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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后怕和母親的關心

裴織闌幾乎是憑借著前世記憶里殘存的本能,一路躲避著人群,跌跌撞撞回到了裴家在長公主府暫歇的廂房。

夜已深,院落里靜悄悄的,只有廊下幾盞孤零零的燈籠散發(fā)著昏黃的光。

她剛靠近自己那間客房,一個身影便從門邊的陰影里焦急地竄了出來,一把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辨玉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哭腔和顯而易見的恐慌,“您去哪兒了?奴婢都快急死了!夫人之前派人來問過兩次,奴婢都推說您身子不適,早早歇下了……可、可這都過丑時了……”

感受到辨玉攙扶的手都在發(fā)抖,裴織闌心中涌起一絲微弱的暖意,隨即又被巨大的疲憊和后怕淹沒。她借著力道站穩(wěn),聲音嘶啞得厲害:“先進去再說。”

主仆二人迅速閃進房內,辨玉立刻反手閂上門。

屋內燭火未熄,辨玉這才看清裴織闌的模樣——發(fā)髻散亂,衣衫雖大致整理過,卻仍能看出褶皺和不整,臉頰上不正常的潮紅尚未完全褪去,唇瓣甚至有些微腫,眼神里是從未有過的驚惶和一種破碎的脆弱。

“小姐,您……”辨玉驚得捂住了嘴,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辨玉,”裴織闌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目光死死盯著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昨晚我哪里都沒去,我一直在這個房間里休息,因為多飲了幾杯果酒睡得沉。無論誰問起,死都不能改口!”

她眼中的決絕和恐懼震懾了辨玉。小丫鬟雖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何事,但深知事情的嚴重性,立刻重重點頭,抹著眼淚道:“奴婢明白!奴婢死都不會說!小姐一直在房里歇息!”

裴織闌這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踉蹌著退后兩步,跌坐在梳妝臺前的繡墩上,看著鏡中那個狼狽不堪、眼神空洞的自己,渾身止不住地發(fā)冷。

這一夜,太過驚心動魄,太過荒唐荒謬。

回到裴府時,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裴織闌的精神一直緊繃著,直到踏入自己熟悉的閨閣,那根弦才稍稍松弛,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后怕和身體殘留的異樣感。

“辨玉,去打涼水來。”她啞聲吩咐,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辨玉很快端來一盆盆冰冷的水。裴織闌毫不猶豫地將整個臉埋進刺骨的涼水中。冰冷的刺激瞬間驅散了最后一絲混沌和燥熱,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隨后,她褪下衣衫,整個人浸入辨玉準備的、盛滿涼水的浴桶之中。冰冷包裹住全身,凍得她牙齒打顫,皮膚泛起雞皮疙瘩,卻也讓她越來越清醒。

靠在冰冷的桶壁上,昨夜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翻涌——謝孤刃與太監(jiān)的低語、翻窗逃跑的狼狽、誤入那個清雅房間的絕望、那個男人清冷震驚的眼神、她不知羞恥的糾纏哀求、還有最后……那無法言說的一切……

她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碎裂。不是謝孤刃,是謝卻陵。那個宛若云端白雪、高不可攀的平王殿下。

謝卻陵是當今圣上最倚重的弟弟,是軍功赫赫卻潔身自好到令人發(fā)指的男人,是京城所有高門貴女傾慕卻無人敢輕易沾染的存在。

冰冷的水浸透肌膚,刺骨的寒意讓裴織闌不住地顫抖,卻也讓她混亂驚惶的腦子逐漸冷靜下來。她回來了,她改變了被謝孤刃設計的命運。可是……她卻和平王謝卻陵有了肌膚之親。

這件事若是傳出去,裴家的清譽將會因為她而掃地。那個視門風勝過一切的家族,絕不會饒了她。還有謝孤刃,那個瘋子若是知道她陰差陽的跟他最忌憚的皇叔有染,只怕會立刻發(fā)瘋,不惜一切代價毀了她,甚至遷怒裴家。

而謝卻陵會不會覺得這是裴家的陰謀?他那樣一個恪守禮法、近乎古板的君子,遭遇如此“襲擊”,會不會覺得是奇恥大辱,暗中處理了她?重生第一天,她好像就把自己陷入了另一個更危險的境地。

“小姐……您、您快出來吧,會凍壞身子的……”辨玉帶著哭腔,拿著干爽的布巾守在旁邊,又怕又急。

裴織闌深吸一口氣,從冷水中站起身,水珠順著她玲瓏的曲線滑落。她抓過布巾裹住自己:“辨玉,不管我之后做什么,都不要害怕。”

辨玉伺候裴織闌梳妝時,門外傳來了侍女恭敬的聲音:“大小姐,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裴織闌的心猛地一揪,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換上一身高領的藕荷色衣裙,仔細檢查確認沒有任何不妥,又讓辨玉幫她梳了一個一絲不茍的發(fā)髻,盡可能遮住頸側的痕跡,這才朝著她的母親柳含章的房間走去。

