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5日 23:59:59

凌晨一點，學校機房的燈還亮著。空調嗡嗡作響，空氣里混著臭氧和速溶咖啡的味道。我推開 303玻璃門，一排排藍光像深海魚群。角落里，顧旻正對著三臺顯示器，屏幕黑底白字，光標狂閃。

他的臉被代碼映得發青，眼下掛著兩片浮腫的灰。

“顧旻？”

他猛地回頭，左眼布滿血絲，右眼卻——

慘白。

沒有瞳仁，像被抽走了所有顏色。秤眼瞬間彈出提示：

【失魂者：顧旻（生魂離體 11小時）】

【殘魂定位：0/3】

【剩余時間：5日 23:59:59】

“你來得正好。”顧旻的聲音干澀，像兩塊砂紙摩擦。他敲下回車，主屏跳出一個本地網頁——

頁面標題：

《1997-10-23恒生指數崩潰·實時鏡像》

K線圖上，時間靜止在 1997年 10月 23日 14:19:47。

指數：-1200點，跌幅：-10.4%。

頁面下方，一行紅字閃爍：

“系統等待第 7位用戶登錄，以完成回滾。”我盯著那行字，背脊發涼。霍思思是第 4位，顧旻——正是第 5位。

顧旻把鍵盤推到我面前。

“幫我找 bug。”

他咧嘴笑，嘴角裂開的弧度卻不像人類。

“只要代碼跑通，我就能把 1997年的下跌‘回滾’。

那天死掉的人，都會活過來。”

他指了指自己右眼：“代價？先給一只眼睛當定金。”

屏幕上，代碼窗口瘋狂滾動，不是 Python，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符號，像卦象，又像匯編：

【乾三連·0xCC】

【坤六斷·0x77】

【艮覆碗·jmp 1997】

我伸手去按電源鍵，機箱卻傳來“嘀嘀嘀”的警報。光標停在最后一行：

if (lost_soul == 7)

return“Crash_Overflow”;

秤眼彈出紅色警告：

【殘魂碎片 1/3已嵌入內存 0x1997】

【殘魂碎片 2/3已嵌入緩存】

【殘魂碎片 3/3正在寫入 BIOS】

顧旻的右眼忽然淌下一行血淚，血滴在鍵盤，鍵帽“啪”地凹陷。

“快……幫我……Run……”

我咬破指尖，血抹在鼠標滾輪，心中默念“震雷訣”，指尖迸出一簇電弧，順著 USB口鉆入主板。屏幕瞬間花屏，緊接著，一行綠字浮現：

“Fatal Error：Soul_Not_Found”

機房燈光閃了三下，顧旻整個人像斷電一般，向后仰倒。

“顧旻！”

我抱他肩膀，卻發現輕得可怕，秤眼提示：

【生魂離線：-3米】

3米？

我抬頭看天花板角落，一臺球形監控正亮著紅點，鏡頭里，映出顧旻半透明的人影，他正蹲在攝像頭里，瘋狂敲著不存在的鍵盤，監控畫面閃爍著。

時間戳開始倒流：

24:00:00→ 23:59:59→ 23:59:58……

機房墻上的電子鐘卻正常前行。時間被撕裂成兩條平行線。我深吸一口氣，摘下攝像頭，把羅盤碎片貼在鏡頭玻璃上。

“收！”

羅盤紅點驟亮，

攝像頭里顧旻的身影被拉成一條白光，嗖地吸入羅盤。

“叮——”

系統發出郵件提示音：

【Subject：顧旻_已回滾】

【Status：1/3殘魂已恢復】

顧旻在地板上猛地睜眼，右眼恢復瞳仁，卻變成了幽綠色。

“我……做了一個夢。”

他喃喃，“夢見 1997年的自己跳樓了。”

我扶他坐起，屏幕上最后一行代碼定格：

print(“Hello， 2024“)

光標閃爍，像心跳。

5:17，東操場日出。

顧旻捧著熱豆漿，手指仍微顫。

“我把 1997年的 K線數據，寫進了自己的視網膜。”

他苦笑，“如果七魂不齊，代碼會把我也回滾成尸體。”

我遞給他一張便簽：

【失魂者 2/3：顧旻（已召回 1/3）】

【剩余時間：5日 00:00:00】

【下一目標：？？？】

便簽背面，慢慢滲出一個血紅的“Y”。

顧旻盯著那個字母，綠眼睛里倒映出初升的太陽。

“看來，”他輕聲說，“我們的畢業設計，要改名叫《玄學防火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