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懲罰：……抹殺。】

冰冷的機械音余韻猶在腦海回蕩，像是一把無形的枷鎖，驟然箍緊了林凡的心臟，讓他瞬間窒息。

抹殺？

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遠比任何拳打腳踢都要來得恐怖和直接。它不帶任何情緒，卻蘊含著絕對的、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

剛剛因為“系統”這種超現實存在出現而升起的一絲荒誕和錯愕，瞬間被這赤裸裸的死亡威脅碾得粉碎。林凡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種冰冷的、無形的力量似乎已經纏繞上了他的靈魂，隨時可能將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擦除。

這不是幻覺！是真的！一個稍有不慎就會真正死亡的絕境！

巨大的恐懼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幾乎要沖垮他剛剛凝聚起來的心神。但與此同時，那股被死亡威脅逼到極致的、屬于現代社畜在絕境中壓榨出的最后一絲韌性，也猛地抬頭。

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重活的機會，哪怕開局再爛，也絕不能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被“抹殺”！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夾雜著霉味刺痛肺腑，卻讓他混亂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些。求生的欲望從未如此強烈地燃燒起來，暫時壓下了身體的劇痛和心靈的恐慌。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地上那個沾滿灰塵的硬窩頭。

饑餓感如同火燒。

活下去……完成任務……才能活下去……

這個念頭瘋狂地在他腦海中盤旋。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顫抖著手撿起那個窩頭，也顧不上臟，用破爛的袖子胡亂擦了兩下，便狠狠地塞進嘴里，用力咀嚼。

窩頭硬得硌牙，口感粗糙得像是在啃木屑，而且還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餿味。但此刻，這卻是能維持他性命的東西。他狼吞虎咽，拼命往下咽，干澀的喉嚨被刮得生疼，但他顧不上了。

幾口窩頭下肚，空泛的胃里總算有了點墊底的東西，雖然遠談不上飽腹，但至少提供了些許力氣，讓他不至于立刻虛脫。

也就在這時，他注意到腦海中的那個系統界面并未消失。

【新手任務：【初試鋒芒】】

【任務目標：雜役弟子蕭辰。】

【任務內容：奪取‘下品蘊靈草’，打擊其道心。】

【任務時限：11時辰57分…】

【任務獎勵：凝氣丹x3，下品靈石x10，系統積分x100。】

【失敗懲罰：抹殺。】

一個極其簡略的界面，文字冰冷，右下角還有一個不斷跳動的倒計時，每一秒的減少都像是在敲響生命的倒計時鐘。

林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飛速思考。

蕭辰？這個名字似乎有點熟悉。他努力挖掘著腦海中那些破碎的記憶碎片。很快，一個模糊的身影浮現出來——同樣是雜役弟子，似乎比他還要瘦小，平時沉默寡言，也經常受人欺負，好像……前幾天也因為某項任務沒完成被管事責罰了，據說傷得不輕。

他也是天命之子？潛在的天命之子？看起來比原主還要慘啊。系統要他打壓這樣的人？還要搶奪機緣，打擊道心？

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是底層掙扎求生的螻蟻，如今他卻要為了自己去欺壓另一個可能更弱者？

但“抹殺”的陰影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頭頂，由不得他生出多少無用的同情。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哪里還顧得上別人？

弱肉強食，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嗎？從現代法治社會而來的林凡，第一次如此直觀而殘酷地認識到這一點。

他甩了甩頭，將雜念強行壓下。現在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

關鍵是，怎么完成任務？

蘊靈草？那是什么東西？聽起來像是修真小說里提到的低階靈草。原主的記憶里對此十分模糊，只知道是修士用的東西，對他們這些雜役來說遙不可及。蕭辰怎么會得到？又會在哪里得到？

任務時限只有12個時辰，他甚至連蕭辰現在在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這身體重傷未愈，虛弱不堪，出去打聽消息都困難重重。

更重要的是，那個王師兄！今天的砍柴任務加倍，完不成晚上就要來找麻煩。這本身就是一個致命的威脅，嚴重阻礙了他去完成系統任務。

內外交困，死局連環。

林凡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系統給了他一個任務，卻沒給他任何輔助破局的力量，反而增添了更大的壓力。

