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妙的旅行(2)
- 柳林中的風聲
- 蕭楓主編
- 3760字
- 2015-04-21 09:50:44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好遠了。雖然身體疲憊,但他們的心情都很好。他們在一處遠離人煙的草地上停下來。他們卸下馬具,由著馬去吃草,自己則坐在車旁的草地上。蛤蟆大談他在未來幾天打算干的事。這時,星星圍著他們,越來越密,越來越大。一輪黃澄澄的月亮,不知打哪兒悄悄地冒出來,給他們作伴兒,聽他們說話。過后,他們鉆進篷車,爬上各自的鋪位。蛤蟆迷迷糊糊地訴說著這樣的生活才是他們應該過的并讓水老鼠別再念叨那條老掉牙的河了。
“我并不談我的河,”水老鼠不緊不慢地說。“蛤蟆,這你知道,可我心里總叨念它,”他又悲傷地低聲說:“我想念它——一直在想念它!”
鼴鼠從毯子下面伸出爪子,在黑暗里摸到水老鼠的爪子,捏了一下。“鼠兒,只要你樂意,干什么我都愿意,”他悄悄對他說,“明兒一大早,咱們就開溜,回到咱們親愛的河上老洞去,好嗎?”
“不,不,咱們還得堅持到底,”水老鼠悄聲回答。“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得守著蛤蟆,直到這趟旅行結束。撂下他一個,我不放心。但是這趟旅行不會拖太長時間的。他的怪念頭,從來也維持不長。晚安!”
這次旅行,果然結束得比水老鼠預料的還要早。
因為長時間在戶外,大家身體很疲勞,蛤蟆睡得很死,等到第二天,怎么推他都不醒。于是鼴鼠和水老鼠毅然決然,不聲不響地動手干起活來。水老鼠喂馬,生火,洗刷隔夜的杯盤碗盞,準備早餐。鼴鼠呢,他走了一段很長的路,到最近的村落里去買牛奶、雞蛋,以及蛤蟆忘帶的一些必需品。等他們倆把這些活都干完也都累的夠嗆了,當他們坐下休息時,蛤蟆才精神百倍地露面,訴說現在生活的多么好,再也不用干那些討厭的家務活了。
他們駛過翠綠的草原,穿過窄窄的小徑,悠閑地行駛了一天,當晚又在草地上過了一夜。不過,兩位客人這回硬要蛤蟆干他份內的活兒。結果,第二天早上要動身時,蛤蟆不再津津樂道原始生活如何美好,卻一味想賴回他的鋪上,但還是被他們硬拖了起來。和昨天一樣,他們的路程仍是穿經窄窄的小徑,越過田野。到了下午,他們才上了公路。這是他們遇到的第一條公路。就在這兒,意想不到的禍事,迅雷般落到了他們頭上。這個禍事,像災難一樣,降臨在這趟旅行上,而對于蛤蟆今后的生活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他們自在地在公路上行駛著,而鼴鼠卻與被冷落的老馬說著話。蛤蟆和水老鼠跟在車后,互相交談——至少是蛤蟆在說話,水老鼠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插上一句:“是呀,可不是嗎?你跟他說什么來著?”心里卻琢磨著毫不相干的別樣事。就在這當兒,從后面老遠的地方傳來一陣隱隱的警告的轟鳴聲,就像一只蜜蜂在遠處嗡嗡地飛。回頭一看,只見后面一團滾滾煙塵,中心有個黑黑的東西在移動,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向他們沖來。從煙塵里,發出一種低微的“噗噗”聲,像一只驚恐不安的動物在痛苦地呻吟。他們并沒在意,又接著談話。可是就在一瞬間(仿佛只一眨眼的工夫),寧靜的局面突然被打破了。一陣狂風,一聲怒吼,那東西猛撲上來,把他們逼下了路旁的溝渠。那“噗噗”聲,像只大喇叭,在他們耳邊震天地響。那東西里面锃亮的厚玻璃板和華貴的摩洛哥山羊皮墊,在他們眼前一晃而過。原來那是一輛富麗堂皇的汽車,一個龐然大物,脾氣暴躁,令人膽寒。駕駛員聚精會神地緊握方向盤,頃刻間獨霸了整個天地,攪起一團遮天蔽日的塵云,把他們團團裹住,什么也看不見了。接著,它嗖地遠去,縮成一個小黑點,又變成了一只低聲嗡嗡的蜜蜂。
