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錯亂的時序
- 死亡倒計時:我在無限副本當炮灰
- 時嶼洲
- 3100字
- 2025-08-28 20:42:10
蘇遲沿著銹跡斑斑、不斷滴落著冰冷海水的樓梯,艱難地向上攀爬。每一步都沉重無比,濕透的衣物緊貼著皮膚,不斷帶走本就所剩無幾的體溫。下方貨艙里溺尸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集體低語漸漸遠去,被一種新的、更加令人不安的寂靜所取代。
他爬了大約兩層樓的高度,推開一扇半掩著的、同樣銹蝕嚴重的水密門,終于離開了那片被海水浸泡的底層區(qū)域。
門后的景象豁然開朗,但并未帶來絲毫安心。
這里似乎是貨輪的上層甲板區(qū)域,一條寬闊的主走廊向前延伸,兩側(cè)是密密麻麻的艙門,標記著宿舍、餐廳、娛樂室等功能間。空氣依舊潮濕冰冷,但那股濃重的海水腥臭味淡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陳舊的、如同多年無人居住的公寓樓般的塵埃味,混合著淡淡的金屬銹蝕氣息。
手電光柱掃過走廊。地面鋪著老舊起皺的地毯,曾經(jīng)可能是暗紅色,如今已褪成一種污濁的、難以形容的顏色,上面布滿深色的、可疑的污漬。墻壁上的油漆大面積剝落,露出底下灰黑的底色,一些地方貼著早已發(fā)黃卷邊的通告或安全指示,字跡模糊難辨。天花板上的燈罩大多破碎,電線裸露如同干枯的血管。
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沒有風聲,沒有水聲,沒有金屬應力發(fā)出的呻吟,甚至沒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地毯吸音效果極好。只有他自己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以及那無法控制的心跳,在耳膜內(nèi)轟鳴。
這種寂靜比底艙溺尸的低語更讓人頭皮發(fā)麻。仿佛整艘船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一切——包括時間本身——都已經(jīng)凝固、死亡。
“時間……這里的流速不對……”鏡中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和警惕,仿佛在側(cè)耳傾聽某種無聲的韻律。
“管他什么時間!找燃料!找能燒的東西!”燒傷者焦躁地催促,對環(huán)境的異常毫無興趣。
蘇遲握緊消防斧,小心翼翼地前行。手電光柱緩慢移動,仔細檢查著每一扇經(jīng)過的艙門。大多數(shù)艙門都緊閉著,有些門把手上掛著銹蝕的鎖頭。他嘗試推開幾扇虛掩的門,后面是漆黑一片的空曠房間,只有廢棄的家具和厚厚的灰塵。
走廊墻壁上掛著的溫度計,紅色的酒精柱凝固在最低端,仿佛被凍住了。一個掛在鉤子上的船員帽,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卻保持著一種即將掉落的動態(tài)平衡,似乎剛剛被人掛上去不久。
一種強烈的違和感縈繞在心頭。這里的一切都顯示著經(jīng)年累月的廢棄,但又詭異地保留著某種“瞬間”的痕跡,仿佛時間在這里發(fā)生了某種斷裂和扭曲。
他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正前方的走廊盡頭,是一扇格外厚重的雙開門,門上用褪色的金漆寫著“艦橋”(Bridge)。那就是航海圖上標記的位置!
而就在十字路口的側(cè)面墻壁上,掛著一個老式的廣播喇叭網(wǎng)格。網(wǎng)格里面,似乎塞著什么東西。
蘇遲走近,用手電照射。那是一個被揉成一團的紙團。他用斧尖小心翼翼地將紙團勾了出來。
展開。紙張質(zhì)地較好,比底艙發(fā)現(xiàn)的那些要新一些。上面用潦草卻有力的筆跡寫著一行字,墨跡深黑,仿佛書寫者用了極大的力量:
“不要相信船鐘!它在撒謊!真正的時間在——”
字跡到這里戛然而止,被一道長長的、拖拽般的墨跡劃破,仿佛書寫者被突然拖走。
不要相信船鐘?蘇遲猛地想起在輪機艙附近看到的那個停在11:47的破鐘。真正的時間在哪里?
他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這艘船上的異常,遠不止那些怪物和溺尸。
他將紙條塞進口袋,目光投向艦橋那扇厚重的門。黑匣子很可能就在里面。但他沒有立刻過去,而是先檢查了十字路口另外兩個方向。一條走廊通向船員生活區(qū),另一條則標記著“醫(yī)療站”(Infirmary)的箭頭。
醫(yī)療站……或許能找到藥品,處理一下身上的擦傷和凍傷,甚至……能找到關(guān)于這艘船船員情況的記錄?
他權(quán)衡了一下。艦橋是最終目標,但可能也隱藏著最大的危險?;蛟S應該先探索醫(yī)療站,獲取更多信息和補給。
他轉(zhuǎn)向了通往醫(yī)療站的走廊。
這條走廊相對狹窄,兩側(cè)的艙門更密集??諝庵兴幩稘u漸濃了起來,混合著更重的霉味。兩旁的艙壁上,開始出現(xiàn)一些模糊的手印,有些是灰塵印,有些……則像是暗紅色的、干涸的液體痕跡。
醫(yī)療站的門是雙開的彈簧門,其中一扇歪斜地開著,玻璃窗碎裂。
蘇遲深吸一口氣,用斧尖輕輕推開門。
手電光柱劃破黑暗。這是一個不算太大的醫(yī)療室。左邊是配藥窗口和玻璃柜,里面雜亂地散落著倒下的藥瓶和破碎的安瓿瓶,各種顏色的藥片和結(jié)晶顆粒撒了一地。右邊用簾子隔出了幾個診療隔間,簾子大多污穢不堪,有的被撕扯破裂。
正對著門的,是一張診療床。床上……
躺著一個人!
