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穿著一身挺括的海軍白色常服，潔白的面料襯得他膚色愈發干凈，肩線挺括利落，將肩寬腰窄的身形勾勒得格外分明。胸前佩戴著銀白色的軍種符號與學員肩章，在陽光下泛著細膩的光澤；袖口處繡著一圈淺藍色的裝飾線，像是把海面的微光縫在了衣上，精致又不張揚。連領口的風紀扣都系得嚴絲合縫，沒有半分松散，既透著軍人特有的規整英氣，又藏著少年人獨有的干凈澄澈，比平時多了幾分讓人移不開眼的模樣。

他的同學早就知道他有個異地戀四年的女朋友，見到我時都笑著起哄，拉著我們一起拍了好多合照——有他摟著我的肩比耶的，有我們一起舉著畢業帽的，還有他戰友偷偷抓拍的、我幫他整理肩章的畫面。

就在大家鬧著要去聚餐時，段承祁突然從戰友手里接過一束香檳玫瑰，單膝跪在了我面前。他微微仰頭看著我，眼神無比認真：“云舒，這四年讓你等了我很多次，以后不想再讓你等了。你愿意嫁給我嗎？”

周圍瞬間炸開了鍋，他的戰友們拍著手喊“嫁給他”“答應他”，聲音此起彼伏。

我看著他眼里的自己，突然想起上一世——也是這樣的場景，他穿著同樣的衣服，也是這樣認真的眼神，問我愿不愿意嫁給他。

眼淚瞬間涌了上來，我用力點頭，聲音帶著哭腔：“我愿意！”

他笑著站起來，把戒指戴在我手上，伸手將我摟進懷里，低頭在我耳邊輕聲說：“謝謝你，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選擇了我?！?

這一次，那句我常說的“真好”，從他嘴里說了出來，溫柔得能融進心里。

走出校門時，看著街上往來的人群，我突然意識到，我們終于真正告別了校園，要一起走進社會了。我拉了拉段承祁的手，帶著點愧疚說：“段承祁，有件事我還沒跟你說——我家里還不知道我們的事，我媽媽之前說，只要我還在學校一天，就不讓我談戀愛?！?

他挑了挑眉，故意逗我：“所以上一世你一直沒敢跟家里說，也是因為阿姨管得嚴？”

我輕輕拍了下他的胳膊，有點不好意思。他笑著把我摟進懷里，語氣特別篤定：“沒事，這事交給我，我會跟阿姨叔叔說清楚的?！?

頓了頓，他又低頭看著我，眼里帶著點期待，“既然阿姨他們還不知道，要不先跟我回家見見我爸媽？他們早就想看看你了?！?

因為這四年我一直很努力，爸媽對我的態度也變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催我回家。我跟他們說“畢業后跟朋友去玩幾天”，他們很爽快地答應了，沒多問一句。

跟著段承祁回家的路上，我一點都不緊張。他之前跟我說過好多次，他爸媽知道我，還總催他“多跟人家姑娘聯系”，上一世他們待我也特別好，像親女兒一樣。所以推開他家門時，我就像回自己家一樣坦然，笑著跟他爸媽打招呼，反而讓緊張得直搓手的段承祁成了“外人”。

晚飯過后，段承祁陪我在小區里散步，突然笑著說：“我好像知道，上一世為什么會喜歡你了?！?

我好奇地問：“為什么？”

“因為你值得，”他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我，“不管是以前的單純可愛，還是現在的努力堅定，都特別值得被愛?！?

