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韜》是一部集先秦軍事思想之大成的著作,對后代的軍事思想有很大的影響,被譽為是兵家權謀類著作的始祖。司馬遷《史記·齊太公世家》稱:“后世之言兵及周之陰權,皆宗太公為本謀。”北宋神宗元豐年間,《六韜》被列為《武經七書》之一,為武學必讀之書。《六韜》在16世紀傳入日本,18世紀傳入歐洲,現今已翻譯成英、俄、日、法、朝、越等多種文字。
《六韜》一書,在軍事方面主張“伐亂禁暴”“上戰無與戰”,強調“知彼知己”“密察敵人之機”“形人而我無形”“先見弱于敵”。要求戰爭指導者“行無窮之變,圖不測之利”,機動靈活地運用各種戰略戰術。它認為作戰中最重要的是奇正變化,“不能分移,不可語奇”。對于攻城,它認為最好的辦法是圍困打援,迫敵投降。它重視地形、天氣對戰術的影響。總結了步、車、騎兵種各自的戰法及諸兵種的協同戰術。它重視部隊的編制和裝備,詳細記述了古代指揮機關的人員組成和各自的職責,提出了因士兵之所長分別進行編隊的原則。它認為“凡三軍有大事,莫不習用器械”,詳細記述了古代武器裝備的形制和戰斗性能。重視軍中秘密通訊,記述了古代軍中秘密通信的方式方法。它還重視將帥修養和選拔,認為“社稷安危,一在將軍”,要求將帥不僅要諳熟戰略戰術、知進退攻守、出奇制勝的謀略,而且要懂得治亂興衰之道,要能與士卒同甘苦,共安危,并提出了考察將帥的八條方法,即所謂“八征”。在軍事哲理方面,《六韜》具有樸素的唯物主義思想。它一方面反對巫祝卜筮迷信活動,把它列為必須禁止的“七害”之一,另一方面又主張用天命鬼神去迷惑敵人。它具有樸素的辯證法思想,初步認識到了矛盾的對立和轉化,提出了“板反其常”的重要辯證法思想,是對古代辯證法思想的重要貢獻。它的許多軍事思想都是建立在這一思想基礎之上的,如“夫存者非存,在于慮亡;樂者非樂,在于慮殃”“大智不智,大謀不謀,大勇不勇,大利不利”“太強必折,太張必缺”“無取于民者,取民者也”等等。
今存版本有:1972年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竹簡殘本、1973年河北定縣八角廊漢墓竹簡殘本、敦煌遺書殘本、《群書治要》摘要本、《四庫全書》本、《續古逸叢書》影宋《武經七書》本、1935年中華學藝社影宋刻《武經七書》本、丁氏八千卷樓藏劉寅《武經七書直解》影印本。
今本《六韜》共分六卷。文韜——論治國用人的韜略;武韜——講用兵的韜略;龍韜——論軍事組織;虎韜——論戰爭環境以及武器與布陣;豹韜——論戰術;犬韜——論軍隊的指揮訓練。
《六韜》分別以文、武、龍、虎、豹、犬為標題,各為一卷,共六十篇,近二萬字。卷一《文韜》內分《文師》《盈虛》《國務》《大禮》《明傅》《六守》《守土》《守國》《上賢》《舉賢》《賞罰》《兵道》十二篇,主要論述作戰前如何充實國家的實力,在物質上和精神上作好戰爭準備。如對內先要富國強民,對人民進行教育訓練,使之萬眾一心,同仇敵愾;對外要掌握敵方的情況,注意保守自己的秘密,這樣才能立于不敗之地。卷二《武韜》內分《發啟》《文啟》《文伐》《順啟》《三疑》五篇,有的版本把《兵道》列于《三疑》前。
這一卷主要論述取得政權及對敵斗爭的策略,強調在作戰前必須先對敵我雙方的情況了如指掌,進行比較,以己之長克敵之短,才能制勝。卷三《龍韜》內分《王翼》《論將》《選將》《主將》《將威》《勵軍》《陰符》《陰書》《軍勢》《奇兵》《五音》《兵征》《農器》十三篇,主要論述軍事指揮和兵力部署的藝術,指出在戰爭中要調動對方、選擇將帥、嚴明紀律,然后確定如何發號令、通信息。還指出要注意天時地利、武器裝備和物資供應等。
