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上帝之手，冰封之心

下午三點，市一院外科手術室的紅燈已經亮了四個小時。

觀摩室里，十幾個年輕醫生和護士屏住呼吸，盯著手術臺上方的顯示屏。屏幕上，一根比頭發絲粗不了多少的導絲正在緩緩穿過患者堵塞的冠狀動脈，操作導絲的手穩定得像紋絲不動的機械臂，指尖甚至連一絲多余的抖動都沒有。

“傅主任這手也太神了吧？這種左主干狹窄90%的病例，國內能做的不超過五個，他居然這么穩。”年輕醫生小李壓低聲音，眼睛死死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旁邊的護士長王姐輕輕點頭，語氣里滿是敬佩：“傅主任可是咱們院的‘上帝之手’，去年那個先天性心臟病的嬰兒，心臟只有鴿子蛋大，他照樣把手術做成功了。不過你可別只看他手穩，他的腦子才叫厲害，術前方案改了三版，連最罕見的并發癥都考慮到了。”

顯示屏上，導絲成功到達指定位置，球囊開始擴張。手術臺旁，傅西洲穿著綠色手術服，戴著無菌手套，頭也沒抬，聲音清冷得沒有一絲波瀾：“壓力12ATM，維持30秒。”

“是，傅主任。”器械護士立刻遞過器械，動作精準得像是和他磨合了十幾年——

事實上，她和傅西洲搭檔也才兩年，能有這樣的默契，全是因為傅西洲對手術流程的要求精確到秒，連器械擺放的位置都要嚴格按照他的標準來。

傅西洲的目光落在手術顯微鏡下，瞳孔里只有那根纖細的血管。他今年二十八歲，是市一院最年輕的外科主任，也是國內心血管外科領域的頂尖專家。從醫八年，他完成了超過三千臺心臟手術，成功率高達99.8%，這樣的成績讓他在業內名聲大噪，也讓他成了醫院里“神壇級”的人物。

但和他的醫術同樣出名的，是他的冷漠。醫院里的醫生護士很少有人敢和他開玩笑，他每天除了手術就是泡在辦公室看病例，幾乎沒有社交，也從不參加醫院組織的團建活動。有人說他是工作狂，有人說他性格孤僻，還有人說他是因為太優秀，所以不屑于和普通人打交道。

四十分鐘后，支架成功植入，血管通暢的影像出現在顯示屏上。傅西洲放下器械，摘下手術放大鏡，聲音依舊平淡：“止血，關胸。后續監護方案按術前制定的來，有任何異常立刻聯系我。”

“是，傅主任。”助手醫生連忙應聲，看著傅西洲走出手術室，心里暗自松了口氣——

和傅西洲一起做手術，壓力實在太大了，他的氣場太強，哪怕一句話不說，也能讓人不敢懈怠。

傅西洲走進更衣室，脫下手術服，露出里面白色的襯衫。他對著鏡子解開領帶，指尖動作利落，沒有一絲多余。鏡子里的男人五官深邃，輪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只是眼神太過冷淡，像是覆了一層冰，讓人不敢靠近。

他拿出手機，屏幕上有一條未讀消息，是父親傅振宏發來的：“晚上回家吃飯，你張伯伯他們也在。”

傅西洲皺了皺眉，回復“沒空，要加班”。他從小就不喜歡家里的飯局，那些所謂的“世交”總是借著吃飯的名義打探他的工作，或是旁敲側擊地提聯姻的事，讓他厭煩。

換好衣服后，他拿著公文包走出更衣室，走廊里遇到了院長。院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西洲，今天這臺手術做得漂亮，患者家屬剛才還在樓下等著給你送錦旗呢。”

“讓他們直接去護士站吧，我還有事。”傅西洲點點頭，語氣沒有絲毫起伏。他不喜歡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對他來說，手術成功就是最好的結果，至于錦旗和感謝，都不重要。

院長早就習慣了他的態度，笑著搖搖頭：“行，那你忙。對了，下周有個全國心血管外科的研討會，你得去做主旨發言，資料我已經讓秘書發給你了。”

“知道了。”傅西洲應了一聲，徑直走向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在外科樓的頂層，面積不大，卻收拾得一塵不染。辦公桌左邊擺著一摞厚厚的病例，右邊是電腦和打印機，書架上整齊地放著專業書籍，連書脊的方向都完全一致——傅西洲有嚴重的強迫癥，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都必須保持絕對的整潔和秩序。

他坐在辦公桌前，打開電腦，開始整理今天的手術記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速度很快，卻沒有一個錯字。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辦公室里只開了一盞臺燈，暖黃色的光落在他身上，卻沒能融化他周身的冷漠。

晚上七點，傅西洲終于整理完手術記錄。他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機，發現又有一條未讀消息，是好友陸澤發來的：“老傅，出來喝一杯？我在‘夜色’酒吧，就等你了。”

陸澤是市一院的急診科醫生，也是傅西洲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傅西洲猶豫了一下，想起父親的飯局，還是回復“地址發我”——比起應付家里的應酬，和陸澤喝杯酒似乎更輕松些。

他拿起公文包走出辦公室，走廊里已經沒什么人了。電梯下降時，他看著鏡面里自己的倒影，眼神依舊冷淡。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每天被手術和病例填滿，沒有多余的情緒，也沒有多余的牽掛。對他來說，感情是最沒用的東西，只會影響判斷，不如工作來得可靠。

電梯門打開，傅西洲走出外科樓，晚風一吹，帶著些許涼意。他坐進自己的黑色轎車，發動車子，朝著“夜色”酒吧的方向開去。他不知道，今晚這場偶然的赴約，會讓他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徹底偏離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