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這金手指是來索命的吧？

劉禿子那只沾滿粉筆灰、指節(jié)粗大的手，帶著一股破風的氣勢，狠狠揪住了我校服的衣領(lǐng)。布料勒緊脖子，瞬間剝奪了我大半的呼吸能力。

“周！凡！”他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的，唾沫星子混合著濃重的煙味，劈頭蓋臉地噴了我一臉，“能耐了啊？！上課玩手機？還敢搞這種封建迷信的把戲？！擾亂課堂紀律！無法無天！”

他另一只手高高揚起，目標明確地抓向我那只還死死握著“未來板磚”、藏在褲兜里的手。那架勢，活像要當場把“作案工具”連同我的手一起擰下來。

窒息感和巨大的恐懼讓我眼前發(fā)黑，腦子里嗡嗡作響。完了完了完了！人贓并獲！這手機要是落到他手里，看到那些“2069年”、“時空坐標”、“撒幣模式”的鬼話，我怕是得直接被扭送精神病院！重生第一天就喜提“精神分裂”外加“嚴重違紀”雙重套餐？這劇本也太坑爹了！

“老師！不…不是我！真不是！”我徒勞地掙扎，聲音被勒得變了調(diào)，嘶啞難聽，“是…是它自己…它…”

我的辯解蒼白無力，在劉禿子噴火的目光和周圍同學驚疑不定（甚至帶著點幸災樂禍）的注視下，顯得如此可笑。誰信啊？天上掉紅包？手機自己搞的鬼？科幻片看多了吧！

就在劉禿子那只魔爪即將觸及我手腕皮膚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褲兜深處，那該死的冰冷屏幕，又雙叒叕震動了！

這一次，震動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宣告新消息的節(jié)奏感。

嗡…嗡…

同時，幽藍的光線透過薄薄的校服褲兜布料，清晰地透了出來，甚至在我深藍色的褲子上映出一小片詭異的亮斑。

劉禿子抓向我手腕的動作猛地一頓。他的視線，下意識地被那抹不合時宜的藍光吸引，落在我那鼓囊囊的褲兜位置。憤怒扭曲的臉上，閃過一絲極度的錯愕和警惕——這小子，褲兜里還藏著什么鬼東西？剛才那驚悚的“叮咚”聲和紅包雨還歷歷在目！

他揪著我衣領(lǐng)的手下意識地又收緊了幾分，勒得我直翻白眼，但那只抓向手機的手卻暫時停在了半空，似乎在權(quán)衡這未知藍光的危險性。

而我，在窒息和絕望的邊緣，全部的求生欲都集中在那塊冰冷的屏幕上。意識幾乎是本能地、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悲壯感，聚焦過去。

【檢測到高強度近距離生物信號（憤怒/焦慮/三高風險）】

【“健康寶”功能已自動觸發(fā)！為您提供最貼心（？）的關(guān)懷服務！】

一行新的、同樣加大加粗的提示，蠻橫地覆蓋了之前那要命的棺材板砍價信息。字體顏色是詭異的熒光綠，透著一股子賽博庸醫(yī)的既視感。

健康寶？關(guān)懷服務？這又是什么陰間功能？！

沒等我吐槽，屏幕內(nèi)容瞬間刷新。那幽藍的底色上，簡潔地羅列著幾行數(shù)據(jù)流：

**【目標個體：劉建國（ID：高三數(shù)學組/地中海ver.）】**

**【實時生理參數(shù)掃描中…】**

**【血壓：172/105 mmHg（危險！建議立即平臥并呼叫救護車！）】**

**【心率：118 bpm（過速！請遠離刺激源！）】**

**【血脂預估：超標247%（血管堵塞風險極高！）】**

**【血糖：8.9 mmol/L（空腹？餐后？需進一步檢測！）】**

**【健康風險綜合評估：極高危！猝死概率模型演算中…滴！計算結(jié)果：未來72小時內(nèi)突發(fā)心腦血管意外概率≥37.8%！強烈建議采取干預措施！】**

我：“！！！”

這信息量，這精準到小數(shù)點后一位的恐怖數(shù)據(jù)，像一記記重錘砸在我本就缺氧的腦仁上。劉禿子！劉建國！血壓172？！猝死概率37.8%？！這破手機…它…它真能掃描人體？！還自帶死亡預告？！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悚感攫住了我。這特么哪里是金手指？這分明是閻王爺?shù)纳啦倦娮影妫∵€是實時更新的那種！

“混賬東西！發(fā)什么呆！把東西交出來！”劉禿子見我盯著褲兜眼神發(fā)直、臉色煞白，更加篤定我褲兜里有鬼，那暫停的手再次帶著雷霆之勢抓下！他的血壓估計又飆升了幾個點，臉上漲得發(fā)紫，呼吸粗重得像破風箱。

“等等！老師！！”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我?guī)缀跏浅吨ぷ樱帽M肺里最后一點空氣吼了出來，聲音尖利得破了音，“您…您不能激動！您血壓太高了！172！高壓172！真的會爆血管的！！”

