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顏夏抱著虛弱的白狐形態云滄，悄悄來到他們初次相遇的公園。深秋的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她將云滄往懷里摟了摟，感受著他微弱的體溫。
“就是這里，對嗎？“顏夏停在當初發現云滄的灌木叢旁。
白狐輕輕點頭，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他掙扎著從顏夏懷中跳下，踉蹌幾步才站穩。
“云滄，你太虛弱了。“顏夏心疼地想去扶他，“要不我們改天...“
白狐堅決地搖頭，用鼻子指向不遠處的一片空地。顏夏這才注意到，那里的月光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明亮，形成一道若有若無的光柱。
“仙界之門...就在那里開啟？“顏夏聲音發顫。
白狐點頭，然后艱難地用爪子在地上劃拉：「幫我布陣」
他從口中吐出一顆小小的、發著微光的珠子，顏夏認出那是之前見過的聚靈玉。她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按照云滄的指示，將珠子放在月光最盛的位置。
“然后呢？“顏夏回頭問，卻發現白狐正痛苦地蜷縮著身體，“云滄！“
白狐周身泛起微弱的銀光，光芒中他的身形開始變化——逐漸拉長、變大，最終化為人形。但這次的化形明顯不完整：云滄的耳朵和尾巴依然保留著，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整個人搖搖欲墜。
“這樣...方便交流。“云滄喘息著說，聲音嘶啞得不似往常。
顏夏趕緊扶住他：“別勉強自己！“
“聽好...“云滄抓住她的手臂，力道輕得讓她心碎，“子時將至，仙門將開。但我感應到...李墨就在附近。“
顏夏心頭一緊：“他跟蹤我們？“
“不...他早料到我會來此。“云滄的金眸黯淡無光，“顏夏，你須立刻離開。“
“不可能！“顏夏斬釘截鐵地拒絕，“我不會丟下你！“
云滄還想說什么，突然警覺地抬頭：“來了！“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幾束強光劃破夜色。顏夏下意識擋在云滄前面，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躲起來！“
“那你——“
“我自有辦法。“云滄推她到一棵大樹后，“無論發生什么，別出聲！“
顏夏剛藏好，三輛黑色SUV就疾馳而來，急剎在公園入口。李墨一馬當先走下車子，身后跟著七八個手持古怪器械的人。更讓顏夏心驚的是，張總和徐莉莉也在其中，兩人臉上帶著諂媚又興奮的表情。
“滄瀾仙君，別來無恙啊。“李墨的聲音在寂靜的公園里格外刺耳，“或者說...該叫你九尾狐更合適？“
云滄站在原地沒動，月光下的身影修長而孤獨：“李墨，你僭越了。獵妖師一脈早有戒律，不得傷及無辜凡人。“
“戒律？“李墨大笑，“那是什么年代的老黃歷了！現在這個世界，力量才是真理。“他示意手下散開，形成包圍圈，“交出內丹，我饒你不死...至少留你一命。“
顏夏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驚叫出聲。她摸出手機，顫抖著給林小滿發了定位和求救信息。
“就憑你們？“云滄冷笑，但顏夏看得出他在強撐，“本座縱橫三界時，你祖上還未出生呢。“
“嘴硬。“李墨一揮手，兩個手下抬出一個金屬箱子，“知道這是什么嗎？最新科技與古老符咒的結合——靈力吸收器。專門為你準備的。“
箱子打開，里面是一個古怪的儀器，中心位置懸浮著一顆漆黑的珠子，周圍環繞著精密電路和古老符文。
云滄的臉色變了：“你竟敢煉制噬靈珠？此乃禁術！“
“禁術？“李墨獰笑，“只要能獲得長生，什么術不能用？“他突然轉向顏夏藏身的方向，“顏小姐，不出來見見老朋友嗎？“
顏夏心頭一跳——被發現了！
云滄的反應更快，他手指一彈，一道銀光射向李墨：“休想！“
李墨閃身避開，銀光擊中他身后的一個手下，那人慘叫一聲倒地。其他人立刻舉起手中的器械，無數道紅光射出，在空中交織成網，向云滄罩去。
“跑！“云滄對顏夏大喊，同時雙手結印，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擋在身前。
顏夏沒有跑，而是從樹后沖出來，抓起地上一根樹枝就朝最近的一個敵人砸去。那人猝不及防，手中的儀器被砸歪，紅光網頓時出現缺口。
“愚蠢的凡人！“李墨怒吼，“抓住她！“
云滄趁機突破包圍，一把拉住顏夏：“為何不聽我的話！“
“因為我不再是那個只會躲在你身后的顏夏了！“顏夏緊緊回握他的手，“我們一起面對！“