卷四《虎韜》內分《軍用》《三陣》《疾戰》《必出》《軍略》《臨境》《動靜》《金鼓》《絕道》《略地》《火戰》《壘虛》等十二篇,主要論述在開闊地區作戰的戰術及其他應注意的問題。卷五《豹略》內分《林戰》《突戰》《幫強》《敵武》《山兵》《澤兵》《少眾》《分險》八篇,主要論述在各種特殊的地形作戰中的戰術及其他應注意的問題。卷六《犬韜》內分《分合》《武鋒》《練士》《教戰》《均兵》《武車士》《武騎士》《戰騎》《戰車》《戰步》十篇,主要論述教練與編選士卒以及各兵種如何配合作戰,以發揮軍隊效能等問題。《六韜》的內容十分廣泛,涉及戰爭觀、軍隊建設、戰略戰術等有關軍事的許多方面,其中又以戰略和戰術的論述最為精彩,它的權謀家思想也很突出。
縱觀史籍所述,《六韜》雖非姜太公親著,而為后世學者所為,但這些學者亦必有根據,其根據當為周史所記的檔案材料。他們或為姜太公的后學,或根據史載姜太公的思想加以增益精練、綜合而成。不論由誰成書,其思想基礎、理論主干、學說主旨都與姜太公所論相差不遠,或源于姜太公,或是發展姜太公的思想而成,所以說這部具有很高思想價值的綜合性軍事著作,與姜太公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五)光輝思想,千古稱頌
權謀思想。《六韜·文韜·文師》最后有一段姜太公的話:“太公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則得天下。”這是太公“陰謀修德以傾商政”、滅商興周的最大的也是最根本的權謀思想。最大的權謀莫過于推翻商朝、建立周朝,建立國家政權是軍事謀略的根本。這一思想,除《文師》外,在《發啟》《文啟》《順啟》等篇中也都反復論述。太公被封齊,建立齊國之后,推行的根本方針也是依據“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的思想。可以看出,姜太公認為,人的本性是惡死而樂生,好德而歸利,能給予人以生利的是道義,能行仁義道德者,則能使天下人歸服。因此,國君應當以天下之利為利,以天下之害為害,以天下之樂為樂,以天下之生為務。只有以仁義道德為天下興利除害,使天下人與之共利害,同生死,共憂患,共苦樂,這樣才可以收攬、團結民心,使萬民歸心、歡心。基于這種認識,《六韜》強調國君要行仁修德,澤及百姓,不可暴民、虐民,為己而害民。只有這樣,人民才能與國君同舟共濟,擁戴國君。本思想亦在齊國的治國實踐中貫徹、實現。這是其他所有軍事謀略家所沒有的。可見,《六韜》一書的上述內容,與姜太公的軍事謀略思想相符。
愛民思想。愛民之道,就是以仁義之道,修德惠民,使民和服。如太公所言:“敬其眾,合其親。敬其眾則合,合其親則喜,是謂仁義之紀。無使人奪汝威,因其明,順其常。順者任之以德,逆者絕之以力。敬之無疑,天下和服。”就是說,要尊重民意,敬愛民眾,聚合宗親,行仁舉義,就會受到民眾的擁護愛戴,這樣使天下和服,就可以守土、固國而王天下。因此,威服天下者,不必專任武力,不可橫暴百姓,而要以仁義為本,修德禁暴。這就是姜太公和《六韜》重視文韜而不輕武略,把經國與治軍作為整體而論的高明之處。他治國安民用仁道,施仁政,重教化,因民俗,順民情。這就充分表現了姜太公治政的出發點和歸宿都是愛民。《六韜·文韜·國務》云:“太公曰:‘利而無害,成而無敗,生而無殺,與而無奪,反而無苦,喜而無怒。’”從以上我們不難看出,“愛民”思想之深,在先秦軍事、政治和諸侯君王中,也只有姜太公才有如此深刻的“愛民”思想。而且,也是由姜太公在齊立國之后,真正把“愛民”思想貫徹到治國的實踐當中去,這就是齊國的富民政策。
