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拔舌之刑
- 輪回簿:我的刑局是九萬次死亡
- 時差客
- 2234字
- 2025-08-26 11:01:39
郁壘的聲音在石殿內回蕩,每一個音節都像鈍刀刮擦著耳膜。
“按律,當拔舌。”
它緩緩抬起一只青灰色的巨手,五指如鉤,指尖縈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那黑氣如有生命,在空中扭曲、伸展,逐漸凝結成一根細長、尖銳的鉤狀物,末端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冷光。
拔舌鉤。
我的喉嚨瞬間發緊,舌根泛起一陣酸澀的麻痹感。本能地后退一步,后背卻撞上了某種堅硬冰冷的物體——是那扇漆黑的幽都門,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地閉合,嚴絲合縫,再無退路。
石殿內幽綠色的鬼火忽明忽暗,在郁壘那張青面獠牙的臉上投下變幻莫測的陰影。它額頭上的“郁”字泛著暗紅色的微光,如同干涸的血跡。
“第一次課,就敢遲到?”
郁壘向前邁了一步,黑袍下擺掃過石階,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數細小的蟲豸在爬行。它的聲音不再像千萬亡魂的嗚咽,而是變得更加清晰、更加……人性化,卻也因此更加毛骨悚然。
“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
這句話像一柄冰錐,狠狠刺入我的太陽穴!
不記得什么?
它認識我?認識那個經歷了九萬次輪回的“我”?
懷中的《山海輪回簿》突然變得滾燙,燙得胸口皮肉生疼。一股微弱的、卻異常清晰的清涼感從書冊中滲出,順著經脈流竄至舌尖,帶來一絲奇異的麻木。
郁壘的赤紅雙眼微微瞇起,目光落在我胸前那本隱約透出血光的書冊上。它手中的拔舌鉤停滯在半空,黑氣繚繞,似乎在猶豫。
“有意思。”
它突然咧開嘴,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尖牙,那是一個扭曲的、近乎于“笑”的表情。
“既然帶著‘那個’來上課……那就按‘老規矩’辦。”
它猛地一揮巨手,拔舌鉤瞬間消散成縷縷黑煙。緊接著,它從黑袍中掏出一物——一根通體慘白、布滿細密裂紋的骨笛,笛身上纏繞著幾縷干枯的黑發。
“《幽冥語進階》,第一課。”
郁壘將骨笛舉至唇邊,青灰色的嘴唇微微顫動,吹出一個無聲的音符。
“聽——”
剎那間,石殿內的幽綠鬼火全部熄滅!絕對的黑暗降臨,濃稠得如同實質,壓迫著眼球,帶來生理性的刺痛。我的耳膜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強行撐開,然后——
聲音。
無數聲音如決堤的洪水,轟然灌入!
哀嚎、尖叫、哭泣、狂笑、低語、詛咒……成千上萬種聲音同時炸響,每一種都帶著極致的痛苦或瘋狂,在顱腔內橫沖直撞!那不是普通的聲響,而是直接作用于靈魂的、最純粹的“聲音”本身,是幽冥之語最原始的形態!
我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捂住耳朵,卻根本無法阻擋這靈魂層面的沖擊。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炸開一片片血紅的光斑,鼻腔涌出一股溫熱的液體——是血。
“聽——”
郁壘的聲音穿透所有嘈雜,清晰如刀。
“幽冥語無字無形,唯有‘聽’者,方能入門。”
骨笛再次無聲震動,那些狂暴的聲音突然變得有序起來,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梳理、編排,逐漸形成某種詭異的“語言”。那語言沒有詞匯,沒有語法,卻詭異地傳遞著清晰的意義,直接烙印在意識深處:
[痛苦][絕望][永恒][囚禁][輪回][∞]
每一個“詞”都像燒紅的烙鐵,在靈魂上留下焦灼的印記。最可怕的是,這些印記帶來的不僅是理解,還有與之對應的、最極致的感受——當[痛苦]的烙印形成時,全身每一寸皮肉都仿佛被活生生撕開;當[永恒]浮現時,一種無邊無際、永無止境的絕望瞬間淹沒了所有理智……
“啊——!”
我終于忍不住慘叫出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也融入了那萬千幽冥之語中,成為了又一個痛苦的音符。
郁壘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現,它站在我面前,赤紅的雙眼如同兩盞血燈,冰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學不會幽冥語,就無法與亡者對話。”
它俯下身,那張青面獠牙的臉幾乎貼到我的鼻尖,呼出的氣息帶著腐尸的惡臭。
“而在這歸墟學府……亡者,遠比活人多得多。”
骨笛第三次震動。
這一次,所有聲音驟然消失,只剩下一個清晰的、冰冷的“詞”,如同判決:
[懲罰]
石殿地面突然裂開無數細縫,從中伸出無數只青灰色的、腐爛程度不一的手臂!它們抓住我的四肢、軀干、頭發,瘋狂地向裂縫中拖拽!指甲深深摳進皮肉,帶來鉆心的疼痛,更可怕的是那些手臂上傳來的、無法抗拒的寒意,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結!
“不——!”
我拼命掙扎,卻如同落入蛛網的飛蟲,越是掙扎,那些手臂抓得越緊。裂縫下方是無底的黑暗,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面孔在向上張望,眼中閃爍著饑渴的綠光。
郁壘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手中的骨笛緩緩垂下。
“第一課,結束。”
就在我即將被徹底拖入裂縫的瞬間,懷中的《山海輪回簿》突然爆發出一陣刺目的血光!那些青灰色的手臂如同被燙到一般,發出滋滋的聲響,迅速縮回裂縫中!地面瞬間恢復如初,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我癱倒在地,渾身顫抖,喉嚨里泛著濃重的血腥味。那本詭異的書冊從衣襟中滑出,落在地上,封面上的古字閃爍著不祥的紅光。
郁壘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本書,赤紅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類似“忌憚”的情緒。它緩緩后退一步,黑袍無風自動。
“果然……是你。”
它的聲音變得極其輕微,幾乎像是自言自語。
“帶著‘那個’,還敢來上我的課……真是……”
它沒有說完,突然一揮袍袖,石殿另一側的墻壁轟然洞開,露出一條幽暗的通道。
“滾吧。”
郁壘轉過身,高大的背影透著一股莫名的疲憊。
“下次遲到……就不會這么簡單了。”
我艱難地爬起身,撿起《山海輪回簿》,踉蹌著向那條通道走去。經過郁壘身邊時,它突然又開口,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
“小心窮奇。”
“它最喜歡……你這樣的‘食材’。”
通道在身后閉合,重新變成冰冷的石壁。我靠著墻,大口喘息,腦海中回蕩著郁壘最后那句警告,以及那些直接烙印在靈魂上的幽冥之語。
[痛苦][絕望][永恒][囚禁][輪回][∞]
這些“詞”……似乎不僅僅是在描述幽冥之語。
它們,更像是在描述這座歸墟學府的本質。
以及,“我”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