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憶”
- 墜崖穿書后,她真的沒招了
- 梁思然
- 3785字
- 2025-08-24 17:33:30
不知過了多久,護士推門進來。江簟秋睜開眼,眸中是恰到好處的茫然無措與恐懼,聲音帶著小心翼翼和試探:“請問,我這是怎么了?”
護士微愣,并未多言,只公式化地回答:“江小姐,稍等,先給您換藥。之后您的主治醫(yī)師會來和您談。”
聽到回復(fù),江簟秋垂眸。心道:賀燼寒當真“細心”,連個換藥護士都如此滴水不漏。不過無妨,她的狀況總會傳出去。
護士麻利換完藥便離開。很快又去而復(fù)返:“江小姐,醫(yī)師為您做進一步檢查,現(xiàn)在方便嗎?”
“請幫我倒杯水,再拿個鏡子,然后請醫(yī)師進來吧。”江簟秋聲音虛弱。
護士遞上溫水,貼心地調(diào)整了病床角度,并將一面小鏡子放在了病床旁的懸浮桌上。
看著鏡中人的模樣,江簟秋不禁蹙了蹙眉。她的容貌倒是沒有改變,只是在右眼下方多了一顆痣,顯得整個人更加楚楚可憐。江簟秋捧著水杯慢悠悠啜飲。不多時,敲門聲響起,
“請進。”
醫(yī)師推門而入,坐在床邊椅子上,開始了十幾分鐘的詢問。內(nèi)容無非就是“感覺如何?”“記得多少?”隨后,江簟秋被帶去做了幾項檢查后,又被送回病房。
門關(guān)上那一刻,江簟秋放松了一點,靠坐在床上復(fù)盤著剛才的對話。姑且算合理,她確實“不記得”,連演都省了,如實回答即可。
江簟秋本以為“失憶”會很快引來賀燼寒。然而,從多次檢查到出院返回半山別墅,她始終未見其人。
期間,為維持“失憶者”形象,她試探過護士與醫(yī)師。得到的信息也只有:她叫江落月,江家不久前認回來的女兒;賀燼寒的未婚妻;她懷孕快三個月了;手腕的傷是“意外”;兩周后是她們的訂婚宴。
她也旁敲側(cè)擊賀燼寒的態(tài)度。回復(fù)永遠是:賀先生工作繁忙,抽不開身,但囑托務(wù)必照顧好她。
江簟秋了然。無論賀燼寒信不信她“失憶”,護士傳達的便是他的意思。不用想的知道,他雖不現(xiàn)身,但每日必然有人向他匯報,畢竟以目前劇情,他絕不會讓她脫離掌控。
賀燼寒確實很忙,每日例行確認她還活著,便是他認為最大的“關(guān)懷”。
聽到助理傳來她“失憶”的消息,他第一反應(yīng)便是“這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招?明明去看她的時候還是和往日里一樣,現(xiàn)在又在裝什么?”,但接連的檢查結(jié)果和護士匯報顯示,她好像真的失憶了。
即便如此,賀燼寒依然選擇作壁上觀,繼續(xù)用狐疑的目光審視著這出戲碼。
初見半山別墅,這座奢華卻冰冷的建筑孤懸山間,像一座精心設(shè)計的牢籠。步入其中,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蔥郁山景,空氣里彌漫著賀燼寒偏愛的冷冽木質(zhì)香薰,時刻提醒江簟秋她的處境。
傭人們訓(xùn)練有素,動作輕柔卻帶著機械般的疏離,如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她們稱她“江小姐”,恭敬卻毫無溫度,一絲不茍地按照“裴淮小姐”的習(xí)慣打理她的一切——衣著、發(fā)型、妝容、飲食起居。
當江簟秋穿上設(shè)定里江裴淮生前偏愛的素雅長裙,梳著同樣的發(fā)式,望向鏡中時,內(nèi)心毫無波瀾。她是江簟秋,并非書中那個癡戀賀燼寒的江落月。
她繼續(xù)扮演著“失憶者”。對環(huán)境流露出好奇,小心翼翼地試探傭人:賀先生何時回來?為何不能出門?
