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對方錯愕的眼神，蘇棠矜才驚覺這是末世養成的防備習慣。

“抱歉…”蘇棠矜慌忙松手，指尖還殘留著他脈搏的跳動。

“姑娘似乎很熟悉擒拿手法？”

蕭云逸撕下衣襟為她包扎手掌傷口，月光照見他脖頸處的細汗。

蘇棠矜盯著他腰間晃動的紫竹藥囊，里面應該裝著止血的玉露膏。前世他就是這樣，總把最珍貴的藥材隨身攜帶。

馬蹄聲突然從街角傳來，蕭云逸臉色驟變：

“追兵還有后手！”

隨即打橫抱起蘇棠矜躍上屋頂時，少女發間的木樨花香混著血腥味縈繞鼻尖。

這個味道……讓他心頭莫名悸動，仿佛在某個暴雨夜也曾這樣懷抱過垂死之人。

三支火箭擦著他們衣角飛過，點燃了下方綢緞莊的布幡。

火光照亮蘇棠矜蒼白的臉，她看見蕭云逸瞳孔中跳動的火焰，火舌仿佛在他眸中淬出星辰，她只覺得魂魄深處開始燎原……

原來他護人時下頜繃緊的弧度，與前世同她分別時如出一轍。

“抓緊！”

蕭云逸突然縱身躍下屋檐，抱著她滾進運糧的牛車。

稻草紛紛揚揚落下時，蘇棠矜的額頭撞上他胸口，聽見胸腔里急促的心跳。

這個場景太過熟悉，前世他們被東陵太子部下追殺時，也是這樣藏在糧草車里逃出生天。

當牛車吱呀吱呀駛出城門時，蕭云逸忽然低聲問：

“姑娘為何知道在下會使九宮步？”

方才在屋頂閃避時，他分明看見這少女提前抱緊了雙肩——這正是九宮步起勢時避免被甩落的要訣。

蘇棠矜不語，只望著城外漸近的竹林，眼淚突然砸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前世他也是在竹舍門口說：“到了，這里很安全。”

命運像盤未下完的棋，黑白雙子終究要落在同樣的位置……

【竹林石屋·蕭云逸居所】

深夜，竹葉簌簌掃過窗欞時，蘇棠矜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蕭云逸正用銀針挑破她指尖血泡，燭火在他睫羽上跳躍的光影，與前世初遇那晚分毫不差。

藥杵搗碎艾草的聲響突然與記憶重疊——那時他教她辨認止血草，指尖相觸時分明紅了耳尖，卻偏說炭盆太旺。

“姑娘，若疼的話，可以喊出聲。”

蕭云逸突然開口，驚得她指尖一顫。

這語氣太過熟稔，仿佛他還是那個會偷藏蜜餞哄她喝藥的少年。

淚珠砸在青竹席上的瞬間，她瞥見他包扎傷口的結扣竟系成雙蝶式——那是前世自己賭氣說他包扎難看，他連夜翻書學會的。

“姑娘，我們見過嗎？”

蕭云逸突然捏緊藥碗，碗底殘藥晃出漣漪。

蘇棠矜望著他映在藥湯里的倒影，喉間涌上腥甜。

此刻他蹙眉的模樣，仿佛與前世聽到她夢中喊了“阿玦”之時如出一轍。

竹風卷著藥香穿堂而過，蘇棠矜有些哽咽著搖頭：

“許是……見過。”前世這兩個字，始終沒有說出口。

蕭云逸指尖的艾絨忽地飄落，恍惚間似看到秋風蕭瑟里，少女裹著染血的狐裘朝他伸手。

那幻象轉瞬即逝，卻讓他心口抽痛如失而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