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這破手機要炸？

猩紅的【ERROR】字樣如同垂死掙扎的毒蛇，在屏幕上瘋狂扭動、閃爍。掌心里的未來手機燙得驚人，那股灼熱透過皮膚直往骨頭里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的不祥預感。

47人？！

可能性D？！燃氣管線爆炸？！

這他媽已經不是火災，是煉獄降臨！

剛剛因為預言成真而升起的那一絲虛脫般的慶幸，瞬間被這更恐怖的預測碾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冰寒和更大的絕望！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然后狠狠扔進了攪拌機！

“周凡！你怎么了？”張偉第一個發現我的不對勁，我臉色肯定白得像剛從墳里刨出來，他嚇了一跳，試圖扶我。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眼睛死死盯著那一片混亂、隨時可能徹底黑屏的屏幕，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像是被扼住脖子的聲音：“不止…不止是火災…可能…爆炸…更多人…”

我的聲音嘶啞破碎，周圍的同學還沒從火災成真的震驚中回過神，就又被我這句話砸懵了。

“爆炸？！”

“什么爆炸？”

“周凡你又看到什么了？！”

恐慌像是瘟疫，瞬間再次彌漫開來。剛剛放松的神經又一次繃緊到極致。

就在這時，教室前門“哐當”一聲被猛地推開！

王閻王去而復返！

他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呼吸急促，中山裝的領口甚至被他扯開了一些，完全沒了平時的刻板威嚴，只剩下一種處理突發事件的焦灼和…一絲殘留的、看向我時的驚疑不定。

他顯然已經確認了火災的發生，并且可能正在調動資源。

“都安靜！”他一聲低吼，壓下了教室里的騷動，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尤其是在我那只還死死攥著發燙手機的手上停頓了一瞬，眼神極其復雜。

“消防隊已經趕過去了！街道和派出所的人也去了！正在組織疏散！都給我待在教室里，不準添亂！”他語速極快，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氣。

疏散了！已經在疏散了！

我心里猛地升起一絲希望！對！疏散了就好！只要人離開了…

可下一秒，掌心那燙得嚇人的手機屏幕，亂碼再次劇烈地跳動了一下，一行新的、斷斷續續的提示掙扎著浮現：

【…檢測到…疏散指令…】

【…效率…低下…老舊小區…通道堵塞…居民…不配合…】

【…危險…未解除…】

【…能源…0.9%…核心…過熱…無法…維持…】

希望瞬間破滅，沉入更深的冰窟。

疏散不順利！通道堵塞！居民不配合！這些都是老小區的通病！

而這破手機…真的要撐不住了！能源即將耗盡，它自身難保！

怎么辦？！怎么辦？！

我猛地抬起頭，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王閻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聲音因為極度的急切和恐懼而完全變了調：“主任！疏散可能不夠！通道可能堵了！還有人沒出來！特別是…特別是可能有燃氣隱患！萬一爆炸…”

“夠了！”王閻王厲聲打斷我，眉頭擰成了死結，臉上閃過一絲掙扎，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現實壓力和對未知恐懼擠壓出的煩躁，“消防隊會處理！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你不要再散播恐慌！”

他顯然無法完全相信我那部“鬼東西”給出的、越來越驚悚的預測，尤其是在已經出動力量的情況下。他的世界觀和職責，讓他更傾向于相信現有的救援體系。

“可是！”我還想爭辯。

褲兜里的諾基亞，再一次！極其不合時宜地“滴滴滴”響了起來！

草！沒完了！

我下意識地想去按掉，王閻王卻像是被這鈴聲觸動了某根神經，猛地看向我：“誰的電話？！”

我手一抖，掏出諾基亞，屏幕上跳動的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

“接！開免提！”王閻王幾乎是吼著命令道，眼神銳利得嚇人。他似乎想從任何外界信息中驗證或否定些什么。

我手指顫抖地按下了接聽和免提。

一個焦急萬分、帶著哭腔的中年女聲瞬間沖了出來，背景音極其嘈雜，混合著哭喊、奔跑聲和遙遠的消防笛聲：

“——凡嗎？！是周凡嗎？！我是你劉阿姨??！住幸福家園的劉阿姨！你媽給我的這個號…出事了！小區著大火了！煙太大了！樓梯口都是煙！下不去啊！我家老王還在樓上沒下來！他腿腳不好！救命??！幫忙叫消防員??！跟他們說三單元五樓東戶還有人啊??！救命——??！”

電話那頭傳來劇烈的咳嗽聲和什么東西倒塌的巨響，通話戛然而止，只剩下忙音。

嘟…嘟…嘟…

死寂。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劉阿姨…我媽的牌友…就住在幸福家園三單元五樓！

通道堵塞！人員被困！情況萬分危急！

王閻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最后一絲猶豫和僥幸被這通求救電話砸得粉碎！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了一張課桌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事實勝于一切詭異的預測！現實比任何屏幕上的警告都更加殘酷和直接！