這句話，如同在混亂的教室里投下了一顆靜音炸彈。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劉禿子那只即將碰到我褲兜的手，硬生生僵在了距離布料只有零點零一公分的地方。他臉上那滔天的怒火瞬間凝固，被一種極致的、難以置信的茫然和驚疑取代。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瞪著我，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學生。

172？

這個數(shù)字，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精準地刺破了他憤怒的屏障。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最清楚。最近確實時常頭暈眼花，校醫(yī)也隱晦地提過好幾次血壓問題，讓他趕緊去醫(yī)院看看，但他總覺得自己“身體倍兒棒”，為了省事（也為了省錢）一直拖著沒去。這學生…這學生怎么會知道？還說得這么精確？！

整個教室的哄鬧聲也詭異地低了下去。那些還在彎腰撿紅包、興奮地拆紅包的同學，動作都停住了。無數(shù)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我和劉禿子身上，充滿了震驚、好奇和濃濃的不解。

“周凡瘋了吧？”

“172？他瞎說的吧？”

“劉老師臉是挺紅的…”

“他咋知道的？難道剛才那紅包雨真是他搞的仙法？還能給人看病？”

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在死寂中蔓延開。

“你…你胡說什么！”劉禿子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但那咆哮明顯底氣不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揪著我衣領(lǐng)的手下意識地松了松，讓我終于能喘上一口氣。他另一只手，卻不受控制地、遲疑地抬起來，摸了摸自己滾燙發(fā)脹的太陽穴。

“我沒胡說！老師！”我抓住這寶貴的喘息機會，語速飛快，眼神無比“真誠”地直視著他那雙驚疑不定的眼睛，腦子里瘋狂回憶著剛才屏幕上閃過的那些恐怖數(shù)據(jù)，“您是不是經(jīng)常感覺頭暈？特別是站起來或者生氣的時候？眼前發(fā)黑？后脖頸子發(fā)緊發(fā)硬？晚上睡不好，白天沒精神？胸口有時候還發(fā)悶？”

每說一個癥狀，劉禿子的瞳孔就收縮一分，臉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這些癥狀…太準了！簡直就像在他身上裝了監(jiān)控！

“你…你怎么…”他喉結(jié)滾動，艱難地吞咽著，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從憤怒的獅子變成了受驚的兔子，充滿了匪夷所思的恐懼。

褲兜里的手機屏幕，再次無聲地刷新了提示：

【目標個體情緒狀態(tài)更新：憤怒→極度震驚/恐懼】

【血壓波動：178/110 mmHg（極度危險！建議立刻停止一切活動！）】

【健康風險評估更新：未來24小時內(nèi)突發(fā)心腦血管意外概率提升至52.1%！！！（紅色警報！紅色警報！）】

【溫馨提示：您擁有一次免費的“健康關(guān)懷語音播報”機會，是否立即使用？（效果拔群，立竿見影）】

52.1%？！還帶實時上漲的？！播報？播你個頭啊！嫌我死得不夠快嗎？！

我嚇得魂飛魄散，差點當場把手機扔出去。這鬼東西的“關(guān)懷”簡直比劉禿子的咆哮還致命！播報？難道要讓這破手機用那喜慶的電子童音在教室里公放：“警告！警告！目標劉建國血壓178！猝死概率過半！請立刻躺平等死！”嗎？！

絕對不行！

我死死捂住褲兜，仿佛里面揣著的不是手機，而是一顆隨時會自爆的核彈。冷汗順著我的額角涔涔而下，后背的校服瞬間濕透，緊貼在皮膚上，冰涼一片。

“老師！我…我就是瞎猜的！看您臉色不對！”我趕緊找補，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一半是嚇的，一半是裝的，“您快消消氣！深呼吸！千萬別激動！身體要緊啊！您要是氣出個好歹，我們?nèi)嗤瑢W都得心疼死！”我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瘋狂暗示周圍那些還在懵逼狀態(tài)的同學。

終于有機靈鬼反應過來了。

“對啊對啊！劉老師您消消氣！”

“周凡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老師您先坐下歇歇吧！臉都白了！”

“快！誰有水？給老師倒杯水！”

幾個平時還算會來事的學生趕緊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勸解著，還有人真跑去講臺拿劉禿子的保溫杯。教室里緊張到極致的氣氛，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健康危機”話題，竟然詭異地緩和了一絲絲。大家的目光焦點，從“誰搞的紅包雨”，微妙地轉(zhuǎn)移到了“劉老師好像真有高血壓”上。

劉禿子揪著我衣領(lǐng)的手，終于徹底松開了。他踉蹌著后退了一小步，臉色由紫漲轉(zhuǎn)為一種不健康的慘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他捂著胸口，大口喘著氣，眼神復雜地看著我，驚疑、恐懼、后怕，還有一絲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信了。至少，他不敢不信了。那串精準的癥狀描述和那個要命的“172”，像冰冷的毒蛇，纏住了他的心臟。死亡的陰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籠罩在這個暴躁又固執(zhí)的中年男人頭上。

