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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空白

  • 記憶囚籠
  • 寒巒
  • 4238字
  • 2025-08-25 10:57:37

冰冷。

這是陳默恢復意識后的第一個感知。不是溫度上的冰冷,而是一種從骨髓深處滲出的、對周遭一切全然陌生的冰冷。他側躺在地板上,臉頰緊貼著某種堅硬、光滑的表面——是瓷磚?木地板?他無法確定。視野里只有一片模糊的光暈,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沾滿水汽的毛玻璃。光線來源不明,刺得他眼球生疼。

頭痛。劇烈的、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顱內攪動的劇痛。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錘敲打在太陽穴上,帶來一陣陣令人作嘔的眩暈。他試圖呻吟,喉嚨里卻只發出嘶啞的、不成調的氣音。

我在哪?

他艱難地轉動眼球,試圖聚焦。模糊的視野邊緣,似乎有晃動的影子,還有低沉、急促的交談聲,像隔著一堵厚厚的墻傳來,嗡嗡作響,聽不真切。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消毒水混合著某種……胡椒?的刺鼻氣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腥甜。

發生了什么?

記憶是一片空白。不是遺忘,而是徹底的、被橡皮擦粗暴抹去的空白。他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需要費力地從混沌中打撈。陳默……對,他叫陳默。但除此之外呢?昨天?前天?上一頓飯?他為什么躺在這里?為什么頭痛欲裂?

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殘存的意識。他猛地想坐起來,身體卻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軟綿綿地不聽使喚。一陣劇烈的反胃感涌上喉頭,他干嘔了幾下,什么都沒吐出來,只有膽汁的苦澀在口腔里蔓延。

“他醒了!”一個略顯尖銳的女聲穿透了嗡嗡的背景音。

腳步聲迅速靠近。模糊的視野里,幾個穿著深色制服的人影圍攏過來,擋住了大部分光線,投下沉重的陰影。其中一個身影蹲了下來,離他很近。陳默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煙草氣息。

“陳默先生?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帶著一種職業性的、不容置疑的平穩。

陳默艱難地點了點頭,喉嚨里擠出一點聲音:“……嗯。”

“感覺怎么樣?哪里不舒服?”那個聲音繼續問道。

“……頭……痛……”陳默的聲音嘶啞得厲害,“……這是……哪里?”

“這里是市局刑偵支隊的詢問室。”男聲回答,語氣沒有波瀾,“我是鄭剛警探。陳先生,你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么嗎?”

刑偵支隊?詢問室?警探?

這幾個詞像冰錐一樣刺入陳默混亂的大腦,帶來一陣更加尖銳的刺痛和更深的不安。他為什么會在警察局?他犯了什么事?

他用力地、幾乎是徒勞地挖掘著記憶的深淵,試圖找到哪怕一絲碎片。黑暗。只有無邊的黑暗和劇烈的頭痛。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他喘息著說,“什么都……不記得……”

“一點印象都沒有?”鄭剛的聲音里似乎多了一絲探究,或者說是懷疑,“比如,昨天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昨天晚上?陳默的腦海里閃過幾個毫無意義的、跳躍的光斑,隨即被更深的黑暗吞噬。“……不知道……”他虛弱地回答。

“那你的妻子,蘇晴女士呢?”鄭剛的聲音陡然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沉重的壓力,“關于她,你記得什么?”

蘇晴。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撬開了記憶深處某個被塵封的角落。一股洶涌的情感洪流猛地沖垮了意識的堤壩——溫暖、眷戀、深入骨髓的愛意,緊接著是……一片猩紅的、令人窒息的恐慌和……巨大的、無法填補的空洞。

妻子……蘇晴……

陳默猛地睜開眼,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蘇晴的臉龐在混亂的思緒中一閃而過,帶著溫柔的笑意,隨即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和恐懼覆蓋。

“……蘇晴……”他終于嘶啞地喊出了這個名字,帶著絕望的疑問,“她……怎么了?”

