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的第一天，梁慕涂覺得有點不自在。工位被保潔阿姨擦過了，比他生病前還干凈。那堆亂糟糟的文件被人整理過，雖然還是堆著，但至少分門別類疊放整齊了。

他坐下時，下意識瞥了眼斜對面的工位。

鮮橘已經在了，照例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樣子，對著屏幕，手指翻飛。側臉線條清晰，沒什么表情。好像那天晚上的蜂蜜柚子茶和剛剛的電話都沒發生過。

老劉湊過來，壓低聲音：“涂啊，好利索了？你可算回來了，你不在，有些雜活兒都沒人弄。”

梁慕涂嗯了一聲，眼睛還瞟著那邊。

老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了然一笑，聲音壓得更低：“別看了，鮮主管這兩天低氣壓，好像跟樓上吵了一架，為項目進度的事兒。你小心點，別撞槍口上。”

梁慕涂收回目光，心里嘀咕：她哪天不是低氣壓。

一上午相安無事。他處理積壓的郵件，回復各種詢問，忙得頭暈眼花。中間去茶水間倒水，正好鮮橘也在那洗杯子。

水流嘩嘩的。兩人都沒說話。

梁慕涂盯著咖啡機上閃爍的指示燈，感覺后背有點僵。他想說點什么，比如“謝謝你的茶”，或者“電話里謝謝了”，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傻逼。她肯定不承認。

鮮橘先洗好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抽了張紙巾擦手。目光似乎在他側臉上停留了半秒，也可能沒有。

“病假期間積壓的報銷單，下午下班前貼好給我。”她說完，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走了。

語氣和內容都一如既往地公事公辦，甚至有點催命。

梁慕涂那點微妙的、想說點什么的念頭，噗一下滅了。

下午的時候，行政部的小王抱著一大箱東西過來，咣當放在辦公室中間的空位上。

“各位各位！公司周年慶的禮品到了啊！每人一份，自己來拿！晚了的就沒了！”小王嗓門洪亮。

辦公室里立刻熱鬧起來，大家都圍過去。箱子里是定制的禮盒，看著挺高級。

梁慕涂也湊過去，跟著人流拿了一盒。回到座位上拆開，里面是個保溫杯，一個筆記本，還有一小盒包裝精致的巧克力。

巧克力看著挺貴。他捏了捏，心里有點高興。

旁邊同事都在互相展示議論。老劉拿著保溫杯嘖嘖稱贊：“這牌子不錯啊，夠實惠。”

梁慕涂拆開巧克力盒子，拿起一顆，剛要塞進嘴里，眼角余光瞥見鮮橘也拿著禮盒回來了。

她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把禮盒隨手放在桌角，看都沒多看一眼，坐下繼續工作。好像那盒東西跟她毫無關系。

梁慕涂的動作停住了。他看看自己手里的巧克力，又看看她那盒被冷落的禮物，腦子里突然冒出個念頭。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拿著那顆巧克力，走到了鮮橘工位旁邊。

心臟跳得有點快。

鮮橘正專注地盯著屏幕，沒立刻注意到他。

梁慕涂杵在那兒，像個傻子，手伸出去不是，收回來也不是。

幾秒鐘后，鮮橘似乎察覺到旁邊有人，眉頭微蹙，轉過頭看他，眼神帶著詢問和不耐。

“……干嘛？”

梁慕涂腦子一熱，把捏著巧克力的手往前一遞，動作僵硬得像是在遞炸彈。

“這個……給你。”他聲音有點干巴，“我不愛吃甜的。”

鮮橘的目光落在他手心的巧克力上，然后又抬起來看他，眼神里那點不耐煩變成了某種……難以形容的探究。她沒說話。

梁慕涂被她看得頭皮發麻，手心里都快出汗了。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就在他準備把手縮回去的時候，鮮橘忽然伸出了手。

她沒有接那顆巧克力，而是用手指，非常輕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腕內側。指尖微涼，一觸即分。

“燒退了？”她問，聲音不高，目光重新落回屏幕，好像剛才那個細微的觸碰只是錯覺。

梁慕涂整個人僵在原地，手腕那里像被羽毛掃過，又癢又麻。

“……退了。”他啞著嗓子回答。

“哦。”鮮橘敲了一下鍵盤，“那回去干活。糖分影響智商，少吃點。”

梁慕涂：“……”

他攥著那顆有點被手汗濡濕的巧克力，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座位，心跳如鼓。

操。

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