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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撕破命運黑幕

眉骨下那顆墨色淚痣帶來的刺痛感,如同嵌進骨縫里的冰針,時刻提醒著葉繼煌頭頂那串冰冷的藍色數字——364天23小時58分07秒。它懸浮在視野里,無論他看向教室斑駁的綠墻,還是窗外那棵葉子開始泛黃的老槐樹,都如影隨形。下課鈴聲尖銳地撕裂了午后的沉悶,同學們像出籠的鳥雀般涌出教室,喧鬧聲浪拍打著葉繼煌的耳膜,他卻像被釘在座位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課桌邊緣一塊翹起的木刺。

“喂,葉繼煌,發什么愣呢?走啊,去小賣部,聽說新進了‘大大’泡泡糖!”同桌趙小胖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臉上是沒心沒肺的笑。葉繼煌回過神,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先去,我…我有點事。”趙小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嘟囔著“怪人”,跟著人流跑了。

葉繼煌的目光下意識地再次飄向靠窗的位置。白飄飄正安靜地收拾書包,陽光勾勒著她纖細的背影。那枚月光石耳釘在她耳垂上若隱若現,葉繼煌的心臟猛地一縮,車禍畫面和那張模糊的笑臉再次不受控制地閃現。他猛地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想。365天,他必須找到那張臉的主人,阻止那場車禍!可線索在哪里?他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蒼蠅,看得見光亮,卻找不到出路。

就在這時,一陣壓抑的啜泣聲從教室后門傳來,斷斷續續,帶著絕望的顫抖。葉繼煌循聲望去,只見學習委員林曉梅正蹲在墻角,肩膀劇烈地聳動著,手里緊緊攥著一張揉皺的紙。幾個女生圍在她身邊,小聲安慰著。

“曉梅,別哭了,廠里那么多人,總會有辦法的…”

“就是啊,阿姨技術那么好…”

“可…可名單都公布了…”林曉梅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像桃子,“我媽…我媽在第三批下崗名單里…我爸的腿還沒好利索…這日子…可怎么過啊…”她手里的紙飄落在地,葉繼煌眼尖,看到抬頭印著“紅星機械廠”的紅頭文件,標題是觸目驚心的黑體字——“關于第三批職工下崗分流名單的通知”。一股寒意順著葉繼煌的脊梁爬上來。1他記得前世,林曉梅就是在這個秋天之后,成績一落千丈,后來聽說她母親為了生計去了南方打工,再后來…就沒了音訊。(

葉繼煌默默走過去,撿起那張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通知,遞還給林曉梅。林曉梅接過,眼淚又涌了出來:“謝謝…葉繼煌…我…我得趕緊回家…”她胡亂抹了把臉,抓起書包踉蹌著跑了出去。葉繼煌看著她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心中那根名為緊迫感的弦,繃得更緊了。個人的生死,家庭的存亡,時代的洪流…他頭頂的倒計時,滴答作響,冷酷地丈量著一切。

林曉梅幾乎是沖回家的。低矮的筒子樓走廊里彌漫著油煙和潮濕的霉味,她家那扇漆皮剝落的綠鐵門虛掩著。推開門,屋里沒開燈,昏暗的光線下,母親王秀英佝僂著背坐在小木凳上,面前是一個搪瓷臉盆,盆里泡著幾件舊衣服。她手里拿著一塊暗黃色的東西,正用力地在衣服領口搓著。

“媽…”林曉梅的聲音帶著哭腔。

王秀英抬起頭,臉上是未干的淚痕,但看到女兒,她立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曉梅回來了?餓了吧?媽…媽這就去做飯。”她慌忙把手里的東西——一塊用得很薄的肥皂——丟回盆里,在圍裙上擦了擦手。

“媽,你別騙我了!”林曉梅把書包扔在地上,沖到母親面前,抓起那張下崗通知,“廠里…廠里怎么能這樣!”

王秀英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像燃盡的炭火。她沉默地接過通知,手指顫抖地摩挲著上面的名字,半晌,才沙啞地開口:“廠子…撐不下去了。媽沒本事,年紀大了,比不上那些年輕人…”她頓了頓,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猛地抓住林曉梅的手,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狠厲:“曉梅,你聽著!媽不能就這么算了!廠里…廠里那筆賬有問題!黃主任…黃鴻發!他吞了大家的安置費!那是大家的活命錢!”

林曉梅嚇得一哆嗦:“媽!你…你別亂說!黃主任他…”

“我沒亂說!”王秀英的眼睛里迸射出憤怒的光,“我是出納!賬本…賬本上的數字對不上!我偷偷抄下來了…可…可賬本被他們收走了!那是證據!”她急促地喘息著,環顧四周,仿佛怕隔墻有耳,然后從貼身的衣兜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一張郵局匯款單的存根聯,背面空白。

“媽,你這是…”

王秀英沒回答,她起身走到窗邊那個破舊的五斗櫥旁,拉開抽屜,從最底層摸出一個小紙包,里面是幾塊白色的、半透明的晶體(明礬),還有一小塊桃膠。她拿起窗臺上一個邊緣磕破的搪瓷缸,走到蜂窩煤爐子旁。爐火不旺,她加了一塊煤餅,等火苗躥起來,才將搪瓷缸架上去,倒入一點水,把明礬塊和桃膠扔進去,又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枚生銹的鐵釘,也丟了進去。(礬水密寫術制法)

“媽,你在煮什么?”林曉梅看得心驚膽戰。

“別問!”王秀英神色緊張,用一根筷子攪動著缸子里渾濁的液體,直到水微微沸騰,明礬和桃膠融化,液體變得有些粘稠。她熄了火,等液體稍涼,拿起桌上那支給林曉梅批改作業用的蘸水筆,拔掉筆頭,只留下光禿禿的金屬筆桿。她小心翼翼地將筆桿伸進搪瓷缸里,蘸取那無色透明的液體,然后屏住呼吸,在匯款單背面的空白處,飛快地書寫起來。筆尖劃過紙張,沒有留下任何肉眼可見的痕跡。