鄭剛警探沉默了幾秒。這短暫的沉默像一塊巨石壓在陳默的胸口,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死死盯著眼前模糊的警探輪廓,仿佛想從那張臉上讀出答案。

“陳先生,”鄭剛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在陳默的心上,“我很遺憾地通知你。你的妻子,蘇晴女士,于昨晚被發現……遇害身亡。”

遇害……身亡……

這四個字在陳默的腦海里炸開,瞬間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和意識。世界仿佛失去了聲音和色彩,只剩下尖銳的耳鳴和一片刺目的白光。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向下沉,沉入無底的冰冷深淵。

“不……”一聲破碎的、不成調的哀嚎從他喉嚨深處擠出來,帶著難以置信的絕望,“不可能……你騙我……蘇晴……她……”

劇烈的頭痛再次襲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眼前的白光中,似乎有破碎的畫面閃過——蘇晴驚恐瞪大的眼睛,一個模糊的、快速移動的黑色背影,還有……一片刺目的、粘稠的紅色……這些畫面一閃即逝,快得抓不住,卻帶來了撕裂靈魂般的痛苦。

“啊——!”陳默抱著頭,蜷縮起身體,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陳先生!冷靜點!”鄭剛的聲音提高了,帶著命令的口吻,同時伸手試圖按住他劇烈顫抖的肩膀,“你需要冷靜!醫生!叫醫生!”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陳默感覺有人給他注射了什么,一股冰冷的液體流入血管,稍稍壓制了那幾乎要將他撕裂的頭痛,但無法平息內心翻江倒海的劇痛和空洞。

蘇晴……死了?被殺了?

這個認知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他殘存的理智。為什么?是誰?昨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他什么都記不起來?!

藥物似乎起效了,身體的顫抖漸漸平息,但那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巨大的茫然無助感卻絲毫未減。他癱軟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慘白的燈光,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

鄭剛警探重新坐回他對面,表情嚴肅。他拿出一個證物袋,里面是一個透明的、印著藥名的塑料藥瓶。

“陳先生,我們在現場發現了這個藥瓶,里面裝的是治療創傷性失憶癥的處方藥。根據初步調查,你患有這種病癥,對嗎?”鄭剛將藥瓶推到陳默面前。

陳默的目光艱難地聚焦在那個小小的藥瓶上。是的,那是他的藥。他需要靠這些藥片來維持記憶的碎片,對抗那該死的、隨時可能吞噬一切的遺忘。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的。他的藥瓶通常都隨身攜帶。

“是……是我的……”他聲音沙啞。

“案發時,這個藥瓶掉落在你妻子身邊不遠處。”鄭剛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平穩卻帶著無形的壓力,“陳先生,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之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你和蘇晴女士,近期有沒有發生過爭執?或者,她有沒有向你透露過什么讓她感到不安的事情?”

每一個問題都像重錘,敲打在陳默空白的記憶壁壘上,發出沉悶的回響。他痛苦地閉上眼睛,試圖在混沌的腦海中搜尋任何一絲線索。

十點到十二點?爭執?不安?

沒有。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令人絕望的虛無。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昨天晚飯吃了什么,更遑論昨晚那個致命的時間段。

“我……我不知道……”他頹然地搖頭,聲音里充滿了無力感和自我厭棄,“我什么都想不起來……我的病……它……”

“你的失憶癥,是最近才加重的嗎?”鄭剛追問,目光銳利,“還是說,它一直這么嚴重?”

“最近……好像……”陳默努力回憶著關于自己病情的感覺,但記憶如同流沙,抓不住任何實質,“好像……更糟了……剛發生的事情……也很快會模糊……”他想起自己剛才醒來時的茫然,那種對自身處境和時間的徹底迷失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那么,關于你和蘇晴女士的關系呢?”鄭剛換了個角度,“鄰居反映,大約一周前,曾聽到你們家有比較激烈的爭吵聲。能說說是因為什么嗎?”

