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夜半榆聲

  • 榆城墟
  • 曼陽星
  • 5106字
  • 2025-08-26 16:05:42

縣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濃重,混雜著疾病和焦慮的氣息。凌默快步穿過走廊,找到姑婆所在的病房。

老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顯得格外瘦小脆弱。各種儀器連接在她身上,顯示屏上的曲線和數字規律地跳動著。她雙眼緊閉,呼吸微弱但平穩,像是陷入了一場不愿醒來的長夢。

“醫生怎么說?”凌默低聲問守在床邊的王嬸。

“醫生說摔得不重,有點輕微腦震蕩,但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王嬸壓低聲音,“更奇怪的是,送她來的李大爺說,發現她的時候,她不是倒在屋里,而是倒在院子那段老城墻旁邊,手里還緊緊攥著這個——”

王嬸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一塊暗褐色的木片,邊緣焦黑,似乎是從什么上面硬生生掰下來的。

凌默一眼認出,那木片的紋理與自家老宅門前的老榆樹一模一樣。

“這是什么?”他接過木片,觸手竟有一種異常的溫熱感,仿佛還帶著生命的熱度。

“不知道啊,”王嬸搖頭,“老太太攥得可緊了,護士好不容易才從她手里取出來。你說她大半夜的跑到城墻邊干什么?還拿著這燒焦的木頭...”

凌默凝視著姑婆安詳卻無意識的面容,想起她昨天那些奇怪的話——“老榆樹醒了”、“那些東西也會跟著醒來”。

難道姑婆的昏迷與老榆樹有關?

他將木片小心收好,對王嬸說:“麻煩您先照看一下姑婆,我回去取些日用品,很快就回來。”

王嬸連連點頭:“放心吧,這兒有我呢。”

離開醫院前,凌默去醫生辦公室詳細了解情況。醫生的說法與王嬸一致:姑婆身體并無大礙,但意識水平異常,原因不明,需要觀察。

回村的路上,凌默心事重重。他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摸著口袋里那塊溫熱的木片。

快到老宅時,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老榆樹下,仰頭觀察著那道雷擊痕。

蘇曉。

今天她換了一身淺綠色的運動裝,依然背著畫板,看起來活力十足。但凌默注意到,她的姿態并不像寫生者那般放松,而是帶著一種專注的審視,仿佛科學家在研究稀有標本。

聽到車聲,蘇曉轉過頭,臉上立刻綻開燦爛的笑容:“凌默哥!你回來啦!聽說凌奶奶住院了?她還好嗎?”

消息傳得真快。凌默停下車,不動聲色地問:“你怎么知道的?”

“早上想去看看凌奶奶,遇到王嬸,她告訴我的。”蘇曉走近幾步,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嚴重嗎?”

“昏迷不醒,原因不明。”凌默簡短地回答,目光掃向她身后的老榆樹,“你在這里做什么?”

“哦,我看這棵樹實在太有特點了,想畫下來。”蘇曉拍了拍畫板,語氣輕松,“被雷劈過還能活得這么好,真是大自然的奇跡,不是嗎?”

她的解釋合情合理,但凌默總覺得沒那么簡單。他想起早上在老榆樹下發現的那枚刻著奇怪符號的銅錢,不禁懷疑是否與蘇曉有關。

“確實很奇特。”凌默不置可否,打開老宅的門,“我取點東西還要回醫院。”

“需要幫忙嗎?”蘇曉熱心地問,“老宅很多東西都不好用了吧?我看電路好像都斷了。”

“不用,謝謝。”凌默婉拒了,但心中一動。老宅的電路年久失修,他原本打算今天找人修理,但姑婆突然住院打亂了一切計劃。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蘇曉笑著說:“對了,村里唯一的電工張師傅是我房東,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說一聲,讓他優先給你修電。”

“你好像對村里很熟悉了?”凌默試探道。

“一個月足夠認識很多人了。”蘇曉眨眨眼,“尤其是當你幫王嬸修好電腦、幫張師傅的兒子補習功課之后。”

這個解釋無懈可擊,但凌默心中的疑慮并未消除。他點點頭:“那就麻煩你跟張師傅說一聲,謝謝了。”

進入老宅,凌默迅速收拾了一些姑婆可能需要的日用品和幾件自己的衣物。當他再次出門時,發現蘇曉已經不在老榆樹下了。

倒是樹下多了一個小土堆,像是剛剛被填平的一個小坑。

凌默皺起眉,走過去用腳輕輕撥開松土,下面什么也沒有。是他多心了嗎?