“曉梅,”王秀英寫完,吹了吹紙面,鄭重地將這張看似空白的匯款單塞進女兒手里,手指冰涼,“這個…收好!藏好!誰也別給看!萬一…萬一媽出了什么事…你…你就拿著這個…去找…去找能管這事的人!記住,一定要用墨涂在紙的背面!字才會顯出來!”她的眼神充滿了孤注一擲的恐懼和決絕,仿佛在托付自己的性命。

林曉梅握著那張輕飄飄的紙,感覺它像一塊燒紅的炭,燙得她手心發痛。窗外,不知誰家電視里傳來《相約九八》的旋律,甜美的歌聲在壓抑的筒子樓里顯得格外刺耳。(流行歌曲細節)

葉繼煌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腦子里亂成一鍋粥。淚痣的刺痛感時隱時現,視野里幽藍的倒計時數字(364天15小時22分11秒)無聲地跳動著,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街邊音像店里震耳欲聾地放著任賢齊的《心太軟》,騎著二八杠自行車的人按著鈴鐺在人群中穿梭,報攤上最新的《讀者》封面鮮艷。這些鮮活的九十年代氣息,此刻卻讓他感到一種隔膜的疏離。(流行文化細節)

“繼煌!這兒!”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葉繼煌抬頭,看見死黨陳衛東正蹲在街角一個烤紅薯的爐子旁,爐子是用廢棄的汽油桶改裝的,桶身上用紅漆歪歪扭扭寫著“香甜烤紅薯”。炭火的暖意和紅薯的焦香在微涼的秋夜里彌漫開來。

“發什么呆呢?快來,剛出爐的,香著呢!”陳衛東笑嘻嘻地遞過來半個用舊報紙包著的烤紅薯,金黃的瓤冒著熱氣。

葉繼煌接過,滾燙的溫度透過報紙傳到掌心,讓他冰冷的指尖找回一絲知覺。他心不在焉地剝開焦黑的外皮,咬了一口,軟糯香甜在口中化開,卻食不知味。目光掃過爐子旁用來引火和墊紅薯的一疊廢紙,大多是舊報紙和作業本紙。忽然,他的視線定格在一張與眾不同的紙上——那是一張郵局匯款單的存根聯,背面朝上,空白一片。

“東子,這紙哪來的?”葉繼煌指著那張匯款單。

“哦,這個啊,”陳衛東湊過來看了一眼,“剛林曉梅路過,好像魂不守舍的,從書包里掏東西時掉出來的,風正好吹我爐子邊上了。我喊她,她沒聽見,跑得飛快。我看是張廢紙,就拿來墊紅薯了。怎么了?”

林曉梅?匯款單?葉繼煌心中一動,聯想到下午她母親下崗的事情。他不動聲色地伸手去拿那張匯款單:“沒什么,這紙看著挺干凈,墊紅薯可惜了。”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紙面時,眉骨下的淚痣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刺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他悶哼一聲,手一抖,手里那半個滾燙的烤紅薯脫手而出,“啪”地一聲,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張匯款單的背面!金黃色的、粘稠的、滾燙的薯瓤,瞬間糊滿了紙背!

“哎喲!我的紅薯!”陳衛東心疼地叫起來。

葉繼煌卻死死盯著那張被紅薯瓤覆蓋的匯款單。在爐火昏黃光線的映照下,被滾燙、濕潤、富含天然色素的薯瓤浸潤的紙背上,幾個深褐色的字跡,如同從幽冥中浮現的密碼,清晰地顯現出來!

那是一個名字——黃鴻發!

緊接著,在這名字下方,幾行同樣深褐色的、略顯潦草的數字和符號組合,也如同擁有了生命般,逐一顯現!像是一組…密碼?

葉繼煌的呼吸驟然停止!淚痣的刺痛感如潮水般退去,但一種更深的寒意攫住了他。礬水密寫!這是失傳的礬水密寫術!林曉梅的母親在空白匯款單背面,用這種方式隱藏了信息!而“黃鴻發”這個名字…結合下午聽到的只言片語…紅星機械廠…賬本…安置費…

“東子!”葉繼煌猛地抓住陳衛東的胳膊,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這張紙!給我!快!”

陳衛東被他嚇了一跳,看著葉繼煌眼中從未有過的急切和銳利,下意識地點點頭:“你…你要就拿去唄,一張破紙…哎,你的紅薯…”

葉繼煌顧不上回答,也顧不上燙,飛快地用報紙邊緣刮掉大部分紅薯瓤,小心翼翼地將那張此刻承載著驚人秘密的匯款單抽出來。紙背上的字跡在糊狀的薯瓤襯托下,依然清晰可辨——黃鴻發!還有那串意義不明的密碼!

他緊緊攥著這張紙,仿佛攥著一塊燒紅的烙鐵,又像攥著一把通往深淵或救贖的鑰匙。淚痣處傳來一陣細微的、類似電流通過的麻癢感,視野中的藍色倒計時(364天14小時58分03秒)無聲地跳動。黃鴻發是誰?這密碼指向什么?林曉梅的母親到底掌握了什么?這一切,和他一年后的死亡車禍,會有關聯嗎?無數疑問如同沸騰的氣泡,在他腦海中翻涌。他隱隱感覺到,自己無意中觸碰到的,可能是一個足以將他再次拖入毀滅的巨大漩渦,也可能是…撕破命運黑幕的第一道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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