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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槐下守:歲月如煎

阿風走后,阿蘿的日子就只剩“等”。

天不亮她就起床,把阿風的軍裝拿出來洗。布料粗,上面還沾著點褐色的痕跡——阿風說那是訓練時蹭的泥,可阿蘿知道,那是血。她用皂角一遍遍地搓,搓到指尖發紅,直到痕跡淡得看不見。她總覺得,軍裝干凈了,阿風就會平安。

洗完衣裳,她就去老槐樹下,找塊干凈石頭坐下,望著阿風走的方向。槐樹葉從綠到黃,再到落光,光禿禿的枝椏指向天。她每天在樹干上刻一道痕,一道痕,就是一天。

一開始,村里人還會問:“阿蘿,有阿風的消息沒?”后來,前線的消息越來越糟,村里的人越來越少——有的逃難去了,有的被抓了壯丁。張嬸一家走的時候,給她塞了幾個饅頭:“阿蘿,跟我們去南方吧?這亂世待不住。”

阿蘿搖頭:“我不走。阿風說會回來找我,我走了,他就找不著了。”

張嬸嘆著氣走了。村里更靜了,只剩風吹過槐樹的聲音。

日子越來越難。粗糧早吃完了,阿爹每天去山上挖野菜,運氣好能挖著野蘿卜,運氣不好,就只能挖些苦草,煮在水里,咽下去剌嗓子。阿娘的眼睛越來越花,穿針要穿半天,縫的線歪歪扭扭。阿禾也不蹦了,每天幫阿爹砍柴、挑水,肩膀上磨出了紅印。

那天,阿爹去山上挖野菜,踩空了,從坡上摔下來,斷了腿。家里沒錢請醫,阿娘只能找些草藥敷上,草藥苦得很,阿爹疼得哼,卻還說:“沒事,丫頭,爹好了就去挖野菜。”

阿蘿看著阿爹的腿,心里像被刀割。她開始去河里幫人洗衣,換點糧食。那天洗衣時,遇到幾個逃難的,說洋人的兵占了天津衛,往BJ打,很多士兵死了,尸體堆在戰場上,沒人收。

阿蘿的手停在水里,涼水順著指尖往上爬,凍得她發抖。她想起阿風穿軍裝的樣子,想起他說“會活著回來”,眼淚掉進水里,混著渾濁的河水,看不見了。

晚上,她躺在西廂房,攥著阿風的玉佩。玉佩的溫度是唯一的暖。她想新婚夜阿風說的話,想他要蓋的房子,要養的雞,心里就緊一點——阿風一定還活著。

這天,她在槐樹下坐著,遠處走來個士兵,拄著拐杖,腿上纏著繃帶,衣裳爛得像破布。他走到阿蘿面前:“你是陳阿蘿?”

阿蘿站起來,心揪得緊:“我是!你認識阿風?他怎么樣了?”

“我是他戰友小石頭。”士兵的聲音啞,“阿風……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在臨時營地,生死未卜。”

阿蘿的腦子嗡的一聲,差點倒下去。她扶住槐樹:“臨時營地在哪?我要去找他!”

“你不能去!”小石頭拉住她,“前線到處是戰火,你一個姑娘家,去了就是送死!營地還總轉移,你找不到的!”

“我不管!”阿蘿搖頭,眼神亮得嚇人,“他是我丈夫,我得去照顧他!”

小石頭看著她,知道勸不住。他掏出張紙,遞過去:“這是大概位置。路上小心,遇到官兵就藏起來。”

阿蘿攥著紙,給小石頭鞠了一躬:“謝謝你。我一定會找到他。”

回家后,她跟阿爹阿娘說要去找阿風。阿娘哭著攔:“丫頭,太危險了!”

“娘,我必須去。”阿蘿的聲音很穩,“阿風是為救戰友傷的,他需要我。你們放心,我會回來的。”

阿禾拉著她的手:“阿姐,我跟你去!我保護你!”

“你留下照顧爹娘。”阿蘿摸了摸他的頭,“家里需要你。”

當晚,阿娘幫她收拾包袱,把阿風的軍裝疊好,把僅有的糧食、野菜都裝進去,還把自己的藍布褂子給她穿上:“路上冷,別凍著。”

阿爹掏出把小刀,木柄磨得光滑:“這是我年輕時用的,遇到危險,就用它。記住,活著回來,帶著阿風一起。”

天沒亮,阿蘿背著包袱走了。阿爹阿娘和阿禾送她到槐樹下,阿娘抱著她,哭得說不出話。阿蘿最后看了一眼家人,轉身走進霧里——她要找阿風,帶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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