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史萊克學院時已是深夜。校園靜悄悄的，只有幾盞魂導燈在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搖曳的光影。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宿舍，卻在拐角處被人攔住了。月光下，言少哲靜靜地站在那里，白色長袍一塵不染，仿佛已經等候多時。

“跟我來。“他沒有多言，轉身向圖書館方向走去。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上他的腳步。唐三的神念讓我去找言少哲，而現在對方主動找上門來，顯然不是巧合。

圖書館在夜晚顯得格外陰森，高大的書架投下濃重的陰影，像無數沉默的守衛。言少哲沒有停留，徑直走向最深處的一個小房間——那是他平時辦公的地方。

“關門。“他指了指身后。

我照做了。言少哲走到書架前，取下一本厚重的古籍，然后按動了隱藏在書后的機關。伴隨著輕微的齒輪轉動聲，地面露出一道向下的階梯。

“密修會的知識庫。“言少哲簡短地解釋，“只有持有印記的人才能進入。“

他展示了那枚刻有眼睛與星辰的徽章。我注意到當他握住徽章時，上面的眼睛圖案竟然詭異地轉動了一下，看向我的方向。

階梯下方是一條幽長的甬道，墻壁上鑲嵌著發光的礦石，提供微弱的光亮。空氣中有股陳舊的霉味，混合著某種奇特的香料氣息。

“三百年前，“言少哲邊走邊說，“史萊克學院的一位前輩在西海岸發現了異常。海水變成了灰色，魚群大量死亡，而幸存下來的都發生了可怕的變異。“

甬道盡頭是一扇青銅大門，上面刻滿了繁復的符文。言少哲將徽章按在門中央的凹槽里，符文依次亮起藍光，大門無聲地滑開。

“他帶回了樣本和研究筆記，創立了密修會。“言少哲示意我進入，“我們的任務是監視'源質污染'，并防止它擴散。“

門后是一個圓形的石室，中央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灰色晶體，被七道鎖鏈束縛在空中。四周的架子上擺滿了古籍、標本和各式儀器。最引人注目的是墻上的一幅巨大地圖，上面標記著十幾個紅點，大多集中在西海岸和星斗大森林區域。

“這是什么？“我指著灰色晶體問道。

言少哲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錯誤'途徑的序列1特性，'時之蟲'的完整形態。三百年前從西海打撈上來的。“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序列1特性！這意味著如果我能吸收它，就能直接晉升為序列2的“命運木馬“，距離阿蒙生前的天使之王級別只差一步！

阿蒙在我腦海中發出貪婪的嘶鳴：“得到它！林夜，我們必須得到它！“

我強壓下內心的震動：“為什么把它鎖在這里？“

“因為它會主動尋找宿主。“言少哲走到晶體前，“看。“

他輕輕撥動一根鎖鏈，晶體表面立刻浮現出無數細小的齒輪虛影，它們瘋狂地撞擊著束縛，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它在尋找同類。“言少哲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比如你體內的那個存在。“

我下意識后退一步：“你知道阿蒙？“

“密修會記錄了一切異常事件。“言少哲從架子上取下一本筆記，“包括三周前武魂覺醒儀式上出現的'雙生武魂異常'。“

他翻開筆記，里面赫然是我的資料——覺醒時的詳細記錄，能力表現，甚至還有...我穿越那天的日期標注！

“這不可能...“我聲音發顫，“你們怎么會知道？“

言少哲指向灰色晶體：“它預言的。每當有重大污染事件發生前，晶體就會顯示出相關的畫面和日期。你的出現，早在半年前就被預見了。“

我走近細看，果然在晶體表面發現了微小的影像閃動——其中竟然有我前世生活的片段！

“源質污染不是簡單的能量泄漏。“言少哲的聲音低沉下來，“而是兩個世界規則的碰撞。你的穿越，阿蒙的寄生，星斗大森林的變異，都是這種碰撞的表現。“

阿蒙突然在我腦海中大笑：“原來如此！難怪這個世界會出現非凡特性！兩個世界正在重疊！“

言少哲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目光銳利起來：“它在和你交流，對嗎？現在，告訴我實話，林夜——你體內的阿蒙，到底是什么？“

面對直接質問，我知道再隱瞞也無意義：“它是'錯誤'途徑的序列1，'時之蟲'。在我的原世界，它曾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之一。“

