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兮帶著丫鬟來了荷蓮院，把林蕪丟下這事若被外人知曉，免不了詬病幾句，反正她已經來道歉了，林蕪的態度并不重要。

“妹妹，把你丟下是我的不對。”林楚兮隨意的坐在板凳上，“不過我瞧你也沒什么事。”

回了林府，她再無半點謹慎，有的只是身為嫡出的狂妄自傲。

林楚兮隨意拿起架子上的繡帕，“這等低賤的玩意兒怎能擺在桌上？”

她將繡帕全部丟在地上，似是不解恨般狠狠碾了幾腳。

“妹妹，你該不會生姐姐的氣吧？”

林楚兮量她也不敢吭聲，一個姨娘都去世了的庶女，往后都要仰仗她母親才能尋一門好親事。

怎敢輕易與她起沖突？

果不其然，林蕪蹲在地上，沉默了許久，“我見識淺薄，比不上姐姐見多識廣，多謝姐姐教誨。”

林楚兮看見她臉上顯而易見的失落，心情都愉悅了幾分。

“綠蘿，我們走！”她甩了甩衣袖，“哼”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荷蓮院。

“二小姐簡直太過分了！”見林楚兮出了院門，翠竹這才撿起地上的繡帕，“這可是小姐繡了好久的帕子…”

這帕子的樣式都是仿照珍品閣的繡帕，一比一還原的，怎會是低賤的玩意兒？！

林蕪只是淡淡的睨了一眼，“確實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扔便扔了。”

若是不讓林楚兮出口氣，屆時鬧到老夫人那里，她怕是又要受罰。

她在林府孤立無援，只能任由他們拿捏。

想到這，她拍了拍翠竹的小手，“我的好翠竹，快去把芳草錄拿來。”

“等你家小姐攀上高枝了，別說幾張帕子了，就是珍品閣的寶貝我也給你搬來。”

翠竹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都繡帕，饒是她每日伺候在小姐左右，仍是被小姐的膽大妄為所震撼。

不過小姐長的跟九霄云外的仙子般惹眼，又一等一的聰慧，攀上高枝也是指日可待！

她應了一聲，急忙轉身去了內室，扣開石縫，拿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冊子。

翠竹站在林蕪身側，替她研墨，“小姐可是要寫名字？”

林蕪把冊子攤開，只見上面劃分了兩個地域，“你把江城的那一頁都撕掉。”她蔥白的手指隨意點了兩下。

而后拿出上京城的世家公子簿，這可是她托人花大價錢買回來的，俗話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放在男人身上也是一樣的！

翠竹邊撕邊罵罵咧咧，“這些公子好生無恥，都已經娶了妻子，竟還敢肖想小姐，整日做些妻妾環繞的美夢！”

女人貪圖榮華富貴，男人貪圖功名美色，只要活在世上，就不可能無欲無求。

不過這幾人也著實把她惡心到了，他們的家世放在江城或許能排得上名號，但放到上京城，都不及九品芝麻官。

她那個死鬼老爹雖說愛投機取巧，但好歹也是個正五品的禮部郎中。

就他們也敢肖像自己做妾，真當她還是往日那謹小慎微的孤女？！

…

林楚兮剛回到院子，便瞧見孫氏坐在庭院里。

“阿娘。”她乖巧上前，“您怎么過來了？”

“前兩日你不是嚷嚷著要珍品閣的頭面嗎？娘讓你舅舅給你買回來了。”

“真的？”林楚兮一副小女兒姿態，高興的歪倒在孫氏懷里。

隨即像是想到什么，她撇了撇嘴，“娘，你沒有給林蕪買吧？”

自從林蕪回來，什么東西都有她的一份，明明是個庶女，偏偏比二房正妻出身的女兒待遇都好！

不明白為什么林府所有人都偏愛她！

孫氏刮了刮她的鼻子，“一個庶女，還不配用珍品閣的首飾！”

“你若是想給，那便自己買給她。”

“我才不要。”林楚兮嘟了嘟嘴，“阿娘，你把她送回江城好不好，我不喜歡她。”

“不行。”

孫氏低頭，瞧見女兒臉上毫不掩飾的嫉恨，心頭輕嘆。

“兮兒，林蕪被接回府里不足一年，府里上下都對她贊不絕口，不止你祖母，就連外人提前她都要夸上幾句。”

“若是你能跟她學上一二，母親便再也無需為你擔憂了。”

林楚兮把手上的木匣子扔到桌上，“阿娘，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她，你卻還要在我面前說我不如她！”

