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為什么……不進來……我好怕……這里好黑……”
聲音如同冰冷的蛛絲,纏繞著林楓的神經。他死死咬著牙關,口腔里彌漫開鐵銹般的血腥味——那是他自己咬破了腮幫。掌心的傷口灼痛依舊,權能的殘響和那非人聲音的褻瀆感,像兩把燒紅的烙鐵在他腦子里反復炙烤。記憶的缺失感如同一個黑洞,吞噬著他對妹妹最溫暖的片段。小雨……小雨到底最怕什么?是黑暗?還是……
“操!”零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和驚怒,他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左眼——那顆閃爍著紅光的機械義眼。紅光透過他的指縫劇烈地閃爍、明滅,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媽的……這鬼東西的精神污染……在沖擊我的處理器!”他身體晃了一下,靠在了冰冷的墻壁上,臉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它在……在試圖改寫我的認知!幻覺……全都是幻覺!”他似乎在對抗著某種無形的攻擊,聲音都有些發顫。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林楓全身的汗毛猛地倒豎!一股新的、完全不同的寒意從走廊的另一端——電梯方向——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來!這寒意并非來自214號房內的絕望和悲傷,而是一種純粹的、絕對的、帶著程序化惡意的冰冷!
林楓和零幾乎同時扭頭望去。
在走廊昏暗搖曳的壁燈光芒下,一個身影正從拐角處的陰影中,無聲無息地“滑”了出來。
那是一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寶藍色旗袍。絲綢的質地,在微光下泛著一種幽深、冰冷的色澤。旗袍的開叉很高,露出兩條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腿,腳下踩著一雙同色的、尖細的高跟鞋。然而,這雙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她的步伐極其詭異——膝蓋幾乎不彎曲,身體僵硬得如同提線木偶,腳尖點地,以一種勻速的、毫無生命氣息的姿態,朝著214號房門的方向,“滑行”而來。
她的臉……林楓的心臟瞬間沉到了谷底。
那張臉被一種非自然的、光滑到沒有一絲毛孔的白色物質覆蓋著,如同涂抹了過厚的劣質粉底。眼睛的位置,是兩個空洞的、深不見底的黑色窟窿,沒有任何眼白或瞳仁。鼻子和嘴巴的線條則是由鮮紅的顏料粗糙地描繪上去——一個向下彎曲的、悲傷哭泣的嘴型。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雙手。那雙同樣蒼白的手,穩穩地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白瓷蓋碗茶杯。茶杯上方,裊裊地冒著熱氣。一股極其清淡、卻又帶著一絲詭異甜膩的茶香,幽幽地飄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明前龍井?!
林楓的腦海里如同驚雷炸響!規則第1條的內容瞬間清晰無比:“若聽見214號房間方向傳來清晰的京劇唱腔……請立即向距離您最近、身著紅色旗袍的女性服務員點一杯‘明前龍井茶’……”
唱腔?沒有!只有門內那惡意的哭訴!
旗袍?不是紅色!是寶藍色!
服務員?它來了!但它完全不符合規則的要求!
是規則本身在扭曲?還是這個“服務員”……就是規則陷阱的具象化?!
寶藍旗袍的“服務員”距離他們越來越近。她那雙空洞的黑窟窿“眼睛”,似乎沒有焦點,但又精準地鎖定了林楓和零的位置。那被紅顏料畫出的哭泣嘴型,在蒼白的面具臉上顯得格外詭異和悲傷。她手中托盤上的茶杯,熱氣升騰,茶香四溢,卻散發著致命的寒意。
“規則……它來了!”零的聲音帶著嘶啞,他依舊捂著眼睛,但另一只手已經下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武器——一把造型古怪、閃爍著金屬冷光的短刺。“媽的……點不點?它穿的是藍色!不是紅色!”
“點個屁!”林楓低吼,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握緊匕首的手心全是冷汗。“它根本不是來服務的!”他死死盯著那寶藍旗袍的詭異身影,大腦飛速運轉。規則里強調“從未雇傭過紅色制服或旗袍的服務員”,卻突然出現一個穿著藍色旗袍的“服務員”……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矛盾!它的出現,本身就是懲罰的一部分!它的“茶”,恐怕就是死亡的邀請函!
“跑!”林楓當機立斷!留在這里,無論是面對214號門內那惡心的精神污染,還是這個步步緊逼的藍旗袍“送茶人”,都是死路一條!只有離開這條走廊,才有生機!
