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豐心里盤算妥當，便笑著跟彩玲爸媽道了別：“叔叔阿姨，這玉米收得差不多了，等過倆月稻谷熟了，我再過來搭把手。明兒我就先不來啦。”

說罷，他故意把腰桿挺了挺，腳步也邁得輕快，往自家方向走。其實這幾日連軸轉，后背早有些發僵，手心也磨出了紅印，只是怕彩玲瞧出破綻，硬撐著沒露半分疲態。

他沒回頭，自然沒聽見身后的動靜。陸彩玲站在院門口，望著他那略顯逞強的背影，撇了撇嘴，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是跟自己較勁似的嘀咕：“逞什么能呀……干嘛非要干得這么賣力？什么活都搶著上手，倒顯得我們家沒人能干活似的。”

她哪里知道，秦豐這幾天鉚著勁搶活干，哪是要爭什么，不過是前幾日見她蹲在玉米地里撿漏，曬得臉頰通紅還不肯歇，心里頭惦記著——他多干一分，她便能少受一分累罷了。

沒多大一會兒，秦豐回到了家。掏手機一看，才剛過十點。

他心里盤算著：下午再去縣里拿快遞正好，順路還能去籃球場瞅瞅，看這個暑假人多不多。這么想著，他就往院兒里的舊竹椅上一坐，合著眼歇了會兒——早上幫著收玉米，其實腰還酸著呢。

不知不覺就挨到了下午兩點。秦豐起身，推出了院里那輛電動車。這車是他爸不知從哪兒淘來的舊物件，渾身漆掉得七零八落，說是“八手”都算往好里說。他捏了捏車把，擰開電門，“嗡”的一聲，慢悠悠往縣城的方向開去了。

到了縣城，秦豐先去快遞點領了包裹，揣進電動車座桶里，沒多耽擱，徑直往那家螺螄粉店趕——上一世放假時他就常來，這會兒一想起那股酸筍混著辣油的味兒，口水都快下來了。

進店點了碗加量的，炸蛋泡得吸足了湯，辣得鼻尖冒汗，他呼嚕呼嚕吃了個精光，肚子填得實實在在，才抹了嘴往籃球場去。

到了地方，他停了車往場里瞅，人確實不多：幾個半大孩子在半場拍球，跑著鬧著的，沒見著幾個年輕人。也難怪，這才四點這么熱，這光景正是上班的沒下工，帶孩子出來遛彎的也還沒到時候，倒合了他心里的預期。

秦豐鎖了車往場邊走，見石凳上坐著個老大爺，正瞇著眼曬太陽，便湊過去問：“大爺，跟您打聽下，這籃球場下午五六點的時候，人多不多啊？”

老人許是耳朵背，聽見動靜才慢慢抬眼，瞅著他愣了愣，嗓門亮晃晃地反問：“啥？你說啥？你家母豬生了十胞胎？”

秦豐先是一愣，隨即哭笑不得，連忙擺手：“沒事沒事大爺，我沒說啥，您接著歇著。”

老人這才點點頭，應了聲“欸”，只是眼神還在他身上落了片刻，帶著點沒松快的警惕。秦豐往球場走時回頭瞥了眼，心里暗笑——怕不是自己這沒頭沒腦一問，又趕上老人家耳背聽岔了，倒讓他把自己當成啥不懷好意的人了。

沒法子，秦豐只好進了籃球場，朝著那幾個半大孩子走過去，蹲下身問：“小朋友，平時這球場人多不多呀？”

幾個孩子停了拍球，互相看了眼，其中一個梳馬尾的小姑娘攥著球，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才開口：“多呀！現在就是天太熱，人才少，等晚點涼快了，人就多啦。”

說完，幾個孩子抱著球就跑到場另一邊去了，跑的時候還時不時回頭往他這兒瞅兩眼。

秦豐聽了這話，心里頭莫名一激動——這不正合他意？他沒再多待，轉身就往停車的地方走，騎上自己的電車，擰著油門就往家趕。

暑假的日頭曬得院墻外的椿樹葉子打卷，秦豐剛把快遞箱扛進屋，就蹲在堂屋的水泥地上撕膠帶——箱口先露出來個銀白的榨汁機，塑料殼子還沾著點泡沫碎。

“哥！”里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大妹秦雨手里捏著本攤開的數學練習冊，指縫夾著支筆，身后跟著小妹秦璐，后者頭發扎得松松的，發梢沾著點涼席的印子。