回到醫院已是中午。姑婆依然昏迷不醒,王嬸回家準備晚飯了,留下一個護工臨時照看。

凌默坐在床邊,握住姑婆干瘦的手,輕聲說:“姑婆,我是小默。您能聽到我嗎?”

老人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但眼睛仍然緊閉。

凌默從口袋里取出那塊溫熱的木片,放在姑婆手心。奇跡般地,她的手指立刻蜷縮起來,緊緊握住了木片,臉上的表情似乎放松了一些。

這木片對她果然有特殊意義。

下午,凌默去找主治醫生再次溝通姑婆的病情,卻意外地在醫生辦公室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所以這種不明原因的昏迷,很可能與老人受到某種精神刺激或傳統文化信仰有關...”

是蘇曉。她怎么會在這里?還和醫生討論姑婆的病情?

凌默停在門外,只聽醫生回答:“蘇小姐說的是有可能,但我們還是需要先排除生理性因素...”

“當然,我只是提供一種可能性的視角。”蘇曉的聲音聽起來專業而誠懇,“凌奶奶之前跟我提過一些老輩傳說,似乎對雷擊木有些特殊的恐懼,這次老宅的樹被雷劈,可能對她造成了較大心理沖擊。”

她在打探姑婆的事情?凌默心中警鈴大作。

他推門而入,辦公室內的兩人都愣了一下。

“凌先生,你來得正好。”醫生很快恢復專業態度,“我們正在討論你姑婆的病情。”

“我聽到了。”凌默看向蘇曉,目光銳利,“蘇小姐對我姑婆的病情很關心啊。”

蘇曉似乎有些尷尬,但很快露出歉然的笑容:“對不起,凌默哥,我多管閑事了。只是之前聽凌奶奶說過一些事情,覺得可能對診斷有幫助,就來跟醫生交流一下。”

她的解釋合情合理,表情真誠無比,讓人難以責備。

醫生打圓場道:“蘇小姐確實提供了一些有用的背景信息。我們會綜合考慮各種可能性,盡快找出病因。”

凌默點點頭,不再多言。但他心中的疑云越來越濃——這個蘇曉,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傍晚時分,王嬸來換班,堅持讓凌默回老宅休息一晚,明天再來。凌默也確實需要回去處理一些事情,便同意了。

離開前,他將那塊榆木片小心地放在姑婆枕邊,老人的呼吸似乎更加平穩了。

回村的路上,夕陽西下,將鄉間小路染成金紅色。快到老宅時,凌默看到電工張師傅正從院子里出來。

“張師傅?”凌默停下車。

“哎,凌家小子啊!”張師傅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皮膚黝黑,笑容憨厚,“電路給你修好啦!蘇曉那丫頭特意跑去我家,說你這兒急用電,我就趕緊過來了。”

凌默有些意外:“太感謝了,多少錢?”

“不急不急,月底一起算。”張師傅擺擺手,接著壓低聲音,“說起來,你家這老宅電路老化得厲害,尤其是雷擊之后,好幾處線都燒了。你得小心點,晚上盡量少用大功率電器。”

凌默心中一動:“雷擊之后電路出問題了?”