他猛地一把抓住還靠墻對抗精神污染的零的手臂,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往214號房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走廊深處、遠離電梯的黑暗未知區域——狠狠拽去!
“操!等等!”零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機械義眼被迫離開手掌,紅光劇烈閃爍了幾下,似乎在重新校準。
兩人跌跌撞撞地沖進走廊更深處的黑暗。背后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隨!林楓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那個寶藍旗袍的僵硬身影,依舊維持著那種勻速、無聲、如同鬼魅般的“滑行”,緊緊地跟了上來!它沒有加快速度,但那恒定的、不疾不徐的逼近感,比狂奔的怪物更讓人絕望!更可怕的是,214號房內那模仿的哭泣聲并未停止,反而變得更加凄厲、更加怨毒,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針,持續不斷地刺向他們的后腦!
“哥……別走……別丟下我……我好冷啊……”
林楓強迫自己不去聽那聲音,不去想那被權能模糊的記憶碎片。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急速掃視,試圖在這片未知的、布滿緊閉房門的區域找到任何可能的生機——一個開著的房間?一個安全通道?任何可以打破這死亡追逐的東西!
走廊兩旁的房門在昏暗中如同沉默的墓碑。208… 206… 204…門牌號在倒退。每一扇門都關得嚴嚴實實,門縫下沒有任何光亮。
就在他們經過204號房門時,異變陡生!
“嗤啦——!”
一聲尖銳刺耳的、如同無數玻璃片同時碎裂的噪音,毫無征兆地在他左手掌心——那處鑲嵌著真實之鏡碎片的傷口——再次猛烈炸開!這一次的疼痛比之前更加劇烈,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從傷口直刺大腦!
“呃啊!”林楓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顫,腳步一個趔趄,差點栽倒。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同時,掌心傷口處那股熟悉的灼熱感再次爆發!微弱的金色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驟然亮起,在他血肉模糊的掌心勾勒出幾個急促閃爍、仿佛在瘋狂報警的古老符文!一股冰冷的信息碎片如同高壓電流,狠狠貫入他的意識:
「警告!規則沖突點!」
「目標:前方走廊盡頭墻體!」
「發現:異常規則覆蓋層!」
「權能提示:‘禁止奔跑’(偽)規則區域!」
禁止奔跑?!
林楓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大小!他猛地抬頭看向前方!
在走廊盡頭的墻壁處,借著最后一點搖曳的昏暗壁燈光芒,他清晰地看到,那原本貼著金棕色墻紙的墻壁上,不知何時,被覆蓋上了一層怪異的、仿佛用鮮血書寫的巨大潦草字跡!那字跡如同某種粗野的涂鴉,覆蓋了整面墻壁,散發著不祥的暗紅色微光:
“本區域禁止奔跑!違者,肢體扭曲!”
這根本不是酒店原有規則!這是后來加上去的!是某種“異常規則覆蓋層”!而且……它被權能標記為“偽”!但這“偽”規則,在這個被“規則奇點”扭曲的酒店里,是否同樣具有致命效力?
林楓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下意識地想停下腳步,但慣性已經帶著他向前沖去!更可怕的是,身后那寶藍色旗袍的身影,依舊在無聲地、勻速地滑行逼近!那空洞的黑窟窿“眼睛”仿佛已經貼到了他的后頸!托??氳,茶香混合著腐朽的冷氣,直鉆鼻腔!
停下是死!違反這“偽規則”可能也是死!
電光石火之間,林楓猛地瞥見了走廊盡頭那面被涂鴉覆蓋的墻壁旁邊——緊貼著墻角的地面上,似乎有一小片區域的地毯顏色……不太一樣?更深?更臟?或者……那里曾經放過一個沉重的柜子?
權能的灼痛和警示在瘋狂尖叫!林楓的求生本能壓倒了所有恐懼和猶豫!就在他即將撞上那面寫著“禁止奔跑”的墻壁,身體因速度慣性幾乎無法停止的瞬間——
“跳!”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同時猛地推了身邊的零一把,自己也朝著那墻角疑似有“東西”曾存在過的、地毯顏色略深的區域,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
身體騰空!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背后是緊追不舍的藍旗袍鬼影和214號房內惡毒的哭訴,前方是觸目驚心的“禁止奔跑”規則墻!林楓的眼中只剩下那片顏色略深的地毯!是生路?還是更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