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又黏糊糊地過。眼瞅著高一快結束，文理分班的事兒，成了班里暗藏的“驚雷”，誰都知道，這道選擇題，能把青春里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歡，劈得七零八落。

林逸然趴在課桌上，聽后桌男生掰扯“選文選理”，鉛筆在草稿紙上無意識畫圈，墨痕越擴越大，像他心里那團理不清的煩躁。他側頭瞥阮柔，她正抱著習題集，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發絲垂落的弧度都沒變過。可林逸然知道，她最近總在課間往老師辦公室跑，準是打聽分班的事兒。

江月抱著漫畫經過，瞥見林逸然草稿紙上的“文理？”，把漫畫往桌上一撂，漫畫里的少年少女還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刺得她眼睛疼。

她掏出手機，翻到班級群里“分班意向統計”的表格，阮柔的名字明晃晃標著“文科”，手指往下滑，林逸然的表格還空著，江月咬咬牙，退出界面。

班會課上，老班抱著一沓表格進來，

“想清楚的，就把表格填了交上來，下周截止。”

這話一出，班里氣氛瞬間微妙，有人急著和好友咬耳朵，有人盯著表格發呆，林逸然盯著表格上的“理科”選項，鋼筆尖懸在半空——他理科好，選理是理所當然，可阮柔……他偷瞄阮柔，她捏著筆，指節泛白，表格上的“文科”三個字，像道墻，把兩人越隔越遠。

高一的末尾，文理分班塵埃落定。林逸然選了理，江月和阮柔攜手進了文科班。

高二開學，陽光斜斜照進走廊，給一切蒙上青春特有的朦朧濾鏡。江月抱著本新買的漫畫，拽著阮柔往理科樓跑，跑著柔柔，我打聽到啦，林逸然他們班這節實驗課，準在三樓實驗室！”阮柔被拽得踉蹌，卻沒掙開，只是垂著眼簾，小聲應：“哦……”她攥著衣角的手微微發顫，每次面對林逸然，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歡，總會不受控地往外涌，可又得拼命壓回去——她總記得，江月望向林逸然時，眼睛里跳動的光。

到了實驗室外，江月扒著窗縫往里瞧，看見林逸然穿著白大褂，專注調試儀器，側臉在光線下格外好看。她撞撞阮柔肩膀，興奮得眼睛發亮，

“看吧看吧，我男神認真起來超帥！”

阮柔笑著點頭，目光卻不敢多停留，生怕藏不住那些翻涌的情緒。

這時，實驗室門突然打開，林逸然抱著器材出來，撞見扒窗的兩人，愣了愣。江月反應快，立刻揮揮手打招呼，

“好巧呀林逸然，我們路過～”

林逸然目光在阮柔臉上停留一瞬，又很快挪開，

“嗯，挺巧。”阮柔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

往后的日子，江月成了“偶遇制造機”。課間操故意繞路理科樓，就為和林逸然打個照面；午休時拉著阮柔去理科班找老師問題，實則想看看林逸然在不在；甚至運動會，也借著給運動員送水的由頭，把阮柔也拽去給林逸然遞水。

深秋的一天，江月拉著阮柔去參加理科班的社團活動。禮堂里人來人往，江月眼尖，一下看見林逸然在角落調試設備。她剛要拉著阮柔過去，卻瞥見有個理科班的女生，笑著把水遞給林逸然，林逸然接過，說了句謝謝。江月瞬間急了，拽著阮柔就往那邊沖，嘴里喊“林逸然！給你帶水啦！”

晚上洗完澡，阮柔擦了擦脖頸，躺在床上呈‘大’，已經很久沒有和林逸然說話了，明明每天都能見面，心里對他總是想念的，也可能只是想念之前的相處模式罷了。

阮柔望著天花板，思緒飄遠。她想起最初和林逸然的交集，那時他幫自己解數學題，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發梢，連帶著解題思路都變得溫柔。可如今，這份喜歡只能被藏在心底，像被鎖進抽屜的舊信，見不得光。

而江月那邊，她越想越不對勁。她想起阮柔躲閃的眼神、林逸然接過水時復雜的表情，心里像被塞進一團亂麻。

隔天便趁著課間，她把阮柔拉到天臺，風呼呼地吹，吹得兩人發絲亂飛。江月咬著嘴唇，眼睛直直盯著阮柔，

“柔柔，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林逸然？”

阮柔瞬間僵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過了好久，才輕輕點了點頭。

江月只覺腦袋“嗡”了一聲，那些一起追漫畫、分享心事的回憶，和眼前阮柔低垂的眉眼重疊，又迅速分裂。

她紅著眼眶，其實她也能看得出來，林逸然對于自己和阮柔，他必定是更加喜歡學習成績好的阮柔的，她聲音帶著哭腔，

“你怎么能這樣？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你卻搶我喜歡的人！”

說完，江月轉身跑下天臺，留下阮柔在風里，淚水大顆大顆砸在地上。

從那天起，兩人似是徹底絕交。阮柔的世界像被按下靜音鍵，以前江月在的地方，總有笑聲和熱鬧，現在只剩她形單影只。

她路過江月座位，想打招呼，卻被江月冷漠的眼神刺得縮回手；課間去食堂，也再沒人和她并排分享好吃的菜。

阮柔把自己蜷進課本堆成的小世界，可那些關于林逸然、關于友情破碎的痛，還是時不時冒出來，攪得她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