我又問：“那這一世呢？”

他伸手把我攬進懷里，下巴抵在我發頂，聲音溫柔：“因為愛啊——愛你的所有樣子，愛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

那天的晚霞特別美，我們坐在車里看著天邊的橘紅色云彩，手牽著手，像一對已經相守了好多年的老夫妻，安靜又幸福。

后來我們真的結婚了。我不知道段承祁是怎么跟我爸媽溝通的，只知道爸媽后來對他特別滿意，還總說“是我們家云舒有福氣”。

婚后的日子很安穩，我找了份喜歡的編輯工作，閑暇時還會寫小說，偶爾有讀者留言說“喜歡你的故事”，就覺得特別滿足。段承祁還是很忙，經常要訓練、值班，跟上一世一樣。

直到有一天，他剛到家沒多久，手機突然響了——是部隊的緊急集合電話。他看了我一眼，匆忙起身換衣服。那一刻，我突然慌了，沖過去緊緊拉住他的手，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害怕他像上一世那樣，一去就再也沒有消息。

他停下動作，轉過身輕輕拍了拍我的背，笑著說：“沒事的，只是常規任務，我這次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

我忍不住哭了，這是我這一世第二次哭——第一次是他求婚時，第二次就是現在。

他伸手擦掉我的眼淚，低頭親了親我的額頭，語氣無比鄭重：“相信我，我一定把你的先生，完完整整地帶回來。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好不好？”我知道不能拖他后腿，只能慢慢松開手。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的瞬間，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坐在沙發上，手里還攥著他剛才穿過的外套，突然懂了那種“明知會發生什么，卻不能阻止、不能改變”的無力感——比上一世的迷茫更扎心，因為這一世，我更珍惜他，更害怕失去他。

現在的我，能做的只有守著這個家，等著他回來兌現“完完整整回來”的承諾。

日子一天天過去，桌上的飯菜熱了又涼，窗外的天暗了又亮，我每天抱著他常穿的那件外套坐在沙發上，從天亮等到天黑，從滿懷期待等到心一點點往下沉。

就在我盯著手機屏幕，幾乎要被絕望壓垮時，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跳動的號碼，和上一世他執行任務后聯系我的號碼一模一樣。

我的手瞬間開始發抖，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連手指都要按不住接聽鍵?？晌抑啦荒芑牛业南壬€在等著我，等著我接他回家。深吸一口氣，我接通了電話，聲音哽咽得幾乎聽不清：“…喂？”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沉默，靜得能聽見我自己的心跳聲。我攥著手機的手越收越緊，正準備再問一句，就聽見了那個讓我魂牽夢縈的聲音：“喂，老婆！聽得見嗎？”

眼淚瞬間決堤，我捂著嘴說不出話——他做到了，他真的把我的段先生好好地帶了回來。

電話那頭還傳來他略帶不滿的嘀咕：“這什么破信號啊，剛才還好好的，怎么連聲音都斷斷續續的。”

我終于能開口，聲音帶著哭腔卻無比清晰：“我在，段承祁我在！我聽得見，聽得很清楚！”

他的聲音一下子亮了起來，像驅散陰霾的陽光：“老婆，我沒騙你吧？我說了會把你的段先生完完整整帶回來，就一定做到！”

“真好…我的段先生，這次沒有消失。”我笑著，眼淚卻還在往下流。

“老婆，你是不是哭了？”他的語氣軟了下來，隔著電話都在哄我，“乖，別再哭了，哭多了眼睛會疼，對身體也不好?！?

“好，我不哭了?！蔽矣眯渥硬亮瞬裂蹨I，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電話那頭頓了頓，傳來他帶著點委屈的聲音：“那老婆…你能不能來接我?。课蚁肽懔?，想早點回家?！?

“好！我現在就去！馬上就來接你回家！”我掛了電話，抓起鑰匙就往外跑，連鞋都差點穿反——路上的風帶著暖意，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這次卻是喜極而泣。

真好，我的段先生沒有消失，我終于把他接回家了。

晚上，我依舊像從前那樣，趴在他懷里，鼻尖蹭著他身上淡淡的海水味和陽光味，嘴里一遍遍地念著“真好”，念著念著，就伴著他溫熱的體溫睡著了。

我沒看見，段承祁低頭看著我熟睡的模樣，先是忍不住笑了，指尖輕輕拂過我眼角未干的淚痕，可笑著笑著，眼淚也落了下來，滴在我的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