這突如其來的場面讓原來夢想舒適生活的老灰馬不知所措,不由地狂躁起來。他向后退,又向前猛沖,又一個勁兒倒退,不管鼴鼠怎樣使勁拉他的馬頭,怎樣在一旁苦苦地勸他保持冷靜,全都無濟于事,硬是把車子往后推到了路旁的深溝邊。那車左右搖晃,終于沖進了旁邊的深溝,讓他們驕傲的蓬車此時變成了一堆廢鐵。
水老鼠站在路當中,暴跳如雷,氣得直頓腳。“這幫惡棍!”他揮著雙拳大聲吼叫。“這幫壞蛋,這幫強盜,你們——你們——你們這幫路匪!——我要控告你們!我要把你們送上法庭!”他的念家情緒頓時消失,此刻,他仿佛成了這艘淡黃色航船的船長,他的船被一群敵對的船員肆無忌憚的橫沖直撞逼上了淺灘。憤怒之下,水老鼠想起了那些把浪花攪得老高,常常淹沒他家地毯的人,當時那些罵他們的話一下子都爆發出來了。
蛤蟆一屁股坐在滿是塵土的大路當中,兩腿直挺挺地伸在前面,眼睛定定地凝望著汽車開走的方向。他呼吸急促,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寧靜而滿意,嘴里還不時發出輕輕的“噗噗”聲。
鼴鼠忙著安撫老灰馬,不久,老灰馬也安靜下來。接著他就去查看那輛橫躺在溝底的車。那模樣真是慘不忍睹。門窗全都摔得粉碎,車軸彎得不可收拾,一只輪子脫落了,沙丁魚罐頭掉了一地,籠里的鳥慘兮兮地抽泣著,哭喊著求他們放他出來。
水老鼠過去幫助鼴鼠,可他們兩個一齊努力也沒能把車扶起。“喂!蛤蟆!”他們喊道。“下來幫一把手,行不行?”
蛤蟆一聲不吭,也不去幫助他們。他倆只得過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只見,蛤蟆正迷迷瞪瞪地出神,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兩眼仍直勾勾地盯著前面塵土飛揚的地方。時不時,還聽到他低聲念叨:“噗噗!”
“多么激動人心的景象啊!”蛤蟆嘟噥著說,根本不打算挪窩兒。“詩一般的動力!這才叫真正的旅行!這才是旅行的唯一方式!今天在這兒,明天又到了別處!一座座村莊,一座座城鎮,飛馳而過!新的眼界不斷出現!多幸福啊!噗噗!哎呀呀!哎呀呀!”
“別這么呆頭呆腦的,蛤蟆!”鼴鼠喊道,但卻拿他毫無辦法。
“瞧,我從來不知道它是什么東西!”蛤蟆繼續夢癡般地喃喃道。“我虛度了多少時光啊!不但從不知道,連做夢也沒夢到過!現在我可知道了,現在我可全明白了!從今以后,展現在我面前的,該是多么光輝燦爛的錦繡前程啊!我要在公路上橫沖直撞,飛速馳騁,在身后卷起漫天的塵土!我要威風凜凜地疾馳而過,把大批馬車推下溝渠!哼!討厭的小馬車!平淡無奇的馬車!淡黃色的馬車!”
“咱們拿他怎么辦?”鼴鼠問水老鼠。
“什么也不用干,”水老鼠斬釘截鐵地說。“事實上,沒有什么可干的。我太了解他啦,他現在是走火入魔。他又迷上了一個新玩意兒,他會一連許多天都這樣瘋瘋傻傻,就像一只在美夢里游蕩的動物。沒關系,不必理他。咱們還是去看看怎樣收拾那輛車吧。”
他們仔細察看了那輛馬車,車軸破得不成樣子,一個輪子也破碎了,即使把它扶正過來,也不能再使用了。
水老鼠把繩套在馬背上,這只手提著鳥籠子,籠子里還是那只驚慌的鳥。“走!”他神情嚴肅地對鼴鼠說。“到最近的小鎮,也有五六里的路程,咱們只能靠腳走了。所以得趁早動身。”
“可蛤蟆怎么辦?”他倆雙雙上路時,鼴鼠不安地問。“瞧他那副魂不守舍④的樣子,咱們總不能把他獨自個兒撂在路當中吧!那太不安全了。萬一又開過來一輛汽車怎么辦?”