順民思想。姜太公深知“民為邦本,民固國興”的道理,有民則有國,無民則無國可言。因此,他力倡以民為本、仁政順民的思想。順民就是“重民”“貴民”。如果國君、人臣和各級官吏,不以民為本、以民事為務,而敲剝、殘害民眾,就會使民眾離心離德,離之而去,叛之而反。姜太公通過自己長期生活在民眾中的經歷,不斷觀察,精心研究,對于民為貴、民為本的思想有深刻的認識,并樹立了牢固的民本意識,所以他在出山之前和立國治國之中,都始終堅持以民為本,實行仁政,收服民心,使萬民歸心。對如何安定天下,姜太公指出,天有其運行規律,民眾有其日常生活事業。君主能與民眾共同安生,天下就安靜,民眾就安定了。最好的政治是因民俗、順民心進行治理,其次是宣傳教化,感化民眾。民眾被教化、受感化,就會服從政令,所以說天道無為而能生長萬物、成就萬物,民眾無需給予而能自己富庶,這就是無為而無所不為的根本道理所在。
舉賢思想。《六韜·文韜》中《上賢》《舉賢》兩篇,集中表現了姜太公的重賢、上賢、選賢、舉賢的圣賢治國論及其思想內容。所謂“上賢”,就是尊重、崇尚有道德、有才能的人。尊賢尚功是姜太公“國本”的主要內容之一。姜太公認為,作為君主治理國家,必須尊崇德才兼備的賢人,抑制無才無德的庸人;任用忠實誠信的人,除去奸詐虛偽的人;嚴禁暴亂的行為,禁止奢侈的風俗,因此,明君用人應當警惕六種壞事、七種壞人。六種壞事的危害是:“傷王之德”“傷王之化”“傷王之權”“傷王之威”“傷功勞之臣”“傷庶人之業”。對七種壞人,絕對不可任用,即“勿使為將”“勿與謀”“勿近”“勿寵”“勿使”“禁之”“止之”。這就堵死了壞人干壞事、危國家、害民眾的路徑。
《六韜·文韜·上賢》云:“太公曰:‘得賢將者兵強國昌,不得賢將者,兵弱國亡。’”舉賢思想,在姜太公建立齊國之后,又正式列入建國方針之一,即“舉賢而上功”。
六守三寶。姜太公的理財富國、富民足民的發展經濟的思想主張是全面而周到、精辟而深刻的。《六韜·文韜·六守》載:“太公曰:‘人君有六守三寶。’”六守:仁、義、忠、信、勇、謀。三寶:大農、大工、大商。農一其鄉則谷足,工一其鄉則器足,商一其鄉則貨足。三寶各安其處,民乃不慮。無亂其鄉,無亂其族。臣無富于君,都無大于國。六守長則群昌,三寶完則國安。這三寶在齊立國之后,也被列入建國方針,即“通商工之業,便魚鹽之利”。農工商同時發展,重點又是發展工商業,因而,后來的齊國才發展成為一個民富國強的大國。姜太公在“三寶并重”“本末并利”“上下俱足”、廣開財源的基礎上,提出了他的貨幣政策,確保財貨正常流通、賦稅正常繳納,促進經濟發展、市場繁榮,這種開源節流的經濟、貨幣政策,實為國家經濟發展的上策。姜太公深知農、工、商三業對國計民生的重要意義。國無農無食不穩,國無工無器不富,國無商無貨不活,故要農、工、商并重,協調發展,使人民有業可從,衣食飽暖,器具足用,財貨流通,財政充裕。姜太公的“三寶”思想,不僅是周朝經濟發展的基本方針政策,而且為齊國的強大奠定了政治、物質基礎。這種發展經濟的指導思想,一直延續到了當今時代。
九府圜法。姜太公的貨幣政策,主要是他制定的九府圜法。所謂“九府圜法”,顏師古《注》云:“《周官》大府、玉府、內府、外府、泉府、天府、職內、職金、職幣皆掌財幣之官,故云九府。圜謂均而通也。”姜太公所建立的“九府圜法”,是用行政手段保證財貨的均衡流通和合理出入,使錢幣與布帛不斷流通,聚散適宜,無積滯,無匱乏。國以之富,民以之足。
“九府”是“掌財幣之官”。查《周禮》的“九府”之職能,就在于“通貨幣,易有無”。姜太公的財政經濟政策和金融管理制度,不僅為周朝的經濟管理、經濟監督、賦稅收納、貨物保藏等建立了完整、嚴密的管理體系、管理制度,而且為齊國的強大,為齊桓公和管仲的“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的霸業奠定了基礎。姜太公的生財之道,理財之策,即開源節流之制,是富民強國之道,為萬世治國興邦之正道,萬世不易之治道,故為萬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