傭人的回答滴水不漏,只強調(diào)賀先生很忙,但囑咐她們照顧好她。她因孕初期“意外”需靜養(yǎng),先生就將她帶到這里,讓她不必再出去和貴婦人們社交,其他一概不知。這種刻板回應(yīng)讓她明白,整座別墅,皆是賀燼寒的心腹。
同時,她也覺得當初自己筆下情節(jié)荒謬可笑——將仇人如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地“圈養(yǎng)”,竟算得上是報復(fù)。
除了不能離開這座別墅,每天吃什么穿什么不能自己決定外,她幾乎百無禁忌。現(xiàn)在的她也無法共情三年前的自己,或許那時的自己認為,江落月被囚禁在“江裴淮”的影子里,被所愛之人唾棄,應(yīng)當痛不欲生。
可江簟秋不在乎,甚至覺得現(xiàn)在的生活好過她曾經(jīng)歷的所有,即便她能清晰感知無處不在的監(jiān)視。不僅是明目張膽的攝像頭,更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有人記錄、匯報。
別墅里某個固定電話的鈴聲總在特定時間響起,傭人接聽后低聲應(yīng)“是”,隨后對她的看管或要求便會有細微調(diào)整。
這張無聲的網(wǎng)令她神經(jīng)緊繃,也讓她維持“失憶”的假面更為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引來了她筆下的那個“瘟神”。
清晨柔和的陽光,透過亞麻材質(zhì)的窗簾照亮了室內(nèi),初春日出的時間不算太早,床上的人卻早已沒了睡意,靜靜地躺在床上,望著發(fā)光的地方。
即使已經(jīng)在這間屋子中住了多日,江簟秋還是無法習(xí)慣那獨特的木質(zhì)香薰調(diào),她伸手拉動了床邊的繩子。清脆的鈴鐺聲響起,傭人魚貫而入,無聲地服侍她洗漱更衣。這是她這幾日學(xué)會的“規(guī)矩”,或如傭人所言:“江小姐您失憶前,向來如此。”
來到餐廳,看著精致早餐毫無胃口。江簟秋無聲嘆息,拿起三明治,小口吞咽,突然,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狼狽地嘔吐出來。吐完后,面色慘白,眼睛因劇烈嘔吐而泛紅。
傭人立刻遞上水杯手帕,迅速清理桌面,動作精準利落。江簟秋虛弱地坐到一旁椅子上,靜靜看著這一切。
稍作喘息,她回到房間,坐在露臺慣常的位置發(fā)呆。房內(nèi)兩名傭人如影隨形,一個隨時侍立身側(cè)。畢竟她是有“前科”的人,如今情況不明,賀燼寒絕不會讓她獨處。
她靜靜地望著遠處的群山,和往日一樣發(fā)呆。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孕激素的影響,她總是感到疲憊,無法集中精神深入思考任何事情。
在她初次與賀燼寒見面醒來之后,她便逐漸掌控了這具身體,原本她光是想到賀燼寒的名字都會忍不住戰(zhàn)栗,而現(xiàn)在想到他時,就只剩下了警惕和厭惡。
她筆下的“賀燼寒”以現(xiàn)實中的賀燼寒為原型創(chuàng)造出的,江簟秋只記得她當時將他寫成了一個衣冠禽獸,一個讓已故初戀的雙胞胎妹妹懷孕,還把她囚禁起來的危險人物,一個家族背景深不可測,在名利場上只手遮天,隱形資產(chǎn)無可估量的集團唯一繼承人,現(xiàn)在他還是一個從她的筆下活過來的“瘟神”。
江簟秋仰頭閉上眼,長嘆一口氣,到這座別墅好幾天了,不僅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能想起來,還給自己設(shè)置了如此可怕的結(jié)婚對象,真是……太荒謬了。
其實這些都不算江簟秋最難以接受的部分,賀燼寒至今都未再次出現(xiàn),她現(xiàn)在的生活也確實過的比以前好太多了。
唯一的麻煩,江簟秋的手輕輕覆在小腹處,癱倒在秋千椅上。她是真的很討厭小孩。現(xiàn)實中的她,對“父母”一詞毫無概念。幼年雙親意外離世,奶奶將她拉扯大一些后,也不幸去世,大伯一家給她留下的印象也十分灰暗。她從未設(shè)想會有孩子,對孩童有種天然的厭惡——吵鬧、脆弱、令人厭煩。
醒來后的每一餐她都吃的不算安穩(wěn),每次吃不了多少就會想吐,每當這時,她對腹中胎兒的厭惡就更深一份,心中的對于未知的擔(dān)憂和身體的疲憊折磨著她,讓她每天雖然不用像在現(xiàn)實生活中那樣自己討生活,但也活得有些難受。
她的手輕輕動了動,那里依舊平坦,三個月左右的胎兒在江落月此前的折騰下,顯然過得并不安穩(wěn)。