蘇遲的心臟猛地一緊,瞬間舉起消防斧!
但那身影一動不動。
他小心地靠近,手電光聚焦。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身影,面朝下趴在診療床上,金色的頭發(fā)散亂著。她的姿勢極其僵硬不自然,一只手垂落在床邊,手指蜷縮,仿佛死前經(jīng)歷了極大的痛苦。
蘇遲的呼吸屏住了。他緩緩繞到床邊,用手電照亮她的側(cè)臉——
倒吸一口冷氣!
那根本不是什么“護士”!覆蓋在護士帽下的,是一張高度腐爛、爬滿了蛆蟲的臉!眼眶空洞,嘴唇消失,露出森白的牙齒!而那身護士服也破爛不堪,沾滿了黑紅色的污漬!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具腐尸的右手,卻緊緊地、異常用力地抓著一本……日志本!一本看起來還很新的、皮質(zhì)封面的日志本!與它本身腐爛的狀態(tài)形成了極其詭異的對比!
“假的……是陷阱……”鏡中人聲音顫抖。
“日志!拿過來!”燒傷者卻急切地喊道。
蘇遲強忍著惡心和恐懼,目光落在日志本上。腐尸的手指如同鐵鉗般死死攥著它。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消防斧,用斧刃小心翼翼地撬動那僵硬的手指。
“咔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一根指骨被撬斷了。但尸體依舊抓得很緊。
就在他專注于此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
醫(yī)療站角落里,一個巨大的、原本蓋著白布的物體,突然輕微地動了一下。
白布滑落一角,露出下面一個銹跡斑斑的、帶著輪子的金屬推車。推車上放著的不是醫(yī)療器械,而是……一個老式的、黃銅制的船用鐘!鐘擺靜止著,玻璃罩破裂,指針卻異常干凈,精準地指向——凌晨三點整。
而此刻,根據(jù)蘇遲進入副本的時間和體感,現(xiàn)在應該是傍晚左右!
幾乎在船鐘暴露出來的瞬間!
“咚!??!”
一聲巨大、沉悶、仿佛能震碎靈魂的鐘聲,毫無征兆地、猛地從那個黃銅船鐘里爆發(fā)出來!聲音洪亮、穿透力極強,瞬間席卷了整個醫(yī)療站,甚至穿透墻壁,在整個上層甲板回蕩!
蘇遲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震得頭暈目眩,耳膜嗡嗡作響!他駭然轉(zhuǎn)頭,看向聲音來源!
就在他分神的這一剎那!
診療床上那具穿著護士服的腐尸,猛地抬起了它那顆腐爛不堪的頭顱!空洞的眼眶對準蘇遲,咧開露出森白牙齒的嘴,發(fā)出一種尖銳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嘶叫!
同時,它那原本僵硬的身體如同提線木偶般猛地彈起,緊緊抓著日志本,以一種極不協(xié)調(diào)的、關(guān)節(jié)反向扭曲的姿態(tài),撲向蘇遲!
陷阱!果然是陷阱!
那巨大的鐘聲不僅是驚嚇,更是啟動這個“誘餌”的開關(guān)!
蘇遲驚駭之下,下意識揮出消防斧!
“噗!”
斧刃砍中了腐尸的肩膀,發(fā)出切入朽木般的悶響,黑綠色的粘稠液體噴濺而出!但腐尸的力量大得驚人,沖擊力將蘇遲撞得連連后退,后背重重撞在配藥柜上,玻璃碎片嘩啦作響!
腐尸嘶叫著,另一只完好的手爪帶著惡風抓向蘇遲的面門!那本日志本依舊被它死死抓在另一只手里!
蘇遲偏頭躲過,鋒利的指甲擦著他的臉頰掠過,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感!他抬起腳狠狠踹在腐尸的腹部,將其暫時蹬開,自己趁機向門口踉蹌退去!
不能纏斗!這鬼東西殺不死!而且那鐘聲……天知道會引來什么!
他剛退到醫(yī)療站門口,就看到走廊盡頭——艦橋的方向,以及船員生活區(qū)的方向——黑暗中,亮起了好幾雙幽綠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眼睛!
鐘聲把它們都引來了!
前有腐尸,后有追兵!
蘇遲頭皮炸開,想也不想,朝著唯一沒有出現(xiàn)眼睛的方向——十字路口的另一側(cè),那條未知的走廊,亡命奔逃!
身后,腐尸那金屬摩擦般的嘶叫聲,以及眾多濕滑沉重的腳步聲,緊緊追來!
而那巨大的、來自醫(yī)療站船鐘的“咚”的一聲巨響,依舊如同漣漪般,在死寂的船艙中不斷回蕩、回蕩……
仿佛在為這場狩獵,敲響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