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沛東沒有等到回答回頭看向宋媽,他本來是打算要上樓的,可是看到宋媽的表情時,佟沛東收回腳轉向了后院。
宋媽一看有些著急了,忙跟上去:“三少爺,您還是先洗個澡吧,三少奶奶一會再去見也不遲。”
“一天沒見我媳婦了,我想她了,宋媽,澡一會再洗。”佟沛東轉身對宋媽說道,并且停下來將宋媽狠狠地抱了一下,露出他明朗的笑容,被戰爭洗禮過的皮膚有些黑,不過卻也透著一股健康的神色。
佟沛東轉身就往后院去了,宋媽想攔也攔不住了,被佟沛東這么一抱宋媽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的,只是馮靜恩那,唉,怕是又要有一場戰爭了。
后院有一片人工的草坪,躺在上面很舒服,在英國的時候,馮靜思住的房子院子里也有這樣的一大片草坪,那時候馮靜恩經常會坐在上面作畫,只要坐在那所有的壞心情全都不見了。
佟沛東滿心歡喜地跑過去找馮靜恩,他看到的是馮靜恩躺在草坪上,四肢舒展開,玫紅色的旗袍鋪開在綠色的草地上,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佟沛東輕輕一笑,抬步走過去,可是當他走近看到馮靜恩手邊的酒杯時,銳利的眸子頓時收緊,帶著一股寒氣直直地射向馮靜恩。
歪倒的高腳杯撒出的紅酒沾在青草的葉子上,就像是剛剛流出來的鮮血一樣。
馮靜恩躺在地上,大聲地吆喝著,高聳的胸脯上下起伏著,夕陽的余暉照著她,她就像一只等待夜間出行的妖精一樣,紅酒的瓶子滾到了遠處,她喝了整整一瓶的酒,旁邊有幾個傭人悄悄地議論著,卻又不敢大聲說出來,佟沛東只覺得血液一下子沖向了大腦,狠狠地壓制住了他的神經。
家里的園丁提著一桶水從佟沛東的前方走過。
佟沛東以迅雷之速走過去搶過園丁手里的水桶朝馮靜恩走去。
馮靜恩啊馮靜恩,我掏心掏肺地對你,可你呢?就沒有真正地想過要好好地和我過日子嗎?
馮靜恩只覺得頭暈暈的,她躺在地上看著天,她能感覺到自己像是飄在空中,天和地都在轉,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飛一樣。
佟沛東高大的身影壓下來,馮靜恩看不到天生氣地撅起嘴,一邊伸手比劃著:“討厭走開,這里是天堂,這里沒有佟沛東,你給我走開。”
馮靜恩的臉色酡紅,小嘴撅著一副很誘人的樣子,她的手在空中揮動著,佟沛東無奈地看著她,冷笑道:“馮靜恩你這副鬼樣子什么時候才能改,給我好好地醒醒吧。”
說著一桶水啪地倒在馮靜恩的身上……
“啊啊,下雨了,宋媽下雨了……”馮靜恩驚厥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她的嘴里一邊喊一邊扒拉臉上的水,身上也濕了,可惜她沒有長那么多手。
宋媽跟著跑來,她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桶涼水就這里實實在在地倒了下來。
馮靜恩抬頭看到太陽,一下子醒了,她轉頭看到站在她身后的佟沛東,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馮靜恩坐在地上,伸手去打佟沛東的腿,嘴里還念念道:“佟沛東你這個人渣,你憑什么這樣對我,憑什么?”
佟沛東瞪著她,一副恨恨的樣子,他的手里還提著空的水桶,接觸到馮靜恩的視線后,他將水桶狠狠地砸向地面,有些譏諷地說道:“憑什么?那你又是憑什么這樣對我?我愛你我有錯嗎?我只不過是想找個正常的女人好好過日子,可是你呢?無論我怎么對你,你總是這副表情,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馮靜恩就算這些年我捂一塊石頭我都能把它捂熱了,可是你呢?你的心還是肉長的嗎?”
佟沛東的眸子發紅,頭壓下迸進馮靜恩死死地瞪著她。
馮靜恩的心里是有氣的,白天的時候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靜嬈大搖大擺地進了佟府,說了那么些風涼話,她表現的不在乎,而她那時候也確實沒在乎,可是后來又遇上了康婉如,馮靜恩本來不怎么愉快的心情更差了,回到家之后她就取出酒開始喝,一邊喝一邊在后院的草坪上又跳又唱的,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刻她的心里有多難受。
濕濕的頭發貼在她的臉上,衣服濕了更加貼著身體,曼妙的身子更加突出,她光著腳,此時因為沾了水,腳趾頭難耐地縮了起來。
馮靜恩這副樣子讓佟沛東看了不禁又有些心疼的感覺。
“宋媽拿來。”佟沛東伸手,宋媽將一條羊絨毯子遞了過來,宋媽有些心疼地看著馮靜恩,可是也不敢靠近。
佟沛東接過毯子二話不說,將馮靜恩拉起來把毯子裹在她的身上,攔腰抱起她就往屋里走。
馮靜恩嚇的大叫了一聲,然后在佟沛東的懷里開始掙扎,拳一下下地砸向佟沛東的胸口:“佟沛東,你放下我,我不要你這么假惺惺地對我,你說你愛我,可你愛我,與我何干?佟沛東,你這個壞蛋……”
馮靜恩的光腳露在外面,雙腿不停地晃著,無論她再怎么掙扎,佟沛東依舊抱的穩穩的,大步流星地進了屋,下人們看的目瞪口呆的,不過剛剛才擔心之后,他們現在心里反而是松了一口氣。
盛夏的溫度雖然是很高,不過傍晚時候氣溫還是低了很多,再加上佟沛東對馮靜恩潑的是涼水,不到晚飯的時候馮靜恩就起燒了。
佟沛東把馮靜恩抱到臥室里,就走了,臨走之前還叮囑了宋媽要好好照顧馮靜恩,宋媽剛想說讓他留下來照顧的,佟沛東走的很快,不過宋媽卻聽清了佟沛東對李明說去法租界,法租界?可不就是靜嬈那嗎?