“可不是嘛!”張師傅點頭,“雷暴那晚,村里好幾戶都跳閘了,就數你家最嚴重。說起來也怪,雷明明是劈中院外那棵老榆樹,怎么屋里的電路反而受損更嚴重?像是...像是電流從地下傳過來似的。”

這話讓凌默想起昨晚聽到的嗡鳴聲和看到的幽藍光芒。

送走張師傅后,凌默檢查了老宅的電路,果然都已經恢復正常。他打開燈,昏黃的燈光驅散了老宅的陰暗,卻驅不散他心頭的迷霧。

簡單吃了些干糧當晚飯后,凌默開始仔細檢查老宅的每個房間,尋找任何可能與老榆樹、姑婆昏迷有關的線索。

在書房的一個舊箱子里,他找到了一些家族舊物——幾本發黃的族譜、一些老照片,還有一本皮革封面的筆記本,是祖父的日記。

凌默翻開日記,大多數內容都是日常記錄,直到他看到其中一頁:

“甲子年七月初七,夜有異象,天雷擊中東院老榆,樹身現奇異紋路,父親命人以朱砂拓之,藏于祠堂暗格。告誡子孫:雷擊榆木現,古城秘密顯;守口如瓶,勿探勿尋。”

甲子年?凌默算了一下,那應該是六十年前。也就是說,老榆樹不是第一次被雷擊了?而且同樣出現了“奇異紋路”?

“古城秘密”又指的是什么?姑婆家那段老城墻?

凌默立刻在書房中翻找,但并沒有找到所謂的“朱砂拓片”。他想起日記中提到“藏于祠堂暗格”,凌家老宅確實有一個小祠堂,供奉著祖先牌位,就在宅子最東側。

他拿起手電筒,走向祠堂。

祠堂比記憶中更加陰森肅穆。密密麻麻的牌位排列在神臺上,燭火搖曳,投下跳動的影子。空氣中彌漫著陳年香火和木頭腐朽的氣息。

凌默按照記憶,在神臺左側摸索著。小時候他偶然發現那里有一個隱蔽的機關,按下后神臺下的一個暗格會打開。

找到了!指尖觸到一個微凸的木鈕,他用力按下。

神臺下方傳來輕微的“咔噠”聲,一塊木板滑開,露出一個暗格。

暗格里放著一個扁平的木盒。凌默小心地取出盒子,打開盒蓋。

里面是一張泛黃的宣紙,上面用朱砂拓印著一些復雜的符號和紋路,與他在老榆樹雷擊痕中和老城墻上看到的十分相似!紙的邊緣有一行小字:“甲子年雷紋拓”。

凌默正仔細研究拓片,忽然聽到院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他立刻熄滅了手電,屏息傾聽。

是腳步聲!很輕,但確實有人正在院子里走動。

凌默悄悄走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望去。

月光下,一個身影正站在老榆樹下,背對著他。那人穿著深色衣服,幾乎融入夜色,但凌默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背影——蘇曉!

她深更半夜來這里干什么?

只見蘇曉繞著老榆樹慢慢走了一圈,似乎在觀察什么。然后她停在雷擊痕的那一側,伸出手,似乎想要觸摸那道傷痕,但又猶豫著縮回了手。

凌默注意到,她手中拿著一個類似羅盤的器物,正低頭看著它,不時抬頭對照老榆樹和天空。

她在測量什么?定位什么?

就在這時,老榆樹突然發出了那種低沉的嗡鳴聲!與昨晚一模一樣!

蘇曉顯然也聽到了,她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盯著雷擊痕,手中的羅盤劇烈地抖動起來。

凌默屏住呼吸,緊盯著窗外。

嗡鳴聲越來越響,雷擊痕上開始浮現出幽藍色的光芒,比昨晚更加明亮!那光芒似乎在沿著某種圖案流動,形成復雜而古老的符號。

蘇曉迅速從包里掏出手機,對著發光的雷擊痕拍照,但手機屏幕卻突然黑屏,她懊惱地搖搖頭,只好改用紙筆快速記錄著什么。

凌默震驚地看著這一切。蘇曉不僅知道老榆樹的異常,還在主動記錄和研究它!她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這時,蘇曉突然轉過頭,直直地看向凌默所在的窗口!

凌默下意識地縮回陰影中,心跳加速。她發現他了?