柳含章的房間一如既往透著一種刻板的雅致。她端坐在上首,穿著端莊的深色襦裙,頭發(fā)梳得紋絲不亂,臉上帶著慣常的嚴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妹妹裴銜歡則坐在下首依偎在她身邊,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一副天真嬌憨的模樣。

“母親。”裴織闌垂眸,斂衽行禮,姿態(tài)完美得挑不出一絲錯處。

柳含章抬起眼,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了一圈,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語氣帶著慣常的訓誡口吻:“昨日宴席半途便不見你蹤影,成何體統(tǒng)?可是身子又不爽利了?與你說了多少次,身為裴家嫡女,需時刻注意儀態(tài),即便不適,也該…”

“勞母親掛心,女兒只是多飲了幾杯果酒,頭疼得厲害,便在偏廳歇下了。歇息一晚已無大礙,累母親擔憂,是女兒的過錯。”裴織闌垂著眼打斷她,聲音平穩(wěn),手心卻微微沁出冷汗。

“是嗎?”柳含章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可我怎么聽說,昨夜宮中似乎不太平靜,似是有賊人闖入,禁軍還暗中搜尋了一番……你沒聽到什么動靜吧?”

裴織闌的心跳漏了一拍,袖中的手悄然握緊,指甲嵌入掌心:“女兒昨夜睡得沉,并未聽聞任何異常。”

“姐姐自然是睡得沉的,”一旁的裴銜歡忽然開口,語氣帶著點嬌憨,卻又像是不經意地插刀,“我半夜口渴起來喝水,好像還隱約看見有人影從姐姐院墻那邊閃過呢,還以為姐姐睡不著出去散步了。”

裴銜歡歪著頭,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仿佛只是隨口一提。

“歡歡說的可是真的?你昨夜出去了?”柳含章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久久停留在裴織闌臉上,試圖從她一絲不茍的鎮(zhèn)定中找出哪怕最細微的裂痕。或許她并不真的關心女兒昨晚去了哪里,她只關心這件事會不會給裴家?guī)砺闊瑫粫p及裴家的名聲。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裴織闌目光清澈,語氣堅定:“許是妹妹看錯了,女兒不曾離開房間。”

良久,柳含章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更令人心頭發(fā)沉:“是嗎?看來是歡歡眼花了。既是身子無礙,便回去歇著吧。近日無事便少出門,安心在房里抄寫《女誡》,靜靜心。”

又是這樣。不問緣由,不論對錯,只要稍有行差踏錯的嫌疑,便是禁足、抄書、反思。

“是。”裴織闌心中冷笑著垂下眼瞼,掩去眸底深處翻涌的冰涼和嘲諷,面上卻依舊恭順的低聲應道。

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隨之涌上的卻是無盡的疲憊和悲涼。她的母親,她的家族。無論她遭遇了什么,首先關心的永遠是她的“儀態(tài)”和“功課”,是否會給家族“丟臉”或“無用”。

前世,她便是被這些無形的規(guī)矩和訓誡一層層束縛,最終困死在那座華麗的皇宮牢籠里。直到冷宮之中,那杯毒酒遞到眼前,她收到的母親最后一封家書,字字句句,依舊是讓她“顧全大局”,“莫要連累家族”。

她屈膝行禮,轉身離開。每一步都走得平穩(wěn)端莊,直到走出柳含章的院落,回到自己清冷的小院,關上房門,她才允許自己泄露出一點點真實的情緒,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濕。

辨玉擔憂地迎上來:“小姐……”

裴織闌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她走到窗邊,看著院中那棵略顯蕭索的石榴樹,目光沉靜卻冰冷。

她這個好妹妹,是半點見不得她好。還有母親,那幾乎不加掩飾的懷疑和冷漠,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她早已麻木的心。

也好。這樣也好。徹底斷了那點不切實際的期待,她才能更毫無掛礙地走自己選擇的路。

“辨玉,”她輕聲吩咐,聲音里帶著一種下定決心的冷靜,“去留意著府外的動靜,特別是二皇子那邊的消息。”

辨玉一愣,雖不解其意,但仍恭敬應下:“是,小姐。”

接下來的幾日,裴織闌果真足不出戶,每日只在房中抄寫《女誡》,字跡工整,神情平靜,仿佛真的在潛心靜修。

柳含章派人來看過幾次,回報皆是大小姐安分守己,并無異狀。這讓柳含章心中的疑慮稍減,或許真是歡歡看錯了?又或許,即便真有什么,如今看來也已風平浪靜。只要不影響裴家的聲譽,她也不想深究。

然而,這份刻意維持的平靜,在幾天后的一個清晨,被驟然打破!

天色剛亮,裴府大門外便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和喧嘩聲。守門的小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稟報:“夫人!夫人!宮里……宮里來圣旨了!已經到了府門外了!”

裴織闌也被外面的動靜驚醒。辨玉急匆匆進來,臉上又是驚又是疑:“小姐,外面……宮里來人了!”

裴父裴照臨此刻也已下朝回府,聞言臉色一凝:“可知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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