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這二維碼是啥玩意兒？

劉禿子虛弱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口，帶走了最后一點緊繃的氣氛，卻又留下滿屋子無所適從的惶然。鈔票還散落著，像一地燙手的紅葉，沒人敢撿，也沒人敢動，生怕王閻王殺個回馬槍。

我癱坐在墻角，后背緊貼著冰冷粗糙的墻面，右手拇指死死按在手機那發燙吸能的區域，像個抱著唯一奶瓶的餓殍。能源百分比以令人絕望的緩慢速度，小數點后兩位地向上爬，3.5%...3.51%...感覺比我太奶奶繡花還慢。

棺材板的血紅倒計時依舊懸在屏幕頂端，無情地跳動著：【57分03秒…02秒…01秒…】

每一秒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就在這時，那破手機屏幕中央，幽幽地浮起一個歪歪扭扭、活像用火柴棍拼出來的像素風二維碼。下面那行“最低功耗信息交互”的提示，尤其是括號里那句“死了活該”，看得我眼皮直跳。

這玩意兒…幾個意思？讓我舉著這二維碼去天橋上討飯？還是要我掃一掃看看有沒有隱藏的救命秘籍？

我盯著那粗糙的方塊圖案，心里天人交戰。掃？萬一掃出來個“恭喜你，棺材板砍價成功！”的頁面，我不得當場心梗？不掃？這破手機能量見底，功能一個接一個崩，這可能是最后一點線索了…

媽的！橫豎都是死！

我一咬牙，左手艱難地摸向自己褲兜——里面躺著我的老伙計，一部屏幕摔出蛛網紋、鍵盤磨損嚴重的諾基亞直板機。2008年的巔峰科技，砸核桃神器，用來掃這未來二維碼，真是絕配。

掏出諾基亞，冰涼的觸感稍微安撫了一下我焦躁的神經。我笨拙地用左手拇指操控著小小的方向鍵，費勁地在簡陋的菜單里尋找攝像頭功能。這過程本身就充滿了一種荒誕的時空錯位感。

周圍還沒離開的同學，目光更加怪異了。他們看著我坐在地上，右手死死攥著個不認識的黑磚頭（大概以為是什么新式MP4），左手又掏出個破諾基亞，對著黑磚頭屏幕比劃，那眼神，基本已經確定我剛剛受刺激過度，精神徹底不正常了。

“周凡…你…沒事吧？”一個平時還算說得上話的男生，猶豫著小聲問了一句，腳下卻誠實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沒空理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左手那小小的液晶屏上。諾基亞的攝像頭像素低得感人，對焦更是慢得像老牛拉車。屏幕里，那像素風二維碼模糊成一團馬賽克。

快啊！對準！我急得手直抖。

也許是感應到了我的“掃描”意圖，右手那未來手機屏幕上的二維碼微微亮了一絲，穩定了不少。

終于，“滴”的一聲輕響，諾基亞屏幕顯示“已捕捉圖像，處理中…”。

成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著諾基亞那小小的屏幕，等待著命運的審判。是福是禍，就看這一下了！

處理進度條慢吞吞地走完。屏幕一閃，沒有出現任何預想中的詭異鏈接或者死亡通告，而是跳出來一行極其簡單、甚至有些寒酸的文字信息，像是某種最原始的短信：

【能量…不足…維持…基礎…掃描…解析…功能…】

【申請…開啟…最低…功耗…生物…特征…模糊…匹配…？】

生物特征模糊匹配？又是什么鬼東西？！

我還沒反應過來這行字的意思，右手握著的未來手機像是得到了某種默許指令，屏幕上的二維碼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淡藍色光暈，以屏幕為中心，如同漣漪般無聲地擴散開來，掃過了方圓幾米的范圍。

這光暈掠過離我最近的、那個剛才問我話的男生。

嗡…

手機輕微一震。

屏幕上突兀地彈出一個極其簡陋的、像是記事本一樣的文本框，里面自動輸入了一行字：

【匹配度1%：張偉。特征：口水蘊含豐富微量元素（鋅含量突出），建議收集（需容器）。價值：幾乎為零。】

我：“？？？”