“哼,去他的!”水老鼠怒沖沖地說,“我跟他一刀兩斷啦!”
可是,沒等他們沒走出多遠,就聽見蛤蟆從后面追了上來,他把爪子挎在他倆的胳膊里,雙眼仍直直地盯著前方。
“你聽著,蛤蟆!”水老鼠厲聲說,“我們一到鎮上,你就徑直上警察局,問問他們知不知道那輛汽車是誰的車,還要對那輛車提出起訴。然后,你得去找一家鐵匠鋪,或者修車鋪,要他們把馬車給修理好,這需要花一點時間,不過它還沒壞到沒法修理的程度。而我和鼴鼠就會找間旅館住下,等你和車都好了以后再上路。”
“警察局!起訴!”蛤蟆夢癡般地喃喃道。“要我去控告那個美妙的恩典嗎?修馬車?我和馬車永遠永遠拜拜啦!我再也不想見到馬車,不想過問馬車的事啦。鼠兒啊,你同意和我一塊兒旅行,我真不知道怎樣感謝你才好!因為你要不來,我就不會來,也就永遠看不到——那只天鵝,那道陽光,那聲雷鳴!永遠聽不到那種叫人心醉的聲響,聞不到那股叫人著迷的氣味了!這一切全虧了你呀,我最好的朋友!”
水老鼠無可奈何地掉轉臉去。“瞧見了嗎?”他隔著蛤蟆的頭對鼴鼠說,“他簡直無可救藥了。算了,拉倒吧。等我們到了鎮上,就去火車站,運氣好的話,也許能趕上一趟火車,今晚就可以回到河岸。你瞧著吧,今后我再跟這個可惡的動物一塊兒玩樂才怪!”他生氣地哼了一下鼻子,在以后的旅途中,他再也沒有和蛤蟆說過話。
他們一到鎮上,就飛奔到火車站,并且把蛤蟆放在第二候車室,還花錢請人照看他。然后,他們把馬寄存在一家旅店的馬廄里,對那輛馬車和里面的東西盡可能詳盡地作了說明,并吩咐人看管。一列慢車,終于把他們載到離蟾宮不遠的站上。他們把迷離恍惚的蛤蟆護送到家,吩咐管家弄點東西給他吃,幫他脫衣,照料他上床睡覺。然后,他們從船塢里劃出自己的小船,劃到河下游的家中,很晚很晚,他們才在自己那舒適的臨河的客廳里坐下來吃晚飯。這時,水老鼠才深深感到舒心快慰。
到了第二天傍晚,很晚才起床并且閑散一天的鼴鼠卻在河邊釣起了魚。水老鼠拜訪過幾家朋友,和他們聊些閑話,這時,他溜達過來找上鼴鼠。“聽到新聞了嗎?”他說。“整條河上,都在談論一件事。今天一早,蛤蟆就搭早車進城去了。他定購了一輛又大又豪華的汽車。”
想一想:
1、鼴鼠對《鴨謠》的評價如何?
2、他們到蛤蟆家看到蛤蟆在干什么?
3、在旅行中蛤蟆又迷上了什么?
知識鏈接——腦筋急轉彎:
1、什么湯最“鮮”?(答案:“魚”肉湯和“羊”肉湯)
2、什么東西越挖會越淺?(答案:池塘里的水)
注釋:
①息事寧人:在糾紛中自行讓步,減少麻煩。
②慢條斯理:形容動作緩慢,不慌不忙。
③夸夸其談:說話或寫文章浮夸,不切實際。
④魂不守舍:形容精神恍惚、心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