言少哲的瞳孔微縮：“序列1...和這個晶體同級？“

“不完全是。“我搖頭，“阿蒙曾經是天使之王，比序列1更高。但現在它只是殘魂狀態，需要依靠我才能存在。“

言少哲沉思片刻，突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解開了灰色晶體的一條鎖鏈！

“言院長！“我驚呼出聲。

晶體劇烈震動起來，更多的齒輪虛影噴涌而出，在空中組成一個復雜的符號。我感到體內的阿蒙也在躁動，時間之蟲武魂不受控制地顯現出來，與晶體產生共鳴。

“密修會保存這個特性三百年，就是為了等待合適的宿主。“言少哲的聲音帶著決絕，“現在看來，那個人就是你。“

我震驚地看著他：“你想讓我吸收它？可你說過它會主動尋找宿主...“

“不是簡單地吸收，而是掌控。“言少哲指向我的時間之蟲，“你的武魂已經具備了'錯誤'途徑的特性，是最佳的容器。如果能成功容納這個序列1特性，你就有希望控制體內的阿蒙，而不是被它控制。“

阿蒙在我腦海中尖叫：“他在騙你！凡人不可能直接吸收序列1特性！那會立刻讓你失控變異！“

但與此同時，我卻感受到晶體對我的強烈吸引。那種感覺就像沙漠中的旅人見到綠洲，本能地渴望接近。

“唐三的神念告訴我，阿蒙正在把我變成它的培養皿。“我艱難地說，“如果吸收這個特性，會不會加速這個過程？“

言少哲搖頭：“恰恰相反。這個特性是獨立的，與阿蒙同源但不同體。如果你能先一步吸收它，就能獲得對抗阿蒙的資本。“

他走近一步，聲音壓低：“林夜，這不是選擇題。星斗大森林的異變已經證明污染正在加速。如果我們不盡快掌握對抗'源質'的力量，整個世界都將被吞噬。“

我陷入痛苦的掙扎。言少哲的提議風險極大，但坐以待斃同樣不是辦法。阿蒙的侵蝕每天都在加深，右眼的單片眼鏡虛影出現得越來越頻繁...

“我需要時間考慮。“最終我說。

言少哲點點頭，重新鎖好晶體：“不能太久。三天后，海神閣將召開會議討論你的處置問題。王冬已經將星斗大森林的見聞匯報給了玄老，他們很可能會決定...隔離你。“

“隔離？“

“就是軟禁研究。“言少哲直言不諱，“你的能力太過危險，又涉及神級存在。海神閣不會冒險讓你自由活動。“

我握緊拳頭。這確實是個兩難選擇——要么冒險嘗試吸收序列1特性，要么被當作實驗體囚禁起來。

離開密室前，言少哲給了我一本小冊子：“密修會對'錯誤'途徑的研究記錄。也許能幫你做決定。“

回到宿舍時已是凌晨。周思陳不在，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我翻開小冊子，里面詳細記錄了三百年來所有接觸過灰色晶體的案例。

大多數嘗試者都瘋了，他們的身體部分變成了齒輪結構，最后在痛苦中解體。但有一個人例外——筆記的作者，密修會的創始人。他成功融合了極小一部分特性，獲得了“竊取“能力，并借此建立了最初的監測體系。

“不是完全不可能...“我喃喃自語。

阿蒙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林夜，親愛的宿主，我們其實可以合作。“

“合作？“我冷笑，“像你和亞當那樣'合作'嗎？“

“那是個誤會。“阿蒙輕嘆，“但現在我們是一體的。如果你嘗試吸收那個序列1特性，我可以指導你如何避免失控。“

我敏銳地察覺到它的態度變化：“你好像很希望我吸收它？“

“當然。“阿蒙坦然承認，“那能加速我的恢復。但同時，也會增強你對'錯誤'途徑的掌控。雙贏，不是嗎？“

我合上冊子，走到窗前。東方的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我，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

接受序列1特性，可能獲得對抗阿蒙的力量，也可能加速被它吞噬；拒絕的話，則要面對海神閣的軟禁，坐等阿蒙慢慢侵蝕我的靈魂。

無論哪種選擇，都危機四伏。

窗外，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在我的臉上。在這光芒中，我似乎看到了霍雨浩和王冬的身影——他們是我在這個世界僅有的朋友。如果我失控了，會給他們帶來什么危險？

“決定了。“我輕聲說。

阿蒙安靜地等待著我的下文。

“我會嘗試吸收特性。“我握緊拳頭，“但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阿蒙笑了，那笑聲中帶著難以察覺的狡黠：“如你所愿，我親愛的宿主。“

就在這時，宿舍門突然被敲響。我打開門，看到霍雨浩站在外面，臉色異常凝重。

“出事了。“他說，“昨晚開始，有七名學員出現了奇怪的癥狀——他們的武魂表面出現了齒輪狀的紋路，而且都在昨天接觸過你。“

我心頭一震。這分明是阿蒙的時間之蟲在自主寄生！

“他們在哪？“我急切地問。

“海神閣的隔離病房。“霍雨浩壓低聲音，“玄老認為是你的武魂發生了泄漏性污染。明天的大會上，他們很可能會投票決定將你...“

他沒有說完，但我已經明白了言少哲警告的含義。

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