張偉：“？？？”他好像莫名打了個冷顫，疑惑地搓了搓胳膊。

藍色光暈繼續擴散，掃過前排一個正偷偷把一本皺巴巴的《壞蛋是怎樣煉成的》往書包里塞的瘦小男生。

手機再震。

文本框刷新：

【匹配度3%：李強。特征：頭皮屑活性物質殘留（真菌群落活躍）。價值：負（可能污染樣本）。】

李強似乎覺得頭皮有點癢，下意識地撓了撓。

光暈掃過窗邊一個女生，她正對著小鏡子偷偷涂抹亮晶晶的唇彩。

手機劇烈一震！震得我手都麻了！

文本框瘋狂刷新，字體甚至加粗了：

【匹配度15%：趙雪。特征：唇部角質細胞（混合廉價珠光化學物質及油脂）。能量轉化預估：0.0007單位！警告：雜質過多，可能損壞轉換接口！強烈不建議采集！】

趙雪被手機震動驚動，抬起頭，恰好對上我盯著她嘴唇的、極度震驚且復雜的目光。她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飛起兩朵紅云，狠狠瞪了我一眼，飛快地合上了小鏡子，低聲罵了句：“流氓！看什么看！”

我：“……”

我不是！我沒有！是這破手機它耍流氓啊！

這特么是什么變態功能？！生物特征模糊匹配就是到處掃描分析同學的口水、頭皮屑和嘴皮子？！還評估價值？！還想著收集？！這2069年的科技樹是點歪到哪個變態科學家的實驗室里去了？！

一股巨大的羞恥感和荒謬感沖上頭頂，讓我恨不得當場把這手機塞進墻縫里！這比撒幣和棺材板還要社死一萬倍！

然而，那淡藍色的掃描光暈并未停止，它如同最敬業的變態，持續而執著地掃描著范圍內的一切生物特征，手機嗡嗡地震動著，文本框里不斷刷新著各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分析結果”：

【匹配度0.5%：王雪梅（窗臺盆栽綠蘿）。特征：葉綠體活性尚可。價值：極低（需大量提取才具基礎能量價值）。】

【匹配度0.01%：不明飛行物（疑似蒼蠅）。特征：攜帶多種病菌。價值：負無窮（危險！拒絕分析！）】

連綠蘿和蒼蠅都不放過？！這手機是餓瘋了嗎？！

就在我被這變態掃描功能搞得快要崩潰，考慮是不是先把自己打暈過去比較省心的時候，那道該死的藍色光暈，掃過了前排一個一直埋著頭、顯得格外安靜的身影。

那是班上的學霸，陳浩。他家庭條件似乎不太好，總是穿著洗得發白的舊校服，性格也有些內向，平時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手機這次沒有立刻震動。

屏幕上的藍色光暈仿佛凝滯了一瞬。

然后，

嗡————————！！！

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到幾乎要跳起來的震動猛地從手機傳來！震得我虎口發麻，差點脫手！

屏幕上，那個簡陋的文本框像是被注入了興奮劑，瘋狂地刷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字體加粗又標紅的文字，甚至蓋過了那血紅的倒計時！

【警告！警告！檢測到超高純度稀有生物能量特征！】

【匹配度99.97%！！！個體：陳浩。】

【能量類型：高度濃縮未逸散型…學霸的眼淚（？？？）】

【成分分析：富含高能情緒粒子（焦慮、壓力、不甘、微弱希望）、神經傳導素結晶、特殊鹽分復合體…】

【能量估值：5.3標準單位！（極度稀有！高效清潔能源！）】

【采集建議：立即！馬上！不惜一切代價！獲取方式：誘導其流淚并進行收集（需容器）。備注：此資源可持續再生，但純度會隨情緒波動，建議建立長期穩定收集渠道！】

文本框最后，甚至自動彈出了一個巨大的、閃爍的、金黃色的【！！！】符號。

整個教室安靜得可怕。

所有同學，包括剛剛罵我流氓的趙雪，都下意識地看向了突然被“點名”的陳浩，又看看我手里那震得像是得了帕金森的黑磚頭，以及我臉上那副像是見了鬼的震驚表情。

陳浩自己也感覺到了異常，他有些茫然地抬起頭，推了推厚厚的眼鏡片，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安和疑惑。他的眼角似乎確實有些微紅，像是剛剛偷偷揉過。

我：“……”

我看著屏幕上那“學霸的眼淚”、“誘導其流淚”、“長期穩定收集渠道”的字樣，再看看陳浩那副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樣子……

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這破手機……

它不光撒幣、索命、評估人體資產、耍流氓……

它現在……

還特么想讓我去搞霸凌？！欺負同學收集眼淚？！

這到底是哪個喪心病狂的未來變態設計出來的“金手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