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默作別(1)
- 謀:皇后無欺【完】
- 落羽嫣
- 3278字
- 2015-05-19 18:19:55
我看到了,幕兒的眸子。
微微地上挑,帶著無限的張揚與嫵媚,隨著她嘴角漾開的那一抹自嘲的笑容,一起展現(xiàn)在我的面前。
那一刻,我被深深地震撼了,這是我見過的媚惑的眸子,很美,可是我卻怎么也想不到,這雙眸子會出現(xiàn)在幕兒的臉上。
從來,沒有想過。
仿佛又聽到又老者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永遠不要對眸子的主人留情,寒兒,她是你命中注定的一個劫,歷過去,你便是千古一帝……”
苦澀地笑了笑,原來我念念不忘的,不過是一個劫,命中注定的一個劫。
曾經(jīng)那個天真而又單純的幕兒,早在兩年前太后帶走她的時候便已經(jīng)死了,如今在我面前的不過是妄圖利用手中的幾分兵權(quán)逼我退位的蘇遠之女,蘇幕兒。
她姓蘇,我又在癡癡地盼著些什么?該忘記了……
我回到未央宮時,在院落中見到了剛剛太后身邊的那個嬤嬤,她看到我來了,緊走了兩步,到了我身邊,低頭地對我說道:“奴才見過皇后娘娘?!?
她雖低頭,語氣中卻沒有半分恭敬之意。想她剛剛站在太后身邊,定是太后引以為心腹之人,此刻出現(xiàn)在我未央宮,定是得了太后之意而來的。平日里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別人見她定會高看一眼,由此心氣也高了起來,見我初入宮,沒什么實權(quán)和手段,萬事都靠著太后,想必心中定是看我不起,也便有了今日這恭而不敬的態(tài)度。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語氣不善地說道:“嬤嬤平日里伺候太后娘娘辛苦,今日怎么有時間來本宮這鄙陋的未央宮?”
鄙陋這一詞本就是用來形容人的,我今日用它來形容未央宮,暗中所含之意便是她這個嬤嬤瞧不起我這“鄙陋的皇后”,這罪名,實在是大的可以!
那嬤嬤聞言一驚,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般話來,有些吃驚地看了我一眼,復(fù)又連忙低下頭答道:“皇后娘娘言重了,奴才不過是奉太后之命來助皇后娘娘的罷了。”
她說話的時候已不像剛才那樣挺直了腰板,身子已微微前傾。我及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淡淡地凝了她一眼,隨口說道:“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本宮以后可就要多勞煩嬤嬤了,還請嬤嬤替本宮謝過太后娘娘美意。”
只怕太后見我入宮一個月仍沒有得權(quán),心中著急了,才派這嬤嬤一方面監(jiān)視我,一方面想方設(shè)法讓我奪權(quán)。
那嬤嬤聽到我的話,腰板又漸漸直了起來,甚是禮直地說道:“若皇后真的感謝太后娘娘,便做出點事情讓太后娘娘看看吧!”
我正要說些什么,卻見宜瑗正急步向我走來,在距我還有三兩步的地方停了下來,有些焦急地說道:“娘娘,樂舞坊的負責(zé)人月蝶兒也來了,各宮嬪妃都向她詢問您學(xué)藝之事,她們……她們聊得正……”
我聽到這話,心中一驚,多虧剛剛沒有貿(mào)然進去,不然我身份之事便是瞞也瞞不住了。蝶兒將另一個人認作了皇后,想必此時定不會說皇后什么好話,自然是實話實說,那人笨的可以!
這些我并不甚在意,太后壽宴之事,我演上一場,這些流言自然不攻而破,可是今日,這妃子的請安禮我是不能受了。
深吸一口氣,我吩咐宜瑗道:“一炷香以后讓她們自行散了吧,蓮兒,帶嬤嬤去東廂房,嬤嬤若缺什么東西盡管開口。讓蕙菊跟我來。”
說完,我便要離開,卻聽到那嬤嬤忽然極為嚴肅地開口說道:“皇后娘娘可是顧忌那月蝶兒?”
我聞言不語,回眸輕睨了她一眼,等著她的下文。只見她象征性地一彎腰,認真地說道:“皇后娘娘,奴才以為這事紙包不住火,月蝶兒遲早會知道真相的,倒不如皇后娘娘您自己和她說,也能讓她少兩分被騙了的感覺?!彼f的有理有據(jù),卻讓我忽地惱了。
“嬤嬤,本宮的事何時輪到你來管了?莫不是嬤嬤你掌握了本宮的一言一行還覺得不夠,連本宮說話做事也要掌控起來呢?”我看著她,語氣不善。
現(xiàn)在幾乎全后宮都以為月蝶兒知道誰是皇后,而她此刻和我說“真相”二字,只能說明她們一直派人在監(jiān)視月蝶兒……和我。
那嬤嬤不愧是宮中的“老人”,見我發(fā)火,也不急于辯解,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娘娘莫生氣,太后娘娘也是為您著想,您還年輕,入宮時間尚短,不懂這宮中之事,才想要幫您一下的?!?
