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著幾個淡黃的燈籠掛在門梁上,風一吹,帶著影子搖搖晃晃。
阿笑裹著御寒的披肩站在走廊里來回走去,小臉被寒風吹的通紅,一直在哈著氣暖暖冰冷的手,神情有些焦急地等待。
而大門口那邊迎來的是剛剛踏進門的于楓和采兒。
原諒采兒的無理取鬧吧,因為她到現在還不肯放過于楓,一直追問于楓,惹得于楓想逃,采兒就在他屁股后面追。
“你明明應了,怎么說話不算數?”采兒還在圍繞一個問題,就是剛才胖不胖的問題變成喜不喜歡的問題。
于楓被采兒周旋的頭都大了,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看看于楓多能忍啊,“你問的是兩個問題,我的回答根本就扯上那一邊。”
“可回答不都是你應了!”采兒故作不知情賣弄道。
“穆采兒,你故意找茬!”于楓咬牙切齒,想要爆發雷霆。
“我不管,既然你承認了,就得對我負責!”采兒睜著無辜的眼看著于楓說道,眼神里更多的期待,看的于楓莫名地想逃,不過采兒老是在后面跟上來,于楓實在是忍無可忍,一轉身,采兒就撞了過來,因為不知道他會停下腳步回身,所以習慣性的跟上去,結果就把鼻子給撞了,現在正在心疼的撫著小巧的鼻梁直喊疼,但于楓可不吃她這一套,直接手指著她說道,“別跟著我,回房去!”
就在采兒努力搖頭表示抗議時,走廊里的阿笑探來探去的身子,幾番周轉便看到向她這邊走來的于楓和采兒,沒有多想,阿笑迎了過去,直至聽到采兒啼啼不休的聲音時,阿笑不禁搖搖頭嘆氣,這丫頭又開始纏著于楓了。
看到阿笑走了過來,于楓停住腳步,可身旁的采兒依舊不依不饒,生怕采兒說出的話被阿笑聽去,會有什么誤會,于楓趕緊將采兒拉過來捂住她的小嘴,那畫面感覺像是拎個小雞一樣楚楚可憐,(于楓,你就不會溫柔點嗎?)不過至少能讓采兒安靜一下,早知道這樣能讓她安靜,剛才回來的路上就真的應該要封了她的嘴。
現在可以看到,被于楓捂住嘴的采兒,身子又被他鉗的死死的,看到阿笑走過來時,只能揮舞著兩只手向阿笑求救,模樣甚是逗翻。
阿笑是想笑也沒空笑,只得眼神一使看著于楓說道,“于楓,趕緊松開小姐!”
于楓倒是很聽阿笑的話,立馬松開采兒,淡笑委婉問道,“師傅呢?”
“老爺在大廳里!你們怎么現在才回來?”阿笑說道,可眼神卻看向采兒,已經松開的采兒正努力的呼著氣。
“在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話剛說完,采兒一腳便踢上于楓的腳骨,疼的于楓差點沒叫起來,至少被踢於了,疼歸疼,但也要在阿笑面前裝的很逞強,這所謂的男子漢大主義就是這么得來的……
“活該,誰讓你捂住我嘴的!”采兒一旁得意。
于楓沒空理她,忍著疼痛走向大廳去,卻被阿笑拉住,“要去找老爺嗎?現在先別去,老爺和夫人在大廳里招呼客人!”沒等于楓和采兒驚訝,阿笑就下上看著采兒一身男裝的服飾,眉目有些倉促,說道,“小姐趕緊去換衣服!”
被阿笑說的有些莫名其妙的采兒一臉迷糊的問道,“干嘛?”
“小姐先別問那么多,夫人說了,讓我在這里等小姐,說是看到你回來就讓小姐你去大廳?!卑⑿φf到,惹得一向不好奇的于楓也不禁看著阿笑。
“難道讓我去見客人嗎?”采兒狐疑地問道,同時也看向于楓,腦袋瓜子不懂情況!
阿笑點點頭,“來了很久,好像一直在等小姐你!”
聽到這句話,采兒竊喜,不住揚意,“難道我魅力震出山莊外了,竟然會有客人在等我!”
