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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趙氏是杏花村的大姓,全村半分之八十的人口都姓趙,外來戶特別少。

村里的祠堂也是趙氏祠堂,平日也是里正給大家宣布徭役、朝廷頒發新賦稅政策等重要大事的地方。

非年非節開祠堂本身就讓人忌諱,非大事不會開祠堂。

里正還沒到,被喊到祠堂的人都以為是什么不好的事。

陳氏帶著孩子們來的晚,趙氏祠堂里籠罩著低壓。

近幾年,又是發大水,又干旱的,大家日子都過不好過、

好不容易風調雨順了一年,朝廷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違背民意,是要逼大家造反的節奏嗎?

當趙政一臉喜氣洋洋地出現在眾人面前時,直接換來不知誰暗地里的一聲,“呸,朝廷的走狗!”

趙政的臉當下就黑了,好在他涵養不錯,沒有當下發飆。

“今日把大家喊過來是有件喜事?!?

他一停頓,祠堂里就熱鬧了起來。

“喜事?什么喜事,誰家要嫁娶了?”

“誰家這么大臉面,自家嫁娶鬧到給全村人開祠堂?咋?怕分子錢收不到喂!”

“說不得是朝廷里的喜事,是上面那位的事吧?”

……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氣氛稍微好了些,不過很快就人問道:“不會是朝廷要找我們收份子錢吧?”

一句話重新讓祠堂里的氣氛低沉。

這事不是沒發生過,縣太爺的小妾過生辰,就派人下來收過一次錢?

“安靜!”趙政越聽越離譜,高聲壓下質疑聲。

怕村里人鬧起來,連忙說了正事,“上天垂憐,由村里人獻方,得意樓牽線,給大家找了條出路?!?

這句話出來就跟一滴水落進了油鍋,直接炸開了鍋。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明顯沒人信,又像是一粒希望的種子重進了人們的心田,心里有多少不信就有多少期待。

剛剛那個老拿份子錢,村里有名的難纏,趙大虎的高聲質問壓下了其他人的議論,顯得格外清晰。

“真的假的?里正,我們讀書少,你可不要騙我們!”

他的話也代表了大部分的心聲,許多人跟著默默點了點頭。

趙政瞇了瞇眼,對趙大虎這個刺頭喜歡不起來,“你是覺得我很閑?”

換作旁的人早就稱罪了。

但趙大虎是誰呀?他吊兒郎當地說:“那誰知道呢?這年頭,地里多刨一根蘿卜都得藏著掖著!”

他話糙理不糙,換來一陣哄笑聲。

趙大虎乘機諷刺,“再說了,我們又不像你里正,是替朝廷辦事,有的是錢拿!我們這種賤民,餓死、窮死沒人管,那衙役一到,說不得還要從我們身上拔下一層皮來。”

“夠了!”里正怒斥一聲,“趙大虎,我趙政行得正做的直,你若是不滿,盡管去府衙告我!”

在場知情的都知道,幾年前干旱,家家都死了不少人,趙大強家更是只剩他和她娘。

一次里正帶著衙門派來的人下來收糧,直接將趙大強的娘給逼死了。

雖具體經過沒人知道,但自此趙大強就恨上了里正一家,沒少作孽,但趙政一直都睜只眼閉一只眼。

眼看著要變成私人恩怨,族老三叔公看不下去了。

他吸著旱煙,威嚴地說:“夠了,說正事要緊!”

有眼力見地趕緊將趙大虎拉到一邊,不讓他再跟里正對上。

趙政看著趙大虎眼里的憤恨,心里涼了半截,他丟掉老臉,為村里人辛辛苦苦謀出路,他圖的什么?

接下來,他就沒了一開始的熱情,但還是用大家都能聽得懂的語言,將要組織村里人養鴨,建作坊,賣烤鴨的事說了。

末了,他說:“我不管大家怎么想,我對村里問心無愧,這個生意大家愛做不做,不做的話,我趙政一個人也能干!”

他把話說的那么清楚,還有不明白的,那真是活該窮一輩子。

這樣的好事要是真能落到實處了,對村里的每一個人都有好處。

里正都說了到時候優先用村里人做事干活,工錢按日結,到時哪怕拿不到什么分紅,有工錢也是好的啊!

都是一個村里的,工錢肯定不會短了大家的。

眾人興致勃勃,紛紛舉手要加入。

趙政心里好受了下,舉手壓下亂糟糟的聲音,說:“既然都想好,就趕緊回家商量出多少本錢占股,占股越多,年底分紅越多?!?

“沒有本錢占股的也莫慌,后面還有很多活等著。”

……

“所以最后村里人還是會做這個生意的。”東方聽完后,簡單地做了個總結。

梔子噎了一下,“你難道你不覺得里正叔很可憐,明明做好事,還要被大家那樣冤枉?”

東方想了想才回答,“不覺得。”

“為什么!”

“嗯!怎么說呢?”東方托著下巴,斟酌了下語言:“里正是一里之長,必要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不然他的位子就坐不穩?!?

“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梔子偏了腦袋,眼睛里充滿了疑問。

“這么說吧,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沒人規定這個民不能罵人?!?

這回連陳氏都無法理解了,“那不是犯口舌嗎?”

陳氏這一說,東方才想到這兒是迷信切不自由的古代。

“那這么說吧!”她換了個角度,“假如我走路上好好的,突然一道雷下來,將我劈死了,我能不能賣一句天道不公!”

梔子被逗笑,“誰走路上會好好被沒了命!”

“對啊!誰沒事好好的會沒了娘呢?”東方反問,又補充,“咱們與其想著里正有多可憐,不如搞清楚趙大虎的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說著她又摸了摸梔子的腦袋,“不管里正這人如何,升斗小民與權勢放一塊比較,原罪就代表了不公正?!?

梔子似懂非懂,她想了一會,說:“明日我就找我的小伙伴打聽去?!?

陳氏嗔怪,“你都給她說了些啥亂七八糟的想法?”

“總歸不會害她!”東方轉移了話題,“娘,咱們的新家是不是明日開工了。”

“嗯!”陳氏點了點頭,“都跟大家說好了。”

東方放下心來,去趙決明的房間里找了紙筆,開始規劃起自己的新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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