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將最后一支紅色水筆塞進帆布包側袋時，指腹不經意蹭過教案邊緣的折痕。那是剛才給李幸以講二次函數時，被小姑娘無意識攥出來的印子，像片小小的月牙兒陷在紙頁里。她抬手拍了拍包身，帆布發出輕微的簌簌聲，像是在跟這間亮著暖光燈的書房道別。

“今天的內容差不多就是這些了，”她轉過身，看向趴在書桌前整理習題冊的李幸以，指尖點了點攤開的錯題本，“這道拋物線最值問題記得再算一遍，明天我檢查。”

李幸以“嗯”了一聲，筆尖在紙頁上頓了頓，忽然抬頭沖她眨眼睛：“林老師，你明天還穿這件藍襯衫嗎？我覺得特別好看。”

林聽被這突如其來的夸獎說得一愣，下意識攏了攏襯衫下擺。這是件簡單的棉麻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細白的手腕。她笑了笑：“說不定呢，看天氣。”

話音剛落，身后忽然傳來輕淺的腳步聲。林聽回頭時，正撞見李簡瑞站在書房門口，淺灰色居家褲配著白色T恤，領口松松垮垮地敞著，露出一小片鎖骨。他像是剛從書房出來，手里還捏著本厚厚的精裝書，書脊上燙金的字體在燈光下泛著微光。

“林老師，下課了？”他側身往旁邊挪了半步，讓開門口的位置，目光掠過她手里的帆布包，最終落在包側露出的半本教案上，“幸以這節課學得怎么樣？”

林聽下意識站直了些，帆布包的帶子在掌心硌出淺淺的紅痕。她習慣了面對學生時的松弛，可每次對上李簡瑞的眼睛，總會莫名生出幾分拘謹。那雙眼睛很深，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看人時總帶著種不動聲色的專注，讓她忍不住想把話說得更周全些。

“李先生。”她微微頷首，聲音比剛才跟李幸以說話時沉了半分，帶著刻意維持的職業感，“幸以今天狀態很好，尤其是解析幾何部分，接受度比上次高多了。”她頓了頓，指尖在包帶上輕輕摩挲，“剛才給她做了道綜合題，思路基本是對的，就是計算時有點馬虎。照這個狀態堅持下去，下次月考應該能看到明顯進步。”

李簡瑞的視線轉向書桌前的妹妹，李幸以正假裝翻書，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他眼底漾開點淺淡的笑意，再轉回頭時，語氣里添了幾分真切的懇切：“幸以性子毛躁，以前請過幾個老師，都嫌她坐不住。這段時間多虧林老師耐心帶她，確實麻煩你了。”

“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林聽連忙擺手，襯衫袖子滑下來一點，遮住了剛才被曬出的淺淡曬痕。

“哦，對了。”李簡瑞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摸向褲袋，拿出手機解鎖。屏幕亮起時，映得他指尖的薄繭格外清晰——那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跡。“我們加個微信吧？”他抬眼看向林聽，屏幕停在微信二維碼界面，“我媽平時工作忙，總錯過消息。往后她學習上有什么情況，或者需要調整課時，咱們直接聯系也方便。”

林聽愣了半秒。其實她早有李簡瑞的微信，是上周李幸以偷偷發她的，備注寫著“我哥！超帥！”。只是林聽不好意思主動加他，畢竟李簡瑞看著就很高冷，萬一被認為別有用心就尷尬了。

“好啊。”她拿出手機，點開自己的二維碼。

兩人的手機屏幕輕輕碰在一起時，林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不是香水的甜膩，更像雨后松樹林里的清氣，混著點剛洗過的皂角香，若有似無地纏在鼻尖。她飛快地移開視線，假裝研究手機殼上的劃痕，耳尖卻悄悄熱了起來。

“通過了。”李簡瑞收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以后就麻煩林老師多留意幸以的狀態了。”

“應該的。”林聽把手機塞回包里，拉鏈拉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對了，明天的習題我整理成PDF發您微信上吧，幸以可以提前預習。”

“好，辛苦你了。”

兩人站在門口說了幾句話，語氣都帶著客氣的疏離，可客廳沙發上的李幸以卻看得眼冒精光。她把抱枕抱在懷里，下巴擱在上面，眼睛在哥哥和林老師之間來回打轉，活像只偷吃到糖的小松鼠。

剛才林老師轉身時，她分明看到林老師的耳朵紅了。還有哥哥，平時跟別人說話時總帶著點淡淡的疏離，可剛才看林老師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尤其是林老師說“發您微信上”的時候，哥哥嘴角那點笑意，藏都藏不住。

李幸以偷偷拿出手機，點開和閨蜜的聊天框，飛快地敲字：“我哥和我家教老師有情況！剛才加微信時，兩人都在偷偷臉紅！”

消息剛發出去，就聽到林老師說“那我先走了”。李幸以連忙把手機塞回兜里，抬頭沖林聽說：“林老師再見！路上小心！”

“再見，幸以。”林聽沖她笑了笑，轉身往玄關走。

李簡瑞跟在后面，替她拉開防盜門：“我送你到電梯口吧。”

“不用不用，太麻煩了。”林聽連忙擺手。

“不麻煩，剛好我也要下樓扔垃圾。”李簡瑞拿起門邊的垃圾袋，語氣自然得像是早就想好的借口。

林聽沒再拒絕，電梯下行時，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微妙的安靜，只有電梯壁反射出兩人模糊的影子，挨得很近，卻誰都沒敢多看一眼。

直到電梯“叮”地一聲停下，林聽才松了口氣，說了句“再見”就快步走了出去。李簡瑞站在電梯口看著她的背影，直到那抹藍色襯衫消失在樓道拐角，才轉身按了關門鍵。

電梯門緩緩合上時，他拿出手機，點開剛加上的微信。他指尖在屏幕上懸了幾秒，最終還是按滅了屏幕，轉身往樓上走。

而此刻的客廳里，李幸以正抱著抱枕在沙發上打滾，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她拿起手機，給閨蜜發了條語音，聲音里滿是抑制不住的興奮：“我跟你說，他倆絕對有戲！我哥剛才借口扔垃圾送林老師到電梯口，這操作也太明顯了吧！”

窗外的晚霞正一點點沉下去，把天邊染成溫柔的橘粉色。林聽走出單元樓時，晚風卷著梔子花香撲過來，吹得她襯衫領口輕輕晃動。她摸出手機，點開那個剛加上的微信，李簡瑞的頭像是片深灰色的海，看不到邊際。

她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敢發消息，只是把提前整理好的習題PDF轉發過去，附了句：“李先生，這是明天的預習資料。”

消息發出去不到半分鐘，就收到了回復，只有兩個字：“謝謝。”

林聽看著那兩個字笑了笑，把手機揣回兜里，腳步輕快地往地鐵站走去。晚風掀起她的衣角，帶著點甜甜的香氣，像是在為這場剛剛開始的故事，悄悄鋪陳開溫柔的底色。

林聽在地鐵上點開了李簡瑞朋友圈，鋪面而來的是各種精致帥照，有滑雪的，和朋友聚餐的，還有各個城市旅游的，林聽在心里感慨，好精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