爭吵?陳默的心猛地一沉。他和蘇晴……吵架了?為什么?他拼命搜索,腦海里卻只有蘇晴溫柔的笑臉和她插畫時專注的側影。他們感情很好,他一直這么認為。爭吵……像一根冰冷的刺,扎進了他混亂的思緒。他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

“我……不記得……”他只能重復著這句蒼白無力的話,感覺自己在警探眼中,嫌疑正在不斷加重。

鄭剛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他,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混亂的表象,看清他內心深處的真相——或者謊言。詢問室里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陳默粗重的呼吸聲和墻上掛鐘單調的滴答聲。

“陳先生,”鄭剛終于再次開口,語氣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冰冷,“基于目前的情況,你是本案的重要關系人。由于你的身體狀況和記憶障礙,我們暫時不會對你采取強制措施,但請你近期不要離開本市,并保持通訊暢通,隨時配合我們的調查。現在,我們需要你提供一些基本信息,比如你的家庭住址、工作單位、以及蘇晴女士的親友聯系方式等。”

陳默機械地回答著。家庭住址?他需要費力地從記憶深處挖掘那個熟悉的門牌號。工作單位?他是做什么的?設計師……對,平面設計師。蘇晴的親友?她的父母……朋友林濤……同事……他報出幾個名字,聲音干澀。

當鄭剛警探終于示意他可以離開時,陳默感覺自己像剛從一場漫長而殘酷的噩夢中掙脫出來,渾身虛脫。一名女警扶著他,將他送出了那間令人窒息的詢問室,穿過光線昏暗、彌漫著消毒水和焦慮氣息的走廊,來到警局大廳。

外面的天光有些刺眼。陳默瞇起眼睛,茫然地看著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流和行色匆匆的路人。世界依舊在運轉,嘈雜而充滿活力,與他內心的死寂和空洞形成了殘酷的對比。蘇晴死了。這個事實像烙印一樣刻在他的靈魂上,帶來一陣陣尖銳的、真實的痛楚。

他是怎么回到家的?似乎是一個好心的警察開車送他。他記不清了。只記得站在熟悉的公寓樓下,抬頭望著那扇屬于他和蘇晴的窗戶。窗簾拉著,里面一片死寂。那里曾經充滿了蘇晴插畫時散落的鉛筆屑、她煮咖啡的香氣、還有他們依偎在沙發上看電影時的低語……現在,只剩下冰冷的死亡氣息。

他掏出鑰匙——鑰匙還在口袋里,這讓他感到一絲荒謬的安慰——手指顫抖著,試了幾次才插進鎖孔。門開了。

一股混合著灰塵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屬于“空置”的氣息撲面而來。玄關處,蘇晴常穿的那雙米色軟底拖鞋還靜靜地擺在那里,仿佛主人只是臨時出門。客廳里,一切似乎都保持著原樣,沙發、茶幾、書架……但那種“家”的溫暖和生氣,已經蕩然無存。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寂靜。

陳默踉蹌著走到沙發邊,頹然坐下。巨大的悲傷和茫然像潮水般將他淹沒。他抱著頭,無聲地顫抖著。蘇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這樣消失了?而他,竟然連她最后時刻發生了什么,自己當時在哪里、做了什么,都一無所知!失憶癥像一個惡毒的詛咒,不僅偷走了他的過去,更將他推入了殺妻嫌疑人的深淵。

他該怎么辦?

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客廳。茶幾上,除了遙控器和幾本翻開的雜志,還放著一個東西——一個透明的藥瓶。是他的藥瓶。和他之前被鄭剛出示的那個一模一樣。它怎么會在這里?他明明記得自己習慣隨身攜帶。

他伸出手,拿起藥瓶。瓶身冰涼。里面還有大半瓶白色的小藥片。他擰開瓶蓋,習慣性地倒出一粒在掌心,準備就著桌上半杯冷水吞下去。頭痛還在隱隱作祟,他需要藥物來維持那岌岌可危的記憶碎片。

就在他即將把藥片送入口中的瞬間,他的動作頓住了。

窗外的光線恰好照在他攤開的掌心。

那粒白色的藥片,靜靜地躺在他的生命線上。

形狀……似乎……和他記憶中的……有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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