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手銬咔噠一聲鎖在手腕上，那感覺，熟悉又陌生。上一次有這待遇，還是他十幾歲時偷工地鋼筋被逮個正著。

“警察叔叔！輕點！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張玉被兩個身材高大的警察一左一右從地上提溜起來，立刻戲精附體，臉上堆滿了無辜和驚恐，扯著嗓子干嚎，“我是見義勇為！我看到有壞蛋要殺人滅口，我才喊救命的！你們不能抓好人啊！”

一個看起來像是隊長的警察，皺著眉頭打量著他這一身狼狽——沾滿泥土草屑的破衣服，青紫交加的臉，以及那副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的嬉皮笑臉（雖然努力想表現出害怕）。

“良民？”隊長嗤笑一聲，用下巴指了指那邊正在發生激烈沖突的別墅，“良民大半夜不睡覺，翻墻進高檔別墅區，還躲在殺人現場旁邊？身上還帶著這個？”另一名警察從張玉后腰搜出了那把被磕飛后他又下意識撿回來的淬毒匕首（幸好沒毒到自己），用證物袋裝好。

“這……這是我家祖傳的削蘋果刀！對，削蘋果特別快！”張玉眼都不眨地胡扯，“警官，我真是路過的！我聽見里面有女人喊救命，我一時激憤，就想著來拔刀相助……啊不是，是來看看能不能幫忙報警！”

“閉嘴！”隊長不耐煩地打斷他，“有什么話回局里再說！帶走！”

張玉被推搡著塞進了一輛警車。一路上，他充分發揮了自己胡攪蠻纏、裝傻充愣的特長，從自己是隱形富豪的私生子前來認親未果，到其實是星際特工來地球執行秘密任務不小心暴露，各種離譜的理由編了一籮筐，聽得旁邊押送他的年輕警察一愣一愣的，差點就拿本子記下來了。

隊長則全程黑著臉，一副“我看你還能編出什么花來”的表情。

到了警察局，張玉被單獨扔進了一間審訊室。冰冷的桌椅，單調的燈光，氣氛壓抑。

他知道，硬扛是沒用的，得換個策略。

等那位隊長和記錄員進來坐下，準備開始正式審訊時，張玉立刻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悔不當初的表情。

“警官，我錯了。”他耷拉著腦袋，聲音低沉，“我不該撒謊。其實……我是個私家偵探。”

隊長挑挑眉，示意他繼續編。

“真的！”張玉抬起頭，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真誠（雖然他也不知道真誠的眼神該是啥樣），“我受雇于一位擔心女兒安全的母親，調查她女兒是不是被壞男人騙了。我一路跟蹤線索，就到了那別墅，結果就看到他們抬著一個大箱子，里面好像是人！我嚇壞了，就想報警，結果就被壞人發現了，差點被滅口！幸虧你們來得快啊！人民警察為人民！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他說著，還硬擠出了兩滴眼淚，可惜演技不過關，看起來更像是眼睛進了沙子。

隊長面無表情地聽著，手指敲著桌面：“私家偵探？執照呢？委托合同呢？”

“這個……行業規矩，有時候不方便簽合同，您懂的……執照嘛，正在考，正在考……”張玉搓著手，訕笑道。

“姓名？身份證號？”記錄員冷冰冰地問。

“張玉。弓長張，玉石的玉。”張玉老老實實報了真名，身份證號也背了出來。這點上撒謊沒必要，一查就穿幫。

警察在系統里查詢了一下，結果很快出來了。隊長看著屏幕上的信息，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記錄員也湊過去看了一眼，忍不住念了出來：“張玉……曾用名：無。職業：無業。主要經歷：因詐騙被拘留教育三次，因打架斗毆被處罰五次，因賭博被……”他念不下去了，抬頭用一種看人間奇葩的眼神看著張玉。

張玉老臉一紅，干咳兩聲：“咳咳……那都是年輕不懂事，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我已經改過自新了！這次真的是在做正經調查！”

隊長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有點頭疼。眼前這家伙顯然是個滾刀肉，滿嘴跑火車，但偏偏又似乎真的和別墅里的案子有點關聯——那把淬毒匕首可不是普通混混能搞到的貨色。

“別墅里抬出來的箱子里是什么？”隊長換了個問題，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啊！”張玉叫屈，“我就看著像裝人的，我哪知道里面是啥？也許是走私的保護動物？或者是……是什么藝術雕塑？”他繼續胡說八道，試圖混淆視聽。

“那你喊的同伙呢？那個黑影是誰？”“黑影？什么黑影？警官我當時嚇壞了，眼花了吧？可能是一只大黑貓？或者……UFO？”張玉開始裝傻充愣。

隊長猛地一拍桌子：“張玉！你最好老實交代！別墅里發生了槍戰，死了人！這不是你耍小聰明能糊弄過去的小案子！”