“剛聽爸在院里喊，”秦雨往箱子里瞥了眼，腳邊蹭過來的涼席邊被她用拖鞋勾了勾，“趕集的老李叔來啦，他挑了個大西瓜，切在廚房的搪瓷盆里，冰在井水泡著的桶里呢，要不要吃？”

秦璐早蹲到箱子邊了，手指戳了戳榨汁機旁邊兩大袋粉，包裝袋上“增肌粉”三個字她認得，卻皺著眉仰頭：“哥，這粉是啥呀？增肌粉？跟咱媽蒸饅頭的面粉不一樣啊，你買這干啥？”

秦豐正把榨汁機往外拿，聽見“西瓜”倆字，手里的動作頓了頓，抬眼時眼尾都亮了，秦璐后面的話像被風扇吹得散了的熱氣，沒往耳朵里進。他把榨汁機往桌上一放，拍了拍機身：“巧了！剛拆出這玩意兒——等著，哥給你們榨西瓜汁喝，冰的，咋樣？”

“真的？！”秦璐先蹦起來，練習冊被秦雨隨手往桌角一推，她已經往廚房跑了兩步，回頭喊：“我去拎西瓜！桶里的井水冰得很，榨出來肯定涼絲絲的！”

秦璐也跟著往門口挪，手里的筆往練習冊封面上一插，笑著撞了下秦豐的胳膊：“哥你這快遞趕得正好！剛還跟姐姐說嘴里干呢——就屬你最會疼人！”

秦雨抱著半邊西瓜進了屋，瓜皮上還沾著點井水的涼汽，往桌上一放時“咚”地輕響。秦豐早拿了勺子等著，專剜那最中間的沙瓤——紅得透，一挖就掉渣，全扒進榨汁機里，又兌了小半碗涼白開，插電按下開關。

榨汁機“嗡”了沒二十秒就停了，橙紅的汁兒裹著點果肉碎，看著就清爽。他拆了剛到的塑料杯，三個擺開，挨個兒倒滿。

秦璐早踮著腳湊在桌邊，先搶過一杯，吸溜一大口，涼甜勁兒順著喉嚨往下滑，她眼睛亮閃閃的，直晃秦豐的胳膊：“哥！這比冰在井里的瓜還解渴！”

秦雨也端了一杯，抿了小口，汁兒沾在嘴角，她用指尖蹭了蹭，又喝一口才笑：“甜得正好，沒加啥也不淡——哥你這榨汁機真管用。”

倆妹妹這一夸，秦豐心氣昂昂的，直覺得這賺錢的路子準能成。增肌粉水的事也不急，常運動的人大多懂這個，先備些小樣品，讓他們嘗了才知道賣不賣得動。

沒多大會兒，天就黑透了。飯桌上，秦豐扒著碗，跟秦爸說想明天去街上擺攤。倆妹妹一聽，立馬湊過來幫腔。

“爸！哥榨的西瓜汁可好喝了！”小的那個扒著桌邊，眼睛亮閃閃的，“涼絲絲的還甜，這暑天里喝一口，剛才在院里跑出來的汗都好像消了，比吃冰棍還解暑呢！”

大一點的也點頭，筷子往桌上輕點：“就是！剛才我倆各喝了一大杯，現在都不覺得熱得悶得慌了。哥去擺攤，肯定好多人買！”

秦爸放下筷子，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緩聲應道：“你要是真打定主意要干，家里肯定支持你。總比暑假里天天在家閑著強，出去跑跑也好——也讓你實打實嘗嘗掙錢的難處，不是啥都像坐在屋里喝汁兒那么容易的。”

秦豐聽秦爸說完，沒吭聲，先在心里琢磨開了：自己這趟能不能成呢？他沒半點底。可要是真能掙來第一筆錢，那可太好了——說不定還能幫彩玲攢點大學學費呢。

琢磨完這些，他沒再多說，悶頭扒拉著吃完飯，放下碗就上了樓。

秦豐本就不是網文里那種男主，干啥都順風順水，動不動就成功。畢竟上一世他滿腦子都是讀書，別說創業了，連跟“掙錢門道”沾邊的事都沒試著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