“明明我才是林府唯一的嫡女，她一回來就把你們的視線都搶走了，你知道我今天受了多大的委屈嗎？那個夏夢涵，她…”

見她越說越生氣，孫氏急忙把她抱在懷里，“都是阿娘的錯，兮兒才是我們林府唯一的嫡女。”

“任她林蕪再會長袖善舞，她姨娘也早就沒了，等她及笄，阿娘便將她嫁給走卒商販，亦或是高門貴妾，讓她一輩子都被兮兒踩在腳下。”

況且林蕪本來就是她專程留下替兮兒擋災的。

不出意外，待兮兒及笄，林遠山便會將兮兒送給左相，屆時她吹一吹枕邊風，將兮兒換成林蕪也未嘗不可。

*

昨夜下了場雨，早上太陽出來的時候，荷蓮院里含苞的花又開了不少。

“六妹！”

“五小姐。”翠竹福了福身。

此人是二房正室所出，名媛林晚香。

“你家小姐可醒了？”

“五姐姐，我在這。”林蕪出現在門前，笑魘如花。

這滿園的春色竟都不及她的一個眼神讓人驚嘆。

唉！

隔三差五的就要找借口出府，都過了這么長時間了，連個順眼的男人都沒瞧見，都是些歪瓜裂棗，真是辛苦她的眼睛了。

“五姐姐，你今天的衣裙真好看。”林蕪走上前。

林晚香抿唇笑著，林蕪今日穿著桃色衣裙，這種尋常的衣物，穿在她身上竟也襯得面若桃花，比往日明媚了許多。

林蕪再走近，她水盈盈的眸子恰似一泓清泉，勾起的嘴角近乎完美。

“咦？”

“五姐姐今日換了口脂，還是我送你的淺粉色呢，這個顏色比桃色更適合你，五姐姐朱唇皓齒，就應當配這樣的顏色。”

“是嗎？”林晚香抬手撫上嘴角，她沒想到林蕪還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當然！”林蕪挽上她的手，“五姐姐，我們走吧。”

“好。”林晚香捂嘴笑著，她這個六妹妹當真是個妙人兒。

身后的翠竹無語望天，她家小姐嘴皮子真厲害。

二人攜手出了府。

此時的上京城正是百花齊放的時候，林晚香起了興致，非要拉著林蕪去湖邊玩水。

林晚香說的地方其實就是上京城內的阮湖。

岸邊垂柳無數，還有許多低矮的粉紫色野花，湖里種了大片的蓮葉，林蕪采了一顆頂在頭上，玩鬧嬉戲間，頗有花草仙子之感！

不過片刻，林晚香便捂著肚子，“六妹妹，姐姐突然有些不舒服。”

林蕪在心里罵娘。

只不過張嘴就成了，“五姐姐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林晚香強扯出一抹笑，她猶豫了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小玥，你不要等我了，因為我不知要多久。”

林蕪掃一眼她紅透的臉頰，“好啊，那我逛一會便回去。”

林晚香帶著丫鬟快步離開。

“噓——”瞧見翠竹看過來的眼神，林蕪連忙做了個手勢，她探頭探腦的跟在林晚香身后。

沒多久，樹林里就走出一個男人，看這身穿著，倒像個窮酸書生。

林蕪看了一會就沒了興致。

“五小姐這不就是利用您出府嘛！”

翠竹有些憤憤不平，府上都說林晚香守禮，出府會情郎，這么出格的事，她家小姐都還沒做呢！

“傻翠竹，你別生氣了，快去給你家小姐買點綠豆糕過來。”

早上沒吃東西，真是要餓死她了！

江岸邊上微風陣陣，林蕪獨自在石頭上走了幾步。

突然她腳下一滑，徑直跌進水里。

不小心是假，剛才她瞧見了昨天那個男人。

依舊是騷包都淺紫色長衫，只不過配飾從頭到腳都換了個遍。

這么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她若是不抓住，豈不是讓老天爺白費心思了？

她裝作水性不好般嗆了幾口水，緩緩的朝岸邊游去。

她有些著急，似是剛瞧見有外男一般，立馬摒住呼吸縮進水里。

“姑娘真是好水性，莫不是話本子里的美人魚？”

聽見這調侃的聲音，林蕪便知自己機會來了。

湖面漾開細碎的波光，美人從江面中探出頭來，水珠從她的睫毛上滾落，掉在她頸椎的鎖骨上，桃色的紗裙在水中若隱若現，與身后的蓮葉交映。

好一幅美人出水的盛景。

江郁離忍不住感嘆，等看清楚那張小臉后，他眼里趣味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