我冷哼一聲,有些譏諷地反問道:“嬤嬤當(dāng)真是善解人意,太后娘娘的心思您知道的可真是一清二楚!嬤嬤既然自稱‘奴才’,便要有個做奴才的樣子,主子的心思豈是你可以妄言的?若這是慈寧宮的規(guī)矩,嬤嬤現(xiàn)今來到了我這未央宮,便要好好學(xué)學(xué)未央宮的規(guī)矩,以免以后你做錯了事,本宮不護你也不是,護了你倒落得個徇私之說,那就不好了!”
我說完,又冷笑了兩聲,看著那嬤嬤有一次震驚地抬頭,看著我呆住了。我一直以為她是驚訝于我說話之重,絲毫不給她留面子,可是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宜瑗告訴我,讓她們呆住的不是我的話,而是我笑的時候,眸子是微微上揚的,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高貴而媚惑,她說,那時她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眸子,美的驚心動魄。
我心知她是太后派來的人,而我資歷尚淺,雖有皇后之名,卻無皇后之權(quán),尚不宜與她們鬧翻,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我看了那嬤嬤一眼,用盡可能平和的語氣說道:“請問嬤嬤貴姓?”
沉寂了半晌,那嬤嬤似是回過神來了一般,輕輕地搖了搖頭,似是有慨嘆地搖了搖頭,復(fù)又恭順地答道:“回皇后娘娘,奴才鄙姓李?!?
這一次,不知道為什么,我分明感到了她話語間帶了些許敬意,讓我分外地吃驚。難道,幾句重話便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態(tài)度嗎?不可能的,或許表面上可以,但是怎么也不會有那份敬的!
再去回想她的嘆息,我分明聽到了四個字:“這就是命”!
我在宜瑗的服侍下?lián)Q好了衣服后,匆匆趕到了樂舞坊,所幸的是蝶兒還沒有到,林遠汐看到我在蝶兒之前到了樂舞坊,臉上一派驚異之色。
“蝶兒該不會被皇后罰了吧,不然怎么會在你之后回來?”他說著,面上帶了些揶揄,手中卻一直在削著一根木頭,看樣子是要做根蕭。
我走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俯下身去認真地看著他的手不停地動著,似是想到了什么般,戲謔地說道:“我怎么記得遠汐公子曾經(jīng)和我說過,要將親手做的蕭送給摯愛之人?難不成……遠汐公子看上了宮里的哪個姑娘?快告訴我,我去幫你把把關(guān)!”我說的活像一個紅娘。
只見他頗為無奈地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頭去,認真地看著手中未成形的蕭,帶著笑意說道:“不用把關(guān)了,你要是見到她一定會同意的?!?
我聽他這么一說,頗覺得有幾分無趣,徑自走到了他旁邊的椅子處坐下,白了他一眼,然后拖長了聲音問道:“你就這么有把握呀?”
他聽到這話,抬頭看了我一眼,復(fù)又低下頭去,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那笑容與他的青衫似是連為了一體,淡淡的,微有些溫馨,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帶了幾圈光暈,如同另一個太陽般,暖人心脾。
正說著,只見月蝶兒兩步邁進了樂舞坊,抄起桌子上的茶壺就往下灌,然后“咚”地一聲重重地將杯子放回了桌子上,連大喘了幾口氣,接著走到一個椅子處坐了下,神情激動地對我們說道:“遠汐,幕兒,我今天真是太開心了!”
林遠汐瞥了月蝶兒一眼,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呀,一定沒少胡說!”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笑容顯得那般的不真實。
蝶兒聽到這話甚是不滿意地癟了癟嘴,沖著他說道:“喂,林遠汐,你什么意思呀?我說的可都是實話,那皇后笨的可以,我總不能把她夸得勝似天仙吧!”
林遠汐聽到這話,抬起眼角看了蝶兒一眼,依舊是那般淡淡地說道:“我聽見過皇后的人說,那皇后就是美的勝似天仙。怎么,蝶兒看到皇后以后沒有這種感覺?”
我聽到這話,心驀地懸了起來,聽林遠汐的話,我甚至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知道那個人不是皇后,更甚者……他可能知道我就是皇后!
蝶兒一聳肩,滿臉無奈地說道:“這不能怪我,我今天連她面都沒見到,然后我作為皇后的師父,好好地和各宮嬪妃談?wù)摿艘幌掠嘘P(guān)皇后的問題。讓她干缺德事,這就是報應(yīng)!”
我聞言,心中微微一顫,猶豫了半晌,我終還是說出了那句話:“蝶兒姐,其實……其實或許皇后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壞,或許……或許……”
月蝶兒聽到我的話,頗為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或許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弱,卻又無比堅定地說道:“其實,其實蝶兒你知道嗎?或許皇后她也是有苦衷的!她其實并不想要到這個深宮中,做這個有名無實的皇后!皇上厭惡她,她每天在這個宮中勾心斗角的,為的是什么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蝶兒,不要再怪她了吧,其實,其實她并不想這樣的!”
到最后我的語氣已近乎于哀求,可是蝶兒還是生氣了,她聽到我的話,先是身形明顯地一頓,緊接著,她的臉上是驚詫、憤怒,還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