云滄的金眸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最終化為決然：“好。那就...一起。“
他拉著顏夏向月光最盛處跑去，身后是李墨等人的追喊。就在他們即將到達中心點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是李墨！他手持那面曾重創云滄的古銅鏡，鏡面直對兩人。
“小心！“云滄推開顏夏，自己卻被鏡中射出的一道黑光擊中胸口。
“云滄！“顏夏眼睜睜看著他跪倒在地，銀發瞬間失去光澤。
李墨得意地走近：“結束了，滄瀾仙君。你的內丹歸我了。“
千鈞一發之際，公園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四周陷入一片漆黑。緊接著，幾道強光從不同方向射來，精準地照在李墨等人臉上，刺得他們睜不開眼。
“顏夏！這邊！“林小滿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顏夏來不及多想，咬牙扶起云滄向聲源處跑去。李墨氣急敗壞地命令手下追擊，卻聽到四面八方傳來奇怪的聲響——像是許多動物在奔跑。
“協會的人來了！“林小滿拉住顏夏，“快上車！“
一輛改裝過的越野車停在路邊，車門大開。顏夏和林小滿合力將半昏迷的云滄塞進后座，車子立刻發動，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追！別讓他們跑了！“李墨的怒吼在夜空中回蕩。
車子疾馳在街道上，顏夏緊緊抱著云滄，發現他的體溫低得嚇人：“堅持住，我們安全了...“
“不...安全...“云滄微弱地說，“李墨...有追蹤術...“
“放心，這是協會特制的車，能屏蔽靈力追蹤。“駕駛座上的白發老者——昨天救治云滄的那位——沉穩地說。
林小滿從前座回頭：“我們去協會總部，那里有最強的防護。“
“謝謝你們...“顏夏哽咽道，“如果不是你們及時趕到...“
“我們一直在監視李墨。“老者解釋，“自從發現他囚禁靈體做實驗，協會就盯上他了。“
“囚禁靈體？“顏夏震驚地問。
林小滿點頭：“不只是九尾狐，還有山精、河伯、花妖...他用現代科技抽取他們的靈力，制成延長壽命的丹藥。“
顏夏低頭看著懷中奄奄一息的云滄，怒火在胸中燃燒：“這個惡魔...“
車子駛入一條隱蔽的小路，最終停在一棟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前。幾人迅速將云滄抬進室內，那里已經準備好了急救設備。
“傷得太重了...“老者檢查后臉色凝重，“噬靈鏡直接擊中了靈核。“
“能救嗎？“顏夏聲音發抖。
老者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拿出一套銀針，開始施救。顏夏被請到外間等候，林小滿陪在她身邊。
“他會沒事的。“林小滿安慰道，“陳老是協會最好的醫師，救過無數靈體。“
顏夏木然點頭，思緒卻飄回公園里那一刻——云滄推開她，自己承受了那一擊。為什么？為什么要為一個凡人做到這種地步？
幾小時后，陳老終于走出來，臉色疲憊但帶著一絲欣慰：“暫時穩定了。“
顏夏沖進里間，看到云滄已經恢復人形，安靜地躺在一張特制的床上。他的銀發鋪散在枕上，臉色依然蒼白，但呼吸已經平穩。
“他能聽見你說話，但暫時無法回應。“陳老輕聲說，“多跟他說話，有助于恢復。“
顏夏輕輕握住云滄的手：“笨蛋...為什么要推開我...“
云滄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像是在回應。
接下來的三天，顏夏寸步不離地守在云滄身邊。林小滿帶來了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協會的其他成員輪流站崗，防備李墨的襲擊。
第三天深夜，顏夏正趴在床邊打盹，突然感覺有人輕撫她的頭發。她猛地抬頭，對上一雙熟悉的金色眼眸。
“云滄！“她驚喜地喊道，“你醒了！“
云滄虛弱地笑了笑：“吵...死了...“
顏夏又哭又笑：“你才吵！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云滄艱難地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別哭...難看...“
“誰難看了！“顏夏抽噎著，卻握緊了他的手，“你差點死了！“
“仙...沒那么容易死...“云滄喘息著說，聲音細如蚊蚋。
陳老聞聲趕來，為云滄做了詳細檢查：“奇跡！靈核已經開始自我修復了。“
“什么時候能完全恢復？“顏夏問。
陳老的表情變得嚴肅：“這就是問題所在。仙君的靈核受損嚴重，在凡間...恐怕永遠無法完全恢復。“
