“豁出去”的氣概,而且有很高的智慧。她善于治家,前半生非常辛苦,后半生極其享福,應驗了中國人的那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

老話。

她是李家的大功臣。丈夫在家時要讀書備考,在外時要秉公做官,家中一切,就只能由她負責打理。她還為李家生了六男二女。六男即李瀚章、李鴻章、李鶴章、李蘊章、李鳳章、李昭慶兄弟;兩個女兒,大女兒嫁記名提督、同縣張紹棠,二女兒嫁江蘇候補知府、同縣費日啟,都嫁得十分風光。她的大智慧還在于,每當丈夫和兒輩遇有升遷,別人總是喜笑顏開時,她卻不然,她總是不露喜色,反而沉靜地時時以盈滿為戒,顯示了“福人”的真功夫。

上蒼也回報了這位苦心的女人,讓她在后半生大富大貴,活到83歲,比丈夫李文安多活了28年。她晚年跟著兩個當總督的兒子過,在總督衙門里當她的太夫人,享盡天下榮華富貴,根本不在乎鄉下的那幾進小院了,所以他們在熊磚井的老土地上,并沒留下她的大宅院。

她的后半生,不僅享受了一般官僚家庭的榮華富貴,還屢受皇恩。在封建社會,這是沒有幾個老太太能夠得到的至高恩寵。

次年三月,載著李母靈柩的大船從漢口沿長江而下,一路上各地官員迎接送往不敢怠慢,中經巢湖、店埠河、全羊河水路運至磨店鄉,合葬夫墓。在磨店來說,無疑又是一次盛大的典禮。

這還沒完,在她去世二十多年以后,清政府還追封她為一品夫人,晉封為一品伯夫人,晉贈一品侯夫人。那時她所有的兒子都已去世了,清政府仍念記著她,可知她的身價在晚清歷代皇帝眼里,都是不低的。

第二、少年得志而又命途多舛

一個人事業上的成功總是伴隨著磨煉與苦痛的。李鴻章初出茅廬,盡情地揮灑著他的才華與智慧,從科場上的翩翩少年,到大清朝的年輕翰林,他可謂是春風得意。但,人生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風順的。時代的車輪把他拽進了征戰的大棋盤上,讓他在曾府度過了終生難忘的日日夜夜……

大器早成的才子

中國封建社會進入末世時,也正是本書的主人公李鴻章的青少年時代。當時,清王朝面臨深刻的政治經濟危機、西方殖民主義者把侵略觸角伸進神州大地。社會環境的熏陶,家庭出身的影響,封建思想的束縛,使這個時候的李鴻章把自己的前途寄托于科舉功名,期望有朝一日通過科舉的門徑登上仕途,擠進統治階級的行列。

李鴻章小時候天資聰穎,聰明異常。五六歲的時候,他和幾個小朋友在池塘邊玩耍。正好,私塾先生周菊來池塘邊洗澡。他把衣服脫下掛在樹杈上,隨口吟道:“千年古樹為衣架。”李鴻章一邊玩一邊接了一句:“萬里長江作浴池”。周老先生看這孩子出口不凡,心里很喜歡,想教他讀書。周先生打聽到這孩子原來是自己的好朋友李殿華之孫,于是找到了李殿華的四子,李鴻章的父親李文安,告訴他說李鴻章聰穎過人,很有文采。于是李文安把老大李瀚章和李鴻章一起叫到自己的書房考試。李文安看到書房的賬本,隨口說出上聯:“年用數百金,支付不易”;李鴻章隨口對出:“花開千萬朵,色彩無窮”。李瀚章沒有對出。李文安又出上聯:“風吹馬尾千條線”,李瀚章對:“雨灑羊皮一片腥”。李文安搖頭說,意境不美。李鴻章又對出:“日照龍鱗萬點金”。李文安聽后大喜,覺得這句子不但工整,而且自有一番氣魄。

李文安決定讓李鴻章隨同哥哥李瀚章一起接受啟蒙教育。李鴻章本來名叫章銅,李文安給他改了新名字叫“鴻章”。意思是希望他“鴻圖大展,文章經國。”后來,李鴻章真的實現了李文安的愿望。李鴻章六歲就進入家館棣華書屋學習。他少年聰慧,先后拜堂伯仿仙和合肥名士徐子苓為師,攻讀經史,打下扎實的學問功底。

李鴻章小時候的學習,側重于應付科舉考試。他的義理、經濟之學進步很快,制藝技巧也不錯。雖然李鴻章的父親和后來李鴻章的三位老師都崇尚宋學,但是從李鴻章早年遺留下來的著作中,人們沒有看出李鴻章對“宋學”或者“漢學”“經世之學”有什么興致。他寫得一手好文章,早期主要作品是詩和賦,內容多反映友情和親情,詞句優美華麗。有研究者發現,李鴻章早期的詩詞中有一種“雄健的風格”,是“一種不受任何迂腐思想干擾、技巧臻于完美的得心應手的大手筆。”

1840年,18歲的李鴻章考中秀才。那時候的李鴻章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十分出眾。

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李鴻章在廬州府學被選為優貢。時任京官的父親望子成龍,函催鴻章入北京,準備來年順天府的鄉試。時年20歲的李鴻章看了父親的信之后,心情特別興奮。這是他一直企盼的,也是一直在為之努力奮斗的目標。

翰林院里的“知識分子”

京城的人物風景與地方自然大有不同。李鴻章來到京城之初,感嘆京城車水馬龍、商鋪林立的繁華氣派,但對他更有吸引力的,是京城的諸多名士和像他一樣來京應舉的各地的莘莘學子。

入都不久,在京擔任刑部郎中的父親便命李鴻章晉謁曾國藩。如前所述,他的父親與曾氏系戊戌科同年。因有這層特殊關系,曾國藩名正言順地成了李鴻章的老師,對他畢生的發展影響極大。各省學子們齊集京城,交際攀附之道是他們非常熱衷的。因慕曾國藩之聲名,他們還特別組織了文社,邀請曾國藩擔任社長,定期舉行活動。大家在一起談文論道,指點江山。李鴻章在其中結識同好,交游學問,并經常向曾國藩請教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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