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燦把星光網吧32號機的耳機輕輕放回耳機架,指尖還殘留著和音悅燕視頻時的溫度——剛才掛線前,她還笑著叮囑“別總熬夜,接我的時候要精神點”。剛推開網吧那扇飄著煙味的門,夜里的風裹著隔壁糖水鋪的姜撞奶香撲過來,他摸了摸口袋里皺巴巴的零錢,腳步卻輕快得像踩在彈簧上,連路邊排水溝蓋硌腳的紋路,都沒擾到心里的雀躍——還有一個月,音悅燕就要從上海來珠海了,到時候不用再對著屏幕說“吃飯了嗎”,能真的把剝好的蝦子遞到她手里。
他掏出屏幕裂了道縫的手機,點開和音悅燕的聊天框,看著她白天發的“禮物快準備好了,保證你喜歡”,忍不住對著屏幕咧開嘴,手指按了又按,最后只發了句“別累著,啥都沒有你坐車安全重要”。發完又怕她覺得敷衍,趕緊補了個笨拙的笑臉表情。
日子在五金廠的鐵件碰撞聲里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接站的日子。強燦特意跟主管請了一天假,凌晨五點就爬起來,把上次視頻時音悅燕說“顯精神”的藍襯衫翻出來,用燒水壺里的熱水泡了毛巾,把領口、袖口的褶皺熨得平平整整。他提前一個半小時到珠海站,懷里揣著用信封裝好的三千五百塊錢——這是他省了兩個月飯錢攢下的,手心的汗把信封邊角浸得發潮,眼睛卻死死盯著出口的人流,生怕錯過那個熟悉的身影。
人群里,強燦一眼就看見了音悅燕。她穿著視頻里穿過的淺粉色連衣裙,拉著銀色的行李箱,懷里卻抱著個跟她差不多高的洋娃娃大熊——熊的耳朵上系著米白色的絲帶,圓乎乎的肚子蹭著她的胳膊,在來往的行李堆里格外扎眼。
強燦幾乎是跑著沖過去的,腳步太急,差點撞到拎著編織袋的阿姨。他先搶過音悅燕手里的行李箱,目光落在那只大熊上,聲音都帶著點發緊:“悅燕!你咋帶這么大的熊?從上海到珠海,火車上得多沉啊!”
音悅燕笑著把大熊往他懷里推了推,熊的絨毛蹭得強燦脖子發癢:“你不是總說出租屋空落落的嘛,我不在的時候,讓它陪你看電視、疊衣服,就像我在身邊一樣。”她抬手幫強燦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襯衫領口,眼睛彎成了月牙:“今天比視頻里還帥,沒騙我,真的壯實。”
強燦撓了撓頭,臉一下子紅到耳根,他小心地托著大熊的肚子,怕自己手上的老繭刮壞柔軟的絨毛:“走,我帶你去吃早茶,工友說巷尾那家老店的蝦餃,咬一口全是蝦仁,我昨天就跟老板訂好位置了。”
兩人往公交站走,強燦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托著大熊,音悅燕跟在他身邊,偶爾幫他扶扶熊歪掉的腦袋。路過的小朋友指著大熊喊“好大的小熊”,強燦聽著,嘴角忍不住翹得更高——懷里的熊沉甸甸的,就像音悅燕從一千多公里外帶來的心意,壓得他心里又暖又滿。
公交慢慢靠站,強燦先把行李箱搬上車,又小心地把大熊抱到靠窗的位置放好,才回頭拉音悅燕坐下。車窗外的鳳凰木枝椏晃過,音悅燕靠在強燦肩膀上,指著遠處泛著藍光的海平面:“原來珠海的海,真像你說的那樣,藍得能看見云的影子啊。”
強燦點點頭,側頭看著她的發頂,鼻尖縈繞著她頭發上淡淡的洗發水香味。他悄悄摸了摸懷里的信封,又看了看身邊的音悅燕和那只大熊,突然覺得,在這座時常刮臺風的城市里,只要有她在,再冷的夜晚、再累的日子,都能裹上一層甜甜的暖意——就像此刻車窗外的陽光,亮得讓人心里發慌,又暖得讓人舍不得移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