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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海天遺孤(2)

這種動手的方法,除非和對手有不可解的深仇大怨,而且抱定必死決心,否則在武林中是無人使用的。天殘焦化雖然武功通玄,但對這種招式,應付起來也頗覺吃力,最主要的當然是辛鵬九功力亦是不凡,但辛鵬九若想傷得焦化,卻也是絕不可能的。

過了一會,辛鵬九便覺得后力已是不濟,須知這等打法最是耗費真力,他眼看焦化仍然從容地化解著自己的招式,沒有一絲可乘的機會,而且天廢焦勞也始終冷眼站在一旁,若是他一出手,自己只怕立刻便要難逃公道,而且死得更慘。

辛家的院子并不甚大,他們在院中極快地騰越著身軀,幾次都從天廢焦勞的身旁擦身而過,但焦勞依然冷靜地站著,并未絲毫移動過。

此時辛鵬九的一百二十七式“神雕掌法”堪堪已將使盡,辛鵬九正自使到最后的連環十二式中的“束翼穿云”,下面便是“神雕展翼”。這連環十二式,招中套招,連綿不斷,乃是“神雕掌法”中的精華所在,天殘焦化雖自恃絕技,但也不敢太過大意。

辛鵬九在使到這招時,身軀又逐漸移至天廢焦勞的身前,在這一剎那間,忽地一個念頭在心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他雙臂微分,看似門戶大開,其實中藏危機,下面便是該沉肘曲眩,一招“破風而起”,天殘焦化也知道他這下一式必是險招。

但他忽地原式未變,側身撲向身側的天廢焦勞,張臂緊緊將焦勞抱住。張臂抱人,原是市井潑皮無賴打架的行徑,“海天雙煞”再也未想到他會使出此招,天殘焦化見他忽然舍了自己而去抱住焦勞,便是一愕,然而更有令他無法想到之事。

辛鵬九將一身功力,全聚在這雙臂上,似鐵匝般匝著天廢焦勞的身軀。焦勞正是一驚,卻見辛鵬九竟張口向他喉頭咬來,焦勞平日以掌力、內力見長,與天殘焦化之軟功、輕功大相徑庭,縮骨易形之術,也遠遠不及乃兄,他潛用內力,真氣貫達四肢,想將辛鵬九震落,但在須臾之間,卻也無法做到。

這事情的變化,是那么快,筆下所寫的那么多事,在當時真是剎時之間。天廢焦勞若讓辛鵬九咬中喉頭,即使他有天大的武功,也得立刻氣絕,他如何不驚?但他畢竟是久經大敵,在危難中,自會生出一種超于常人的應變本能。

他雙肩一聳,頭往下俯,將那脆弱的喉頭,夾在下顎與胸脅之間,辛鵬九一口咬來,卻咬在他唇與下顎之間。天廢焦勞痛怒之下,雙臂一抖,一聲暴喝,胸腹暗用內家真力,收縮之間,手掌從縫隙中穿出,一點在辛鵬九脅下的死穴。

那脅下乃必死之穴,何況天廢焦勞指上潛力驚人,辛鵬九連哼都沒哼出來,便即死去。

天廢焦勞摸著那已被辛鵬九咬得出血的下顎,冷然望著那地下的尸身,臉上依然一無表情,像是世間的任何事,都不能牽動他面上一絲肌肉似的。

天殘焦化冷然說道:“真便宜了他,讓他死得這么痛快?!彼蝗幌肫疬@院中除他兄弟兩人之外,還有一個尚還未死的人。于是他轉過頭去找,只見辛捷仍然坐在桌旁,臉上滿是淚痕,雙拳緊緊地握著。

天殘焦化心中忖道:“這小孩怎的那般奇怪,莫說是這樣個小兒,就算是個普通壯漢,在這種情況下,也鮮有能不動聲色的,此子若不是癡呆,就定必是特別聰穎……若是癡呆必罷了,若是特別聰穎,將來豈不是個禍害?”

想著想著,他走到辛捷之前,緩緩舉起手來,想一掌拍下,免得將來反成養癰之患。

他這一掌下去,莫說是辛捷血肉之軀,就是百煉金剛,也怕立刻便成粉碎,他目注著辛捷,辛捷也正以滿含怒毒的眼光看著他。

但天殘、天廢兩人的心情,每每不能按常理推測,他們滅絕人性雖至頂點,但對一言之諾卻看得甚重。他轉念想及:“但我已承諾了辛鵬九,決不殺死這個孩子,若是留下了他,將來也許倒成了我心腹之禍……”他舉起的右掌,遲遲未曾落下。

是擊下抑或是不擊呢,這念頭在他心中遲疑著,辛捷的性命,也懸在他一念之中。在辛捷本身來說,他沒有絲毫能力來改變這些。

夜涼如水,而且突然刮起風來。由這小小的院子通到后院的一條小徑上,忽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而且還像不止一個人。