采兒的這番話讓在場的人翻白眼了。
“不多說,先去換衣服好不?”阿笑趕緊打斷采兒的聯想,生怕這小妮子拖個半久。
“好啊!”采兒很是興奮,跑向自己的房間去,可腳步下意識停住轉身看著還在走廊里的于楓說道,“于木,你不去嗎?”
于楓搖搖頭,轉身與采兒反方向走去,他,從來都不會去見山莊里來的客人,盡管穆臻沒有吩咐,他也不會出現,只是習慣了隱藏,隱藏在不被人發現的地方,盡管是不能發出呼吸聲,也要屏著氣息,因為那功夫他十一年前就一直在重復的做。那才是他真正的自己吧,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隨時都可以出鞘,不是嗎。
急匆匆換上衣服的采兒,連頭飾都沒來得及插,就被阿笑拉走,隨便的幾樣飾簪還是在走來的路上,阿笑替她插上的,惹得采兒忍不住抱怨,“什么客人啊!有必要這么趕嗎?”
此時采兒一襲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輕瀉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真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快要到大廳時,阿笑突然拉住采兒說道,“小姐,注意步伐,矜持點!”
這話說的更是讓采兒想知道那位客人究竟是何方情圣?
呼吸,吸氣……步伐,輕盈……言笑,矜持……
這根本不是她做的來的。
大廳里,茶涼待換,客套的語氣各個在顯示謙讓,幾盞燭燈微微亮顫,主上堂坐著的是穆云山莊的主人穆崢與女主人秋月娘,與十一年相比,已經四十多歲的穆崢除了額前的發絲落白,并無其他改變,淡藍的藍衣裹著雪白的狐貍毛緊貼脖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直在轉動,而他旁邊坐著的是秋月娘,盡管眼角余淡的皺紋已悄然爬上,卻依舊不減當年,更是削落得風韻猶存,簡單的發髻全部用幾根金步搖插上盤起。
而下面坐著的是一位頭戴束發銀冠的中年男子,內穿白色大袖中衣,外套白色無袖交領曲裾深衣,也是四十多齡帶點微胖,因為使用較多的黃色刺繡線,所以顯得有些貴氣,這位男子便是趙宰相趙翔,當年的來福客棧一面,現在看來只是顯得更老,滿臉的白長胡。
還有一位大帥哥還沒介紹呢,是趙翔的兒子趙蘇陽,一襲白衣圣雪,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往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還有白稚的皮膚,有些俊美絕倫,外表看起來好像放蕩不羈,但眼里不經意流露出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不愧是趙宰相之子。
四個人的長買按看起來有些尷尬,時而簡單問幾句,便答幾句,然后沒有下句,此時趙蘇陽有些坐捺不安,趙翔當然看出了兒子不端,穆崢他們也知道,桌上的杯水都已經換過好幾遍就是還沒等來采兒的到來。
最終,趙翔站了起來,“穆莊主,天已晚,既然令千金還沒回來,那么我和小兒就先行告退,改日登門拜訪!”趙翔說著,同時作為家宅主人的穆崢夫婦自然也尊卑禮儀站了起來,甚是對趙宰相他們的苦等倍感抱歉。
這時,外面飄來采兒瞎悠悠的聲音,“我來了!”人還沒來,聲音就先行來報道,一瞬間,穆崢和秋月娘的臉拉得忒長,而趙翔也是不悅眉頭微微一皺,倒是人家玉樹臨風的蘇陽公子頗感興趣。
采兒提著裙擺走了進來,一看到穆崢和秋月娘立馬賣萌甜甜的叫道,“爹娘,不好意思,回來的有些晚了!”
秋月娘看到她這個女兒就頭大,不禁數落道,“何止是晚,你還讓趙宰相和令公子等了很久!”
“宰相?我們有認識的朝廷官員嗎?”采兒一陣狐疑朝周邊望去,一眼便看到滿臉胡子的趙翔。
“這位就是令千金?”趙翔上下打量采兒,看的采兒有些發毛,眼勾的直直的。
穆崢一臉歉意走了過來說道,“正是小女,采兒!”說著轉臉又是一番威嚴的樣子瞪著采兒說道,“還不趕緊過來見過趙宰相?!?
“哦!”采兒一臉沒勁淡淡地應道,還以為是什么是客人,原來就只是胡子大叔。
“小女穆采兒見過趙宰相!”采兒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