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從孫皓處歸來,林云逍心中便存了一份警惕。他刻意減少了與他人的不必要的接觸,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九霄引雷訣》的修煉中。丹田內的靈氣溪流日益壯大,運轉也越發順暢,但他能感覺到,進展正在逐漸變慢,似乎遇到了某種無形的壁壘。
這日,他正在屋中嘗試將凝雷指的威力再提升一分,門外卻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林師弟。”
林云逍打開門,楚玥霄亭亭立于門外,氣色已完全恢復,周身靈氣充盈,顯然傷勢盡復。她手中提著一個食盒,笑道:“靜思期滿,出來走走。給你帶了點東西,算是答謝那日的救命之恩,也恭喜你正式踏入修行之路?!?
食盒里是幾樣精致的靈食點心,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與淡淡的靈氣。
林云逍連忙道謝:“楚師姐太客氣了,那日只是碰巧……”
“機緣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背h霄打斷他,目光落在他依舊有些焦黑痕跡的指尖,又感受了一下他周身雖然活躍卻略顯躁動的靈氣,微微蹙眉,“看來師弟修煉遇到了瓶頸?”
林云逍點頭,有些無奈:“感覺靈氣增長變慢了許多,運轉時也總覺得有些滯澀,不如之前順暢。”
“這是正常現象?!背h霄解釋道,“引氣入體后,需以靈氣反復淬煉經脈,使之能容納更磅礴的力量。你進展雖快,但根基仍需打磨。而且,你身具雷靈根,尋常吐納所得靈氣雖能吸收,卻并非最契合你體質的能量?!?
“最契合的能量?”林云逍疑惑。
“嗯?!背h霄頷首,目光望向主峰后山某個方向,“對于雷靈根而言,最好的淬體媒介,自然是天雷之力。但天雷狂暴,非我等現階段所能承受。宮中有一處秘境,名為‘雷音洞’,其內蘊生天然雷罡,雖遠不及天雷酷烈,卻精純無比,最適合雷修弟子打磨根基,突破瓶頸。”
雷音洞?林云逍還是第一次聽說。
“師姐去過?”
“自然去過?!背h霄眼中閃過一絲心有余悸,“那滋味可不好受,如同千萬根細針扎刺全身,又麻又痛。但熬過去后,對經脈的拓寬與穩固,好處極大。以你目前的修為,正該去嘗試一番?!?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雷音洞由戒律堂看守,需消耗宗門貢獻點方可進入。新入門弟子,初始并無貢獻點?!?
林云逍剛燃起的希望又熄滅了。
卻見楚玥霄微微一笑,取出一枚閃爍著微光的玉牌:“我上次任務還有些貢獻點剩余,便借與你吧。算是……投資。我看好你哦,林師弟?!?
林云逍怔住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楚師姐,這……這太珍貴了,我……”
“莫要推辭。”楚玥霄將玉牌塞入他手中,“早日突破,才能不辜負你的天賦和……那把劍。走吧,我帶你過去。”
雷音洞位于主峰后山一處僻靜山谷。洞口有陣法籠罩,電光流轉,兩名戒律堂弟子面無表情地守在外面,查驗每一個進入者的資格。
楚玥霄上前說明來意,遞上自己的身份玉牌和那枚貢獻點玉牌。一名戒律堂弟子查驗無誤,又看向林云逍:“新面孔?第一次進雷音洞?”
“是?!绷衷棋泄Ь椿卮稹?
“規矩須知:洞內分外、中、內三區,雷罡強度遞增。你只可在最外層區域修煉,時限為一個時辰。若感不支,即刻捏碎這枚玉符,陣法自會護你出來。切不可貪功冒進,強撐硬抗,否則經脈受損,悔之晚矣!”戒律堂弟子嚴厲告誡,遞過一枚小小的玉符。
林云逍鄭重接過:“弟子明白?!?