夜晚來臨,晉城老街上的店鋪都陸陸續續地關門打烊了,這還是老晉城人的傳統,天黑就關門,除了客店和藥房,還有影院與歌廳之外,其它的店天黑是不做生意的。
自從有了租界就不同了,外國人在租界內開店晚上照樣營業,一開始的時候人們都很新奇,不過漸漸地倒也是習慣了,只是租界內的傳統沒有被模仿去,老晉城人還是過著以前的日子,白天營業,晚上關門在家等著睡覺。
佟沛東與李明騎馬從英租界出來后,佟沛東讓李明先回去了,而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不知去哪,雖然當著馮靜恩的面他有說是去法租界的,但是他那也只是說說,他就是想讓馮靜恩生氣,讓馮靜恩吃醋,如果她開口讓他不要走的話,佟沛東是肯定不會走的,可是馮靜恩不是別人,她從來不會求人,更不會求佟沛東。
就像佟沛東說的這么多年他那么用心地捂一塊石頭也捂熱了,他承認自己是有些花心,但是自從知道有馮靜恩這個人存在之后,他都試著要做到最好,他也曾想過為馮靜恩守身如玉,只是馮靜恩對他的冷淡讓他受不了,兩年前他就認識了靜嬈,那時候靜嬈還是百樂門的牡丹,一直以來只所以靜嬈會一直在佟沛東的心里是因為靜嬈在有些地方和馮靜恩長的很像,在馮靜恩那里受了冷眼,他只好到靜嬈那里補回來。
這也許是他不對,但是一個男人怎么能受到了冷落與寂寞呢?
就像現在他不知不覺間竟又到了法租界,他給靜嬈買的房子門前,佟沛東抬眼望過去,坐在高馬上他呆呆地望著雕花大門之內的房子,那里亮著光,在這黑夜里很顯眼。
不過佟沛東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屋了里飄著香氣,春蘭讓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自從從佟府回來之后靜嬈就上了樓,春蘭能看出自己的主子今天高興,所以她自作主張地讓人多做了些菜,好讓靜嬈多吃一些。
靜嬈同春蘭下樓,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靜嬈的臉睡的都有些腫了,聞到油味靜嬈只覺得胃里翻騰的厲害。
她皺眉尖叫道:“做的什么飯,這么難聞。”說完又重新跑回樓上,跑到洗手間里嘔了起來。
春蘭看得出靜嬈生氣了,在后面跟著過來,小心地站在靜嬈的身后,一副怯怯的樣子:“奶奶,我看您今天高興,只是讓他們多做了幾個菜,您身子弱得多吃一些才好,沒想到不和您的胃口,是春蘭錯了,春蘭馬上讓他們撤掉。”
春蘭說著話聲音開始發顫,眼看著眼淚就要掉下來,靜嬈嘔出來了,因為吃的東西不多,嘔出來的全是水,她在春蘭走掉之前喊住了她:“別倒了,讓他們吃吧,我也沒有生氣,只是不能聞到太油的東西,春蘭給我找衣服,咱們出去吃。”
春蘭一聽靜嬈沒有生氣,她高興的笑了,然后去給靜嬈找衣服。
換好衣服出了門,到門口的時候發現了一匹馬,靜嬈還有些害怕,不過當她看到站在路邊抽煙的佟沛東時,靜嬈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東,東,真的是你嗎?”
見到佟滑沛東的那份歡喜,靜嬈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現在她什么難受都沒有了,佟沛東坐在她的對面雙腿交疊著,那些下人剛剛要吃那一桌子的菜,靜嬈就又回來了,靜嬈拉著佟沛東去吃飯,佟沛東不聽她的,徑自坐到了沙發上,不過這也沒有影響到靜嬈的好心情。
佟沛東難得來一次,她是不會和他生氣的。
“東,你今天怎么想著過來了,飯是不是不合你胃口呀,你想吃什么,我再讓他們做。”靜嬈一臉笑地看著佟沛東討好似的說道。
佟沛東一般情況下不會到這里來,這里的下人有很多是新來的,根本沒見過佟沛東,今天他一現身讓很多下人看到了他的本尊,個個都緊張的不得了,尤其是看到他腰間的配槍時,下人們嚇的更是大氣不敢出了,不過靜嬈卻是很高興,平日里,靜嬈總是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今在這笑容說明她是真的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