“三單元五樓東戶…”他喃喃地重復了一遍，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只剩下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對著我，也像是對著所有人吼道：“我再去打電話催！你們！誰有手機！再打119！把具體門牌號報過去！快??！”

命令一下，教室里瞬間亂成一團，有幾個帶了手機的學生立刻手忙腳亂地開始按鍵。

而我，卻僵在原地。

右手掌心那未來手機的灼熱感，正在迅速消退…不是好轉，而是一種冰冷的、仿佛生命流逝般的消退…

屏幕上，那瘋狂閃爍的亂碼和ERROR字樣，光芒正在急速變暗，如同風中殘燭。

最后一條提示，極其微弱地、斷斷續續地浮現出來，字跡模糊得幾乎無法辨認：

【…能源…0.2%…】

【…核心…停擺…】

【…最終…協議…無法…終止…】

【…棺材板…程序…載入…】

【…祝您…入住…愉快…】

【…滋滋…】

屏幕上的光芒，徹底熄滅了。

那部來自2069年、引發了一場紅包雨、扒了主任短信、預言了火災、此刻或許還預見了更恐怖未來的黑色板磚，在我手中，變成了一塊真正冰冷、死寂、毫無生息的…

磚頭。

能源…耗盡。

最后的…百分之零點二。

消失了。

那催命的灼熱感，那不時震動的提醒，那各種離譜的提示音…全都消失了。

它靜靜地躺在我汗濕的掌心，黑色的外殼反射著教室頂燈冰冷的光，像一個科技造物的墓碑。

一種難以形容的巨大空虛和恐慌，瞬間攫住了我。

它…死了？

就這么…沒了？

那…棺材板倒計時呢？！

【最終確認程序無法終止！即將強制執行?。?！】

這句話像鬼魅一樣在我腦海里瘋狂回蕩！

強制執行？！怎么強制？！它都沒電了！怎么執行？！難道我已經死了？！還是說…

我猛地呼吸，掐自己大腿。

疼。

我還活著。

那…那口楠木金絲鑲玉豪華單人間呢？！它怎么送貨上門？！時空快遞嗎？！

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感交織在一起，讓我渾身發冷，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就在我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機毀”而陷入巨大混亂和恐慌時——

嗡…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震動，并非來自我掌心那塊已經“死亡”的未來板磚。

而是…

來自我的褲兜。

是我那部屏幕摔裂、剛剛接完求救電話的…

老諾基亞。

這震動很輕，很短促，更像是某種系統提示音，而非來電或短信。

我下意識地、茫然地掏出我的諾基亞。

只見那小小的、分辨率感人的液晶屏上，并沒有未接來電或新信息的圖標。

而是在屏幕正中央，顯示著一個極其簡陋的、像素風的、仿佛是用字符拼湊出來的…

棺材圖標。

▄▄▄▄

██

██

????

圖標下面，是一行同樣用像素字符組成的、歪歪扭扭的提示：

【[棺材板]程序已成功遷移至備用設備。】

【能源供應切換為【諾基亞BL-5C電池】?！?

【剩余電量：78%?！?

【預計可維持最終確認程序運行：約71小時?！?

【倒計時重置：【71:00:00】?！?

【請耐心等待，送貨上門?！?

【:)】

我：“……”

我看著諾基亞屏幕上那個像素棺材和那個詭異的笑臉符號，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涼透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炸得我頭皮發麻，每一根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遷移？！

它…它沒死？！

它特么的…在最后零點二秒的能量里…把自己…轉移到了我的諾基亞里？！

還順便抽干了我諾基亞大半的電量？！維持71小時？！送貨上門？！

這算什么？！鬼上身嗎？！電子奪舍嗎？！

這2069年的科技已經離譜到能進行意識…啊不，程序遷移了？！還跨平臺兼容諾基亞？！這他媽是塞班系統能扛住的玩意兒？！

“周凡！你愣著干什么！打電話?。　睆垈ピ谝慌越辜钡赝莆?，他正用自己的小靈通艱難地撥著119。

我僵硬地轉過頭，看著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該怎么告訴他？

告訴他火災可能還會更糟？

告訴他我預言火災的手機剛剛死了，但又沒完全死，它變成了一個手機鬼魂，寄生在了我的諾基亞里，并且正在用我諾基亞的電，孜孜不倦地繼續給我訂購棺材板？！

我看著掌心里，那部屏幕亮著像素棺材、仿佛在對我說“沒想到吧”的老伙計諾基亞。

又看看另一只手里，那部已經徹底熄屏、冰冷死寂的未來板磚。

一種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荒謬感，如同最深沉的噩夢，將我徹底吞噬。

這重生…

這金手指…

到底是個什么人間酷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