那種沉重的步子,在這寂靜的寒夜里,聽來是那么刺耳。天殘焦化微微一驚,一揮手,他弟兄兩人心意相通,雙雙一縱,便隱在院內陰黑之處。

哪知那由后院中走出的,不過是一條牝牛,不知怎的,在深夜里竟會離開柴房,“海天雙煞”見了,相對作一苦笑。

那條牛想是平日調養得好,生得又肥又壯,亮蹄揚角,倒也威猛得很,天殘焦化見了,心中倏然一動,思道:“我所答應的,只是我兄弟二人決不殺此子,卻未答應牛也不能傷害此子呀?!彼氲竭@里,臉上露出笑容,像是一件甚難解決之事,忽然得到了結果,這種心理,和他的這種解釋,也是極難理解的。

那牛走到院中,陣風吹來,想是也覺得有些寒冷,昂頭低嗚了一聲,又向來路走去,天殘焦化微一飄身擋在那牛的前面。

那牛猛一受驚,雙角一抵,便要往前沖去,天殘焦化出手如風,握住那牛的雙角,這等內家的潛力,何等驚人,那牛空自使出蠻力,卻也休想往前移動半步,空自把地上泥沙踢得漫天紛飛。

焦化左手不動,騰出右手來,朝天廢焦勞打了幾個手勢,那是極簡單的幾個手勢,但其中卻包含了許多意思,這是他們多年來所習慣的溝通心意的方法。除了這種手勢之外,天廢焦勞再也不了解世人任何一種別人向他表露的心意。因之自幼以來,天殘焦化的意志,永遠代表著天廢焦勞的意志,他們兩人像是一件不可分離的結合體,實是二而為一的。

天廢焦勞極快地打開了院前的大門,再閃身回來,橫手一掠,將辛捷挾到脅下。

辛捷既不驚慌,也不掙扎,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多余的。他知道自己的命運,是被操在這兩個似人非人的怪物手中,但是他心里卻有一種奇怪的自信,他相信總有一天他要以血來償還今日的一切。

他動也不動地被挾到那條已漸發狂性的牛身上,那條牛正在極度的顛沛中,他一坐上去,就不得不緊緊抱著牛的脖子,這樣才不致從牛身上被拋下來,他雖然并不知道被挾上這牛背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卻明了這一定是關系著他的生命的。

天廢焦勞將辛捷挾上牛背后伸手捉住那牛的另一角,往外一扯,那牛龐大的身軀,被他這一扯,硬生生給旋了過來,牛角的根部,也滲出血來。

那牛劇痛之下,狂性更是大發,它被制在那種驚人力道之下,前進后退都不能夠,只有發狂地聳動著身軀,將置身牛背之上的辛捷,顛沛得胸胃之間,生出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就像是立刻便要嘔吐了。

天殘焦化將那握著牛角的左手一松,手掌順勢劃下,那么堅韌的牛皮,被他這一掌,竟深深地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汩汩流出。

那牛自是怒極,天廢焦勞剛松開手掌,那牛便箭似的自門口躥出,亮蹄狂奔。

辛捷的父母,雖是身懷武技,但自辛捷出生后,即對武林生出厭倦,是以根本沒有傳授辛捷武技之事。辛捷除了身體因父母善于調養,而比常童稍壯之外,連最淺薄的武技都一竅不通。

那牛發狂地在深夜寂靜的原野上奔跑著,辛捷但覺身旁之物,像閃電般地倒退著,而且牛發狂性,那種顛沛與動蕩,更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幼童所能忍受的。他幾乎想松開他那緊抱著牛脖的雙手,讓自己跌落下來,但是這種生與死之間的抉擇,他卻沒有勇氣來選擇,即使須受如此的痛楚。

因為他對自己的性命,抱著極大的期望,尤其是剛才那凄慘而痛苦的事,此刻仍然在他腦海中盤旋著。他對自己立下誓約,這些都是他要親身去償付的,因此他必須珍惜自己的生命。

這些思想對一個像他這樣的幼童說來,雖然是有些模糊而遙遠,但是悲慘事實的回憶,對他卻是無比地鮮明,他雖沒有能力去克服這惡劣的命運,但他也不愿自己去助長這種惡劣的命運,因此他決不松手地緊抱著牛的身子,即使生命已然無望,他也要掙扎到最后一刻。

然而一個毫無武技的幼童,置身在一條狂牛的背上,那生存的希望,又是多么渺茫呢?

那牛也不知奔了多少時間,多少路程,漸漸辛捷的雙臂已由酸痛,而變為麻木了。他的神智,也漸漸迷亂,只覺得那牛像是往高處而奔去,仿佛是上了山坡,但他卻不能看得很清楚。

天色也漸漸亮了,辛捷的心里,只希望遇到路人,將這奔牛制住,但即便遇到路人,又怎能制得住這狂牛呢?

他又希望這牛力竭而倒,但他也知道,比這牛更先支持不住的是他,他所剩余的體力,已無法支持他多久了,他在此種情況之下跌倒,哪里還有命在?

但此時他的腦海中,已迷亂得甚至連這些問題都無法再去考慮了,渾身的一切,都像是不再屬于他,所有的事,也離他更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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