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柳盈從淺眠中驚醒。營帳外傳來士兵們操練的呼喝聲，混合著戰馬的嘶鳴。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在蕭霆營帳內的矮桌前趴著睡著了。

身上披著一件陌生的外袍——深藍色，邊緣已經磨損，卻洗得很干凈。她輕輕捏起一角，聞到一股混合著鐵銹和松木的氣息，那是蕭霆的味道。

帳簾被掀開，晨光傾瀉而入。蕭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了進來，看到柳盈醒了，腳步微微一頓。

“你醒了。“他的聲音比昨日柔和了些，“喝點粥吧。“

柳盈將外袍折好放在一旁，接過碗。粥很稀，但加了野菜和少許肉末，在軍營中已算難得。“謝謝。“她小聲道，然后抬起眼直視蕭霆，“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嗎？“

蕭霆在她對面盤腿坐下，眼神復雜。晨光透過帳布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那道下巴上的傷疤顯得更加明顯。

“兩年前那場大火，“他緩緩開口，“是我自己放的。“

柳盈的手指緊緊攥住碗沿，關節泛白。

“當時我發現蕭家滅門案并非敵國所為，而是朝中有人勾結外敵。“蕭霆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對方勢力龐大，我若明查必遭毒手，只能假死暗中調查。“

“所以你連我也瞞著？“柳盈的聲音微微發顫。

蕭霆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尤其是你。你與我走得近已是眾人皆知，若我假死的消息泄露，你必是第一個被盯上的。“

柳盈放下碗，碗底與木桌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那你現在為何又現身軍中？假死的計劃不要了嗎？“

“邊關告急，國難當前。“蕭霆簡短地回答，“況且兩年調查，我已掌握部分證據，只待時機成熟。“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一個洪亮的聲音：“蕭將軍！監軍大人召集所有將領議事！“

蕭霆站起身：“我必須去了。“他猶豫片刻，“你...留在營帳里休息。昨日受了驚嚇，今日不必去醫營。“

柳盈也站了起來，挺直脊背：“我是隨軍醫女，不是需要嬌養的閨閣女子。傷員需要我。“

蕭霆皺眉，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小心些。“說完便拿起佩劍大步離去。

柳盈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衣衫，也向醫營走去。

晨間的醫營比昨日安靜許多，大部分傷員都在休息。幾名軍醫和助手正在整理藥材。柳盈一進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柳醫師來了！“一個年輕助手欣喜地叫道，“昨日多虧您救了李校尉，他今早已經能喝粥了！“

柳盈微笑點頭，正要說話，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角落里傳來：“女子行醫，終究不合規矩。“

說話的是個須發花白的老者，正坐在藥碾前研磨藥材。他頭也不抬，手上的動作卻加重了幾分：“昨日若非你拖延撤離，也不會險些遇險，還連累蕭將軍分心救援。“

醫營內的氣氛頓時凝固。柳盈緩步走到老者面前，行了一禮：“孫老醫師，昨日是我判斷傷員情況危急，若貿然移動恐有性命之憂。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孫老醫這才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不屑：“小丫頭片子，讀過幾本醫書就敢妄下判斷？軍中傷病自有規矩，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柳盈不卑不亢：“家師陳太醫曾言，醫者當以病患性命為重，規矩次之。昨日那位傷員箭傷及肺，若強行移動，箭簇移位刺破血脈，必死無疑。“

“陳太醫？“孫老醫冷笑一聲，“宮中太醫的方子，在這缺醫少藥的邊關可未必管用。“

柳盈不再爭辯，轉身去查看傷員情況。她知道，在這種時候，行動比言語更有說服力。

一整天，柳盈忙碌于各個傷員之間，換藥、施針、熬藥，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孫老醫雖言語刻薄，卻也未再加阻攔，只是冷眼旁觀。

傍晚時分，柳盈正在為一名發燒的士兵施針退熱，醫營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帳簾被猛地掀開，幾名士兵抬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沖了進來。

“快！蕭將軍受傷了！“

柳盈手中的銀針差點掉落。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快步走向擔架。蕭霆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右肩處插著一支箭，鮮血已經浸透了半邊衣袍。

“放在那里！“她指向一張空著的木床，聲音比想象中穩定，“準備熱水、干凈布巾，還有我的銀針包。“

士兵們手忙腳亂地執行著她的指令。柳盈洗凈雙手，開始檢查傷勢。箭矢射入不深，但傷口周圍已經開始泛黑。

“有毒。“她沉聲道，立刻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捏碎，灑在傷口周圍。

孫老醫踱步過來，看了一眼：“這是黑蝎毒，你的解毒散不管用。“

柳盈沒有理會，繼續專注于傷口。她取出一把小刀，在燭火上消毒后，精準地劃開傷口周圍的皮膚，黑色的血立刻涌了出來。

“拿個盆來。“她命令道，同時取出幾根銀針，迅速刺入蕭霆手臂和頸部的幾個穴位，減緩毒素擴散。

一名助手遞來銅盆，柳盈開始按壓傷口周圍，讓毒血流入盆中。黑血漸漸轉紅，但蕭霆的臉色卻越發蒼白。

“需要解毒湯。“柳盈快速說道，“白花蛇舌草、半邊蓮、甘草...“她報出一串藥名。

孫老醫冷哼一聲：“你說的這些，軍營里都沒有。“

柳盈咬了咬唇：“那有什么解毒藥材？“

“只有些普通的金銀花和綠豆。“助手小聲回答。

柳盈思索片刻：“先煎一碗金銀花綠豆湯，再找些新鮮的馬齒莧來，越快越好！“

助手匆匆離去。柳盈繼續清理傷口，不時觀察蕭霆的狀況。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滲出冷汗，顯然毒素仍在起作用。

“撐住...“她輕聲道，手指不經意地拂過他的臉頰，觸感滾燙。

助手很快帶回所需的藥材。柳盈迅速處理馬齒莧，擠出汁液滴入傷口，又將剩余的部分與其他藥材一起煎煮。湯藥熬好后，她小心地喂蕭霆喝下。

整個醫營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這一幕。蕭霆的呼吸漸漸平穩，臉色也好轉了些。柳盈這才松了口氣，開始為他包扎傷口。

“你這法子...“孫老醫突然開口，語氣中少了些敵意，“馬齒莧竟能解黑蝎毒？“

柳盈一邊包扎一邊回答：“家師曾著《解毒奇方》，記載馬齒莧汁液可中和多種毒素。雖不能完全解毒，但能爭取時間，等更有效的藥物發揮作用。“

孫老醫沉默片刻，突然轉身走向藥柜，從最底層取出一個小布包：“用這個吧。黑蝎毒的解藥，我珍藏多年。“

柳盈驚訝地接過布包，打開后看到一些淡黃色的粉末。“這是...“

“沙漠金蝎的干粉，以毒攻毒。“孫老醫語氣生硬，“別問我是怎么得來的，只管用就是了。“

柳盈鄭重地點頭，將粉末溶于溫水，小心地喂蕭霆服下。沒過多久，蕭霆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找到了柳盈，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么。

柳盈輕輕按住他的手：“別說話，好好休息。“

蕭霆的眼神柔和下來，再次閉上了眼睛。

夜深人靜時，醫營里只剩下幾個重傷員和守夜的助手。柳盈坐在蕭霆床邊，不時檢查他的狀況。孫老醫給的解藥確實有效，