陣法開啟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強烈的雷鳴聲瞬間從中涌出,震耳欲聾。林云逍深吸一口氣,向楚玥霄點了點頭,邁步踏入。
一步入洞,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震耳欲聾的雷鳴聲無處不在,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臭氧味,以及令人皮膚刺痛的靜電感。放眼望去,洞窟四壁并非巖石,而是某種深藍色的晶石,其上不斷跳躍、迸發出細密的藍色電弧,發出“噼啪”炸響。
整個外層區域空間不小,已有十數名弟子分散各處,盤膝而坐,個個眉頭緊鎖,身體微微顫抖,顯然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有些人周身電弧密集,幾乎被藍光淹沒;有些人則相對稀疏。
林云逍尋了一處無人角落,學著他們的樣子盤膝坐下。
剛坐定,周遭游離的雷罡之氣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立刻蜂擁而至!
“呃!”
林云逍悶哼一聲,渾身劇震!
那感覺,遠比楚玥霄描述的“細針扎刺”要猛烈得多!仿佛有無數狂暴的微小雷電鉆入他的毛孔,強行闖入經脈,瘋狂竄動、撕裂、灼燒!劇烈的麻痛瞬間席卷全身,讓他幾乎想要立刻跳起來逃離此地。
他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衣袍。他終于明白為何戒律堂弟子要那般嚴厲告誡,也明白為何洞中其他弟子都是那般痛苦表情。
這根本就是酷刑!
他下意識地就想運轉《九霄引雷訣》去抵抗、去驅散這些入侵的雷罡。
但就在功法即將運轉的剎那,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楚玥霄的話——“淬煉”、“打磨根基”。
抵抗?還是……引導?
一個念頭劃過腦海。他猛地改變策略,不再試圖抵抗那無孔不入的雷罡之苦,而是強忍著撕裂般的劇痛,小心翼翼地嘗試引導一絲最微弱的雷罡之氣,匯入自身靈氣的運轉軌跡。
過程痛苦無比,如同在滾燙的刀尖上跳舞。那一絲外來的雷罡極其狂暴,在他經脈中橫沖直撞,帶來加倍的痛苦。
一次失敗,兩次失敗……他疼得幾乎暈厥過去。
但每一次失敗,那絲雷罡并非完全消散,總會有一星半點極其精純的能量被他的靈氣同化、吸收。就是這一星半點,讓他感覺到自身的靈氣似乎變得凝練了一絲,經脈也仿佛被強行拓寬了微不足道的一絲。
有效果!
這個發現給了他巨大的鼓舞。他摒棄一切雜念,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這痛苦而漫長的引導、同化過程之中。
時間一點點流逝。
一個時辰,對于洞外的世界轉瞬即逝,對于洞內的林云逍而言,卻漫長如年。
他早已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身在何處,全部意識都在與體內狂暴的雷罡之氣搏斗、磨合。他的身體劇烈顫抖,皮膚表面滲出細密的血珠,又被電焦,整個人如同從水里撈出來又被烤過一般,狼狽不堪。
然而,在這極致的痛苦折磨下,他丹田內的靈氣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發精純、凝練,運轉速度也越來越快,原本那些滯澀之感正在被狂暴的雷罡強行打通、碾碎!
終于——
“嗡!”
體內仿佛某種壁壘被豁然沖開!奔騰的靈氣如同決堤江河,在拓寬堅韌了許多的經脈中暢快奔流,周天運轉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不止!
練氣二層!
在雷音洞的極致淬煉下,他竟硬生生沖破瓶頸,晉升了一層!
也就在這時,一個時辰的時限到了。洞內陣法微光一閃,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將他包裹。
下一刻,天旋地轉,他已被傳送出雷音洞,踉蹌著跌倒在洞口之外。
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和煦的山風吹拂而過,外界安靜得讓他有些不適應。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如同散架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但體內卻充盈著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感覺如何?”一雙靴子停在他面前。
林云逍抬起頭,看見楚玥霄帶著笑意的臉龐,以及旁邊兩位依舊面無表情的戒律堂弟子。
他掙扎著坐起身,雖然狼狽,眼睛卻亮得驚人,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痛……但,痛快!”
楚玥霄看著他精進不少的修為和那雙充滿韌性的眼睛,滿意地點了點頭。
戒律堂弟子查驗了一下他的狀態,冷硬的臉上似乎也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訝異,記錄了什么,便不再理會。
林云逍知道,這只是開始。雷音洞,他還會再來。
這淬體之痛,他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