“‘江裴淮’的延續(xù)嗎……”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帶著一絲冰封的漠然和煩躁。“估計賀燼寒會更在乎你吧。”
蔚藍海域上,白色的豪華游艇破開細浪。甲板上,幾位衣著隨性卻難掩矜貴的年輕人正享受著日光與海風(fēng)。賀燼寒倚著欄桿,墨鏡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聽著身旁的人談?wù)撝氯胧值暮u。
“所以說,還是得找點樂子。”李遠晃著香檳杯,“工作嘛,永遠做不完。像賀少你這樣,馬上又要訂婚,又要當?shù)崆斑M入人生新階段,哥幾個都快羨慕不來了。”這話引得旁邊幾人發(fā)出心照不宣的低笑。
賀燼寒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并未接話。他端起冰鎮(zhèn)的蘇打水喝了一口——他今天似乎對酒精沒什么興趣。
另一人湊近些,壓低聲音:“說真的,燼寒,江家那個……現(xiàn)在到底什么情況?外面?zhèn)鞯蔑L(fēng)風(fēng)雨雨,有說真瘋了的,有說你把人藏起來……”話語里的試探意味明顯。
賀燼寒側(cè)過頭,墨鏡下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對方,即使隔著深色鏡片,也讓對方下意識地收斂了笑意。“什么時候開始,我的家事也需要向外界做簡報了?”他的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那人立刻訕訕:“咳,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關(guān)心一下……”
“有那閑心,不如關(guān)心一下東南亞那邊的橡膠園。”賀燼寒輕易地將話題引開,語氣恢復(fù)商人的冷靜,“最近氣候異常,產(chǎn)量估計受影響,價格會有波動。你們王家不是一直想插手這塊嗎?”
秦煊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賀少有內(nèi)幕消息?”
“談不上內(nèi)幕,”賀燼寒語氣平淡,“只是建議你們動作快一點,別等漲上去了再追高。至于江家……”他頓了一下,周圍幾人都不自覺地豎起耳朵,他卻只輕描淡寫地補充,如同拂去一粒塵埃,“安分守己,還能分杯羹。不安分,那就什么都不會有。”
海風(fēng)吹拂著他額前的碎發(fā),卻吹不散他周身那股無形的、掌控一切的壓迫感。他參與著游艇上的每一場對話,從新興科技的投資風(fēng)口到歐洲某家族的內(nèi)斗八卦,他都能精準切入,言辭犀利,展現(xiàn)著頂級繼承人的眼界與手段。
但當他獨自一人憑欄遠眺時,那緊繃的下頜線和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卻泄露了內(nèi)心的不平靜。他拿出手機,屏幕上是半山別墅安保系統(tǒng)發(fā)來的日常簡報——[一切正常]。他盯著那四個字看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最終又將手機冷漠地塞回口袋。
自從江落月回到半山別墅后,賀燼寒恢復(fù)了他工作之余的“消遣”,偶爾聽傭人匯報江落月又在唱哪出戲。既然她喜歡演,他便“勉為其難”觀賞。反正他在乎的,從來不是江落月。他如同圈養(yǎng)了一只供觀賞的鳥雀,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在籠中的一舉一動。
可隨著訂婚日臨近,江落月仍然乖順得不像話,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這不禁讓賀燼寒懷疑,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嗎?賀燼寒決定,是時候去“看望”一下那只被他養(yǎng)在山林牢籠里的鳥了。
海天一色,繁華似錦,卻仿佛沒有任何事物能真正落入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綠眼瞳之中。所有社交場上的游刃有余、談笑風(fēng)生,都不過是覆蓋在真實心境之上的一層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