等待了幾秒,他再次小心地向外望去,卻發現蘇曉已經不見了蹤影。老榆樹上的光芒和嗡鳴聲也同時消失,院子里空無一人,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但凌默知道那不是幻覺。

他迅速收好朱砂拓片,關好暗格,走出祠堂。院子里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凌默走到老榆樹下,雷擊痕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他伸手觸摸那道焦黑的痕跡,指尖傳來一種奇異的麻刺感,仿佛電流余波仍在樹中流動。

樹下泥土上,有幾個清晰的腳印——小巧玲瓏,顯然是女性的腳印。旁邊還有一個圓形的壓痕,像是羅盤類器物留下的。

蘇曉剛才確實在這里。

凌默回到書房,將祖父的日記和朱砂拓片攤在桌上對比。拓片上的符號與日記中描述的完全一致,而且與他在老城墻上看到的刻痕也有相似之處。

“雷擊榆木現,古城秘密顯...”

凌默喃喃自語。難道老榆樹被雷擊后顯現的符號,與姑婆家那段老城墻隱藏的秘密有關?而姑婆的昏迷,是否因為她發現了什么?

還有那個神秘的蘇曉,她顯然知道得不少,卻在刻意偽裝成天真無知的寫生少女。

凌默決定不再被動等待。他需要主動出擊,找出真相。

第二天一早,凌默再次來到縣醫院。姑婆依然昏迷,但面色紅潤了許多,握著榆木片的手穩定而有力。

王嬸告訴他一個奇怪的現象:昨晚值班護士說,半夜聽到姑婆在喃喃自語,說什么“鑰匙”、“城墻”、“不能打開”之類的夢話。

鑰匙?城墻?凌默立刻想起老城墻上的那些符號。

中午時分,凌默回到村里,直接去了招待所。

王嬸——招待所老板——正在前臺打盹,被凌默的敲門聲驚醒。

“凌家小子啊,來看你姑婆的東西?”她揉著眼睛問。

“不是,我想問問蘇曉在嗎?”凌默平靜地問。

“曉曉啊,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去西邊畫畫。”王嬸打了個哈欠,“那丫頭可真勤快,天天往外跑。”

“她來這里一個月,一直都這樣嗎?”

“差不多吧,白天出去寫生,晚上回來整理畫作。”王嬸想了想,“不過最近幾天有點奇怪,老是半夜出去,說是要畫月光下的風景...城里人的愛好真搞不懂。”

凌默心中了然。蘇曉的夜出顯然與老榆樹的異常有關。

他謝過王嬸,決定去西邊玉米地找蘇曉。是時候當面問個清楚了。

西邊的玉米地離老宅不遠,成熟的金黃色玉米稈高高立著,形成一片密不透風的迷宮。

凌默在田埂上走了一會兒,果然看到遠處一個身影正坐在畫板前,似乎是蘇曉。

他悄悄走近,不想打草驚蛇。

然而當他繞到那人正面時,卻愣住了——那根本不是蘇曉,而是一個草人!穿著蘇曉常穿的那件淺綠色外套,戴著草帽,遠看足以以假亂真!

畫板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俏皮的字跡:

“凌默哥,找我有事嗎?直接打電話嘛!——曉曉”

凌默氣得幾乎笑出來。他被這丫頭耍了!

他掏出手機——果然,昨天蘇曉已經找借口要了他的號碼,而他卻沒想起要她的號碼。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老城墻有動靜,速來姑婆家院。——曉曉”

凌默心中一凜,立刻朝姑婆家跑去。

姑婆家院門虛掩著,凌默推門而入,院子里空無一人。老城墻在午后的陽光下靜立著,仿佛千百年來從未改變。

但凌默立刻注意到了異常——城墻底部的那些符號刻痕,此刻正散發著極其微弱的微光!與老榆樹雷擊痕上的光芒如出一轍!

作者努力碼字中
主站蜘蛛池模板: 永泰县| 商南县| 永清县| 岐山县| 雅江县| 清远市| 东明县| 安国市| 宜丰县| 卢氏县| 邹平县| 宣城市| 镇康县| 来宾市| 宁津县| 巴林右旗| 迁西县| 陆良县| 西青区| 多伦县| 肥城市| 亚东县| 瑞金市| 临澧县| 丰台区| 绥化市| 湖口县| 和顺县| 桑日县| 九台市| 屏南县| 大石桥市| 浙江省| 淳安县| 贞丰县| 瑞丽市| 廊坊市| 乡城县| 道孚县| 房山区| 蓬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