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從墨不想待在醫院里而是想回家,我執拗不過,只好隨了他的心愿。
他現在行走不便,醫院給他配了輪椅,我聽他的話辦了出院手續,隨著他的指引把他推回家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蕭從墨的家,坐落在郊區不顯眼的地方,大而異常安靜,我想著應該是隨著他的性子來的。
一扇鏤空的鐵門上爬滿了叫不出來的花名字,為單調的門添染了幾分色彩。
我注意到門前的籬笆內全是枯萎過的花莖,才開口問蕭從墨:“你門口種的是什么花?”
他揉揉雙眼,悠悠開口:“梔子花,這段時間太忙了我連收拾的空閑也沒有,轉眼要入春,我必須整理整理花園重新播種。”陽光透過樹杈照到他的臉上,光影綽綽。
我帶著笑容開口:“梔子花清香馥郁純潔芬芳,怪不得你身上總是有股梔子花的味道。”這讓我想起來詩圣杜甫的詩詞,說的便是梔子。
梔子
【唐】杜甫
梔子比眾木,人間誠未多。于身色有用,與道氣傷和。
紅取風霜實,青看雨露柯。無情移得汝,貴在映江波。
蕭從墨眉頭緊蹙,又輕描淡寫的補充,眼里流露著淡淡哀傷,讓人看不出所以然來:“梔子花是我姑姑生前最愛的花,她說過這花和普通的梔子花不同,開的時間比它們要長,可惜現在已經是1月份,沒能讓你看到它們。”
“等它開花我再來不就行了,不過既然沒有花了你身上怎么會有清香的味道?”
“我姑姑生前喜歡用梔子花做香水送給我,久而久之我便喜歡了,怎么味道難聞?”蕭從墨歪頭問我。
我怕對方曲解我的意思,才連忙解釋:“不是,很香,比薄荷味好聞多了。”不同于薄荷的清爽,別具一格的清香,淡而濃香,我很喜歡,我也是見過梔子花的,白白的不摻染雜質的顏色我很喜歡。
“我臥室桌子上有一小瓶梔子花的種子,趁著有空你來幫我種。”
我擺擺手拒絕:“不行,我不會~”我從來沒養過花,萬一種不好毀在我手里,我就罪過大了。
“沒事我教你。”
“那好吧。”我還是答應下來,反正我是不能逃滑的。
我跑進蕭從墨的客廳里,第一眼就感覺驚訝不已,男生住的地方居然比我女生還要干凈。
我找到蕭從墨的臥室,推開門進去,房間很大,窗臺上放了好幾盆盆景,桌上擺放著一張照片。
我湊近一看,是張全家福,大約五六歲的男生被父母摟著,我思索著,那個孩子一定是小時候的蕭從墨。
我左右找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找到種子,卻在轉身的時候碰到蕭從墨摞好的書。
書在桌角搖搖晃晃,最后翻開落在地上,我俯身去撿,看到書里夾著一張明信片。
手指的指尖輕輕捏著這薄薄的東西,映入瞳孔里的是一行工整的行書字跡。
林曜寧,我們之間不是恰巧遇到,我只能說是是命運使然,這個解釋足夠證明所有。
——蕭從墨
2014。10。20日
我微微皺眉,10月20日?那不是我再一次遇見蘇展騰那一天?那一天我從來沒見過蕭從墨,但這個墨水寫的字跡應該不會錯。
我拿著書和明信片小跑出去,站在蕭從墨跟前:“我剛在你房間里看到這個,你10。20號見過我?”
“蒽,當時你摔倒在馬路邊,掉下你的工作證。”
“哦。”
“你知道整句話我想表達些什么嗎?”
“什么?”
“你翻開書的158頁,第三行的一句話念出來。”
我照他說的去做,翻開158頁,我眨了眨眼,用力的看可以一會,才念道:“Loveatfirstsight。(一見鐘情)”
對方徐徐的的開口:“我早已對你一見鐘情。”
隨后反身勾過我的脖頸,柔軟的唇落在我的下頜,又飛快的覆在我的唇上。
我舌尖透著絲絲涼意,本能的推開他的突襲,我定了定神,木然的站在一邊。
對方的臉陰沉幾分,失望漫過頭頂。
半晌我才努力扯出一個微笑:“不是要種花嗎?快教我。”
對方若有所思的沉默一兒又點頭回我:“好。”
如果我們的愛情需要我一個人支撐,我便用生命支撐到底。你不用愛我,我愛你就好,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執念也好,奢望也罷,我只需要你。
——蕭從墨
蕭從墨教我怎樣挖土,怎樣播種,怎樣澆水,我仔細照他說的做,小心的打開瓶子,把一顆一顆小小的種子埋在土里。
邊種邊心里虔誠的禱告,希望它們能好好活下去,我要看到它們含苞待放的那一天。
對方看著我忙碌的身影,冷不丁的插一句:“曜寧,你看我們像不像鄉下勞作的田園夫婦?”
我不由得朝他潑冷水:“像個頭……”開什么國際玩笑,我倒是希望能過上田園生活。不談悲喜,不論感情,只聞花香,伴著日落鳥鳴,喝茶讀書,愛人要有,下半生同甘共苦過完一生,直到白首。
可世事無常徒留滿目荒涼,人走茶涼終剩舊愛成殤。
“難道不像?你早晚會是我的妻子,配合這種花的氣氛,不是也是了。”
“你怎么那么自信?”
“我相信緣分,你肯定是我的,不然命運不會安排我遇見你。”
我含糊一會,他怎么會有這樣的理論?自古以來有緣無分者數不勝數,可是哪能憑幾次相遇便草草斷定這一生都有緣分?我和蘇展騰不就是如此,Alwaysaffectionatebutshallow。(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對方降低視線打量自己的身體,隨即溫文的看著我:“我要快點好起來,不然怎么好和你出門約會?”
我眉毛挑得好高,不由得鄙夷道:“你真是夠了,不過我不介意推著你出門。”反正一路都是從醫院推過來,我不介意推著他去逛街。
“我介意,我這副樣子怎么好給別人看?”
“那你就好意思給我看?算了算了,快點好起來才是正解。”
對方嬉笑的回應:“遵命女友大人。”
我學著他的樣子,一同笑著調侃:“不敢,男友大人。”
我們相視而笑,笑了很久,蕭從墨極少笑的,我發現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更好看。眉宇間透著溫暖的光芒,明朗的照亮我的心臟,像是我迷失已久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