我趁機大口呼吸著寶貴的空氣，感覺從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后背的冷汗還在不停地冒。然而，褲兜里那塊“索命板磚”的存在感，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危機暫時解除？不！更大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就在這人心惶惶、注意力被分散的混亂當口，一個靠窗坐的男生，大概是剛才撿紅包最積極的一個，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拆開了手里那個鼓鼓囊囊的紅包。

“刺啦——”一聲清脆的紙張撕裂聲，在相對安靜下來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被吸引了過去。

只見那男生從紅包里，抽出來的不是寫著“學業(yè)進步”的祝福卡，也不是什么整蠱玩具。

是錢。

厚厚一沓，紅彤彤的，嶄新的，散發(fā)著油墨清香的——百元大鈔！

看那厚度，少說也有二三十張！

“臥槽！！！”那男生眼珠子瞬間瞪得溜圓，發(fā)出一聲石破天驚的、破了音的尖叫，拿著錢的手都哆嗦起來，“錢！是真錢！全是百元大鈔！！”

轟——！

剛剛才稍微平復一點的教室，如同被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瞬間掀起了比紅包雨時更猛烈十倍的滔天巨浪！

“什么？！真的假的？！”

“我的天！我看看！”

“我的紅包呢？！我剛撿了好幾個！”

“快拆開看看！”

懷疑、震驚、狂喜、貪婪！各種情緒如同火山般爆發(fā)！之前還只是覺得荒誕好玩的學生們，此刻徹底瘋狂了！所有人都手忙腳亂地翻找著自己剛才撿到的紅包，教室里充斥著刺啦刺啦撕紅包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此起彼伏、一聲比一聲高的驚呼和怪叫！

“我靠！我也是！三千塊！”

“我這里兩千五！”

“發(fā)了發(fā)了！哈哈哈哈！”

“天上真掉餡餅了？！不，掉錢了！”

講臺邊，剛被學生扶著坐下、灌了口水、臉色稍微緩和一點的劉禿子，看到這如同銀行金庫被劫掠般的瘋狂景象，聽著那一聲聲“三千”“兩千五”的報數(shù)，剛剛壓下去的血壓“噌”地一下，再次以火箭般的速度直沖腦門！

他眼前一黑，手指顫抖地指著臺下那群為“飛來橫財”而癲狂的學生，嘴唇哆嗦著，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剛剛被“健康警告”嚇退的怒火，混合著對眼前這徹底失控場面的絕望，再次熊熊燃燒！

“反…反了！都反了天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試圖站起，卻因為頭暈目眩又重重跌坐回去，只能發(fā)出無力的、帶著破音的怒吼。

而我，站在風暴的中心，看著周圍陷入金錢狂歡的同學們，看著講臺上氣到瀕臨休克的劉禿子，感受著褲兜里那塊冰冷“板磚”的微微震動，大腦一片空白。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撒幣模式…這特么撒的是真幣啊！還撒得這么豪橫！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點、劉禿子眼看又要二次爆炸、而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這魔幻現(xiàn)實壓垮的瞬間——

“哐當！”

教室后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

一個穿著筆挺灰色中山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戴著金絲邊眼鏡、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身影，背著手，如同巡視領(lǐng)地的鷹隼，出現(xiàn)在了門口。他那雙銳利的眼睛，瞬間掃過滿地的紅包碎片、漫天飛舞的紅色紙屑、課桌上散落的刺眼鈔票、以及講臺上搖搖欲墜、臉色慘白的劉禿子。

整個教室，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撕紅包的動作，所有興奮的尖叫，所有貪婪的目光，都在這一刻凍結(jié)了。

死寂。

絕對的死寂，比剛才紅包雨初降時還要沉重百倍。

只有地上散落的鈔票，在窗外透進來的陽光下，反射著冰冷而誘惑的光。

來者，正是以嚴厲古板、治校如治軍著稱的育才中學教導處主任，兼分管德育的副校長——王閻王！

王主任的目光，如同冰錐，緩緩掃過噤若寒蟬的學生，最終，定格在了唯一一個還站著、臉色慘白如紙、褲兜位置還詭異地透著一絲幽藍微光的我身上。

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鐵疙瘩。

“這里，”王閻王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凍結(jié)靈魂的威嚴和冰冷，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氣，“是怎么回事？”

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冰磚，砸在我的心上。

褲兜里的手機屏幕，就在王閻王目光鎖死我的剎那，再次不合時宜地、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幽藍的光芒透過布料，一閃而逝。

一行新的、猩紅如血的提示，無聲地浮現(xiàn)在那冰冷的屏幕上，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貼心”：

【檢測到優(yōu)質(zhì)人脈（管理員權(quán)限）！】

【是否將其添加為“楠木金絲鑲玉豪華單人間（標準款）”砍價助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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