張玉縮了縮脖子，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他當然知道事情大條了，但他更不敢把陳老先生、靈根、林家這些事扯出來，那會比現在麻煩一萬倍。

就在審訊陷入僵局時，審訊室的門被敲響了。一個警察走進來，在隊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還遞過去一部手機。

隊長聽著，臉色變幻不定，時不時用驚疑不定的目光掃一眼張玉。

過了一會兒，隊長放下手機，表情復雜地看著張玉，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史前怪物。

“張玉，”隊長的語氣變得有些奇怪，“你可以走了。”

“啊？”張玉愣住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走？去哪？回家嗎？警官您別開玩笑，我這事還沒說清楚呢……”

“有人保釋你。手續已經辦好了。”隊長揮揮手，顯得有些不耐煩，又補充了一句，“出去以后……安分點。”

張玉一頭霧水地被帶出了審訊室。一路走過走廊，他發現不少警察都在用那種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他，仿佛他是什么國家級保護廢物或者關系通天的大人物。

直到他走出分局大門，看到門口停著的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以及車旁那個如同標槍般挺立的寸頭青年阿炳時，他才恍然大悟。

是陳老先生！

這老家伙能量這么大？連這種涉及槍擊命案的局面都能輕易把他撈出來？

阿炳面無表情地拉開車門，示意他上車。

張玉猶豫了一下，還是鉆了進去。車內，陳老先生依舊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慢悠悠地盤著佛珠。

“小友，受驚了。”陳老先生微微一笑。

“老先生……您這……也太厲害了吧？”張玉忍不住咋舌，“警察局跟您家開的一樣？”

“些許人脈，不足掛齒。”陳老先生淡淡道，“倒是小友你，這次立了一功。”

“立功？”張玉一愣，“可我什么都沒干啊？箱子被警察截了？里面是林小姐嗎？”

陳老先生搖搖頭，眼神微凝：“箱子是截下了，但里面不是林小姐。”

“啊？”張玉傻眼了，“不是？那我感應到的……”

“那是一種干擾，或者說……陷阱。”陳老先生道，“對方料到了會有人追蹤那種精神印記，故意用一件蘊含類似波動的‘物品’作為誘餌，引我們上鉤。若非警方意外介入，打亂了他們的部署，我們派去的人，恐怕會損失慘重。”

張玉聽得后背發涼。媽的，這么陰險？自己差點又成了害死隊友的誘餌？

“不過，你也并非全無收獲。”陳老先生話鋒一轉，“你遭遇了‘影刃’的第二次襲擊，并且再次活了下來，這本身就提供了有價值的信息。而且，你的‘靈根’對那種異常波動的敏感性，也得到了驗證。雖然這次是陷阱，但證明這條路是對的。”

張玉：“……”這他媽也算收獲？差點把小命收獲進去！

“那……接下來怎么辦？”張玉有氣無力地問，感覺心好累。

“對方經過這次打草驚蛇，必然會更加謹慎，隱藏得更深。”陳老先生沉吟道，“我們需要更有耐心。當務之急，是盡快提升你的實力。否則，下次再遇到‘影刃’，你不會再有這么好的運氣。”

提升實力？張玉眼睛一亮，來了點精神：“怎么提升？”

陳老先生從身旁拿出一個古樸的小木盒，遞給張玉。“這里面有一篇基礎的‘引氣訣’，以及三顆‘培元丹’。你回去后，按照訣要嘗試引導你體內那點微薄靈氣，每日服用一顆丹藥，可固本培元，加速靈根蘇醒。三日后，我讓阿炳去檢驗你的進度。”

張玉接過木盒，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捧著什么絕世珍寶。引氣訣？培元丹？這畫風越來越像修仙小說了！

他忍不住好奇地打開盒子，里面果然有一本薄薄的、材質奇特的古冊，以及三顆龍眼大小、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藥丸。

“多謝老先生！”張玉頓時覺得身上的傷都不疼了，笑得見牙不見眼，“您放心！我一定頭懸梁錐刺股，好好修煉！絕不辜負您的栽培！”

只要能有力量，能不再被人像攆狗一樣追著殺，讓他干啥都行！

陳老先生對他的表態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車子將張玉送回了那個破舊的出租屋樓下。下車時，阿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丟下一句話：“三天后，若毫無寸進，后果自負。”

張玉抱著小木盒，看著黑色轎車無聲地滑入夜色，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

修煉？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秘籍”和“仙丹”，又看了看自己這間狗窩一樣的出租屋。

這他媽算什么事兒啊？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拄著棍子，一瘸一拐地爬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