“什么意思？“顏夏心頭一緊。
“意思是...“云滄自己開口了，聲音嘶啞，“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仙界了。“
房間陷入沉默。顏夏看著云滄平靜的表情，突然意識到——他早就知道會這樣。
“你...你是故意的？“她聲音發抖，“那天在公園，你根本沒打算回去，對不對？“
云滄移開視線，默認了。
“為什么？“顏夏追問，“青嵐仙子說過，那是最后的機會！“
“因為...“云滄輕嘆，“我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
云滄沒有回答，但金色的眼眸深深地看著她，答案不言而喻。
顏夏心跳加速，臉頰發燙：“可是...你的仙位、你的修為...“
“不過浮云。“云滄微微勾唇，“這幾月...在凡間...反倒更真實。“
陳老識趣地退出房間，留下兩人獨處。
顏夏低頭，淚水滴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不值得...我不過是個普通凡人...“
“顏夏。“云滄罕見地叫她的全名，“看著我。“
她抬起頭，對上那雙仿佛盛滿星河的金眸。
“你是我...千年修行中...見過最耀眼的存在。“云滄一字一句地說，聲音雖弱卻堅定，“笨拙...卻勇敢...平凡...卻溫暖...“
顏夏再也忍不住，俯身輕輕抱住他：“笨蛋仙君...“
云滄在她耳邊輕聲道：“還有...仙界沒有火鍋...“
顏夏噗嗤一聲笑出來，又哭又笑地捶了他一下：“這種時候還想著吃！“
就在這時，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建筑。林小滿慌張地沖進來：“李墨找到這里了！協會的防護被破了！“
云滄猛地坐起，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他用了血引術...我的血還在他手上...“
“怎么辦？“顏夏緊張地問。
“逃不掉了。“云滄咬牙，“只能正面對抗。“
陳老匆匆進來：“不行！你的靈力連十分之一都沒恢復！“
“還有其他選擇嗎？“云滄反問。
顏夏突然想到什么：“等等...李墨的目的是什么？“
“你的內丹啊。“林小滿不解地說。
“不，更深層的。“顏夏快速思考，“他需要靈體的力量來延長壽命...但如果他得到的力量超出承受范圍...“
云滄眼睛一亮：“會反噬！“
“我們給他'更多'。“顏夏露出狡黠的笑容，“比他能承受的更多。“
十分鐘后，當李墨帶人破門而入時，看到的是一幅詭異的景象——云滄盤腿坐在房間中央，周身環繞著不穩定的銀光，顏夏站在他身后，手中捧著一顆散發著刺眼光芒的珠子。
“別動！“李墨喝道，“把內丹交出來！“
“來拿啊。“云滄挑釁道，聲音虛弱卻堅定，“不過提醒你...這可比普通內丹強百倍...“
李墨貪婪地盯著那顆“內丹“：“你瘋了？把千年修為全部凝聚出來...你會魂飛魄散的！“
“那也比被你這種敗類得逞強。“云滄冷笑。
李墨猶豫了——那顆“內丹“散發的能量確實驚人，但似乎不太穩定...
“不敢了？“顏夏嘲諷道，“原來獵妖師大人也怕死啊？“
李墨被激怒了：“給我上！搶過來！“
他的手下沖上前，李墨自己則手持噬靈鏡，對準云滄。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顏夏突然將“內丹“高高拋起！
“現在！“她大喊。
云滄雙手結印，一道銀光射向天花板上的消防噴淋系統。冰冷的水瞬間噴灑而下，淋在所有人身上。
更關鍵的是——水淋在那顆“內丹“上，表面的偽裝立刻溶解，露出真容——那根本不是內丹，而是協會特制的靈力炸彈！
“不！“李墨驚恐地后退，但為時已晚。
炸彈爆發出刺目的白光，所有濕潤的表面都開始導電——包括李墨手中那面金屬古鏡。電流順著鏡面傳導到他身上，李墨發出凄厲的慘叫，整個人抽搐著倒下。
他的手下們也好不到哪去，那些依靠電力的古怪器械紛紛短路爆炸，一時間房間里火花四濺，慘叫連連。
“走！“云滄拉起顏夏的手，向緊急出口跑去。
協會的其他成員早已按計劃撤離，只留下這個精心布置的陷阱。當他們沖出建筑，身后傳來李墨不甘的怒吼：“滄瀾！我記住你了！“
“他逃了？“顏夏氣喘吁吁地問。
“暫時。“云滄臉色蒼白，“但夠他受的...短時間內掀不起風浪了...“
話未說完，他突然雙腿一軟，向前栽倒。顏夏趕緊扶住他：“云滄！“
“沒事...只是...有點累...“云滄勉強笑了笑，然后徹底昏了過去。
顏夏緊緊抱住他，淚水模糊了視線。遠處，警笛聲越來越近——協會的人報了警，李墨的實驗室和犯罪證據早已被匿名舉報。
這一戰，他們贏了。但代價是...云滄可能永遠回不去仙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