他死死盯著那個系統界面，試圖找出更多信息。目光聚焦在【任務目標】那一行時，意識微微一動。

忽然，界面產生了變化。

【目標：蕭辰】

【身份：青嵐宗雜役弟子】

【狀態：重傷（左臂骨折，內息紊亂），虛弱】

【當前位置：雜役區丙字柒號房】

【近期機緣線索：將于約7個時辰后，于后山黑風澗西側第三處斷崖下，意外發現一株即將成熟的‘下品蘊靈草’。】

林凡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當前位置！機緣線索！還有具體時間和地點！

這系統……雖然冰冷殘酷，但總算還提供了一點關鍵信息！這無疑是黑暗中的一絲曙光！

7個時辰后，后山黑風澗……他記住了這個信息。

但新的問題隨之而來。后山范圍不小，黑風澗他有點印象，是后山比較深入的一片區域，據說偶爾有低階妖獸出沒，比較危險。以他現在的狀態，能不能順利走到那里都是問題。

而且，就算找到了，怎么搶奪？蕭辰雖然也重傷虛弱，但狗急跳墻，萬一拼起命來，自己這狀態未必穩贏。更何況，搶奪同門機緣，若是被發現了，在門規里恐怕也是重罪。

必須小心籌劃。

首先，必須解決眼前的危機——王師兄的砍柴任務。如果晚上之前沒去砍柴，或者沒砍夠數量，根本等不到7個時辰后，他可能就直接被打死了，任務自然失敗。

可是，拖著這身體去完成加倍的任務量？簡直是天方夜譚。

怎么辦？

林凡的腦子飛速轉動，目光再次掃過冰冷的系統界面。獎勵……凝氣丹，下品靈石……如果，如果能提前拿到一點獎勵，哪怕只是一點點，能讓他恢復些許力氣……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再也遏制不住。

他嘗試著用意識與系統溝通：“系統……能不能……提前預支一點獎勵？哪怕一顆凝氣丹？不然我根本沒辦法完成任務……”

腦海中一片寂靜，冰冷的界面毫無變化。

“系統？在嗎？”

“幫幫忙啊，我死了對你也沒好處吧？”

“借貸？算我借的？完成任務后雙倍奉還？”

無論他如何在心中呼喊、商量甚至哀求，那系統都如同死物一般，沒有任何回應。只有那個冰冷的倒計時，在一秒不停地減少。

唯一的希望破滅。系統果然只是個莫得感情的發布和抹殺機器，沒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

難道真的要去硬著頭皮砍柴？然后拖著半死的身體再去黑風澗？

成功率渺茫得令人絕望。

就在他幾乎要被沉重的壓力再次擊垮時，石室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這一次，進來的不是那個送飯的雜役，而是三個穿著同樣灰色雜役服的人，為首的是一個三角眼，面帶戲謔笑容的少年，他身后跟著兩人，也都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

林凡認得他們，趙三，也是經常跟著王師兄欺辱原主的人，仗著有幾分力氣，在雜役中拉攏了幾個跟班，作威作福。

“喲，林凡，還真沒死啊？”趙三陰陽怪氣地開口，目光掃過林凡慘白的臉和身上的淤傷，滿是幸災樂禍，“聽說王師兄給你加了任務量？真是看重你啊。”

他身后的兩人發出嗤嗤的笑聲。

林凡心中警鈴大作，強撐著坐直身體，警惕地看著他們：“你們想干什么？”

“干什么？”趙三嘿嘿一笑，走上前來，毫不客氣地一腳將林凡剛才掉在地上的窩頭碎屑踩進泥土里，“王師兄吩咐了，怕你偷懶，讓我們‘督促’著你點。走吧，林凡，哥幾個‘陪’你一起去后山砍柴。”

林凡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督促？陪同？分明是監視和押送！怕他逃跑或者裝死！有這些人看著，他別說偷懶，恐怕連片刻休息都難，甚至還會故意刁難，加重他的工作量。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

完不成任務，晚上王師兄來教訓。就算拼死完成了任務，恐怕也只剩半條命，還怎么去黑風澗搶奪蘊靈草？

怎么辦？反抗？這身體狀態，對方三個人，動手只會被揍得更慘。

屈從？跟著去砍柴？那幾乎是必死的局面，任務也注定失敗。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烏云蓋頂。趙三臉上那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笑容，在他眼中不斷擴大，仿佛死神的邀請。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再次掃過腦海中的系統界面，那冰冷的倒計時和“抹殺”二字，刺激著他每一根神經。

絕境！

前所未有的絕境！

就在趙三不耐煩地伸手要過來拽他衣領的瞬間，林凡腦中仿佛有電光閃過，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驟然涌現——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帶著一絲詭異討好意味的笑容，聲音因虛弱和緊張而有些嘶啞顫抖：

“趙……趙三哥，砍柴的事……先不急。小弟……小弟剛想起一件天大的好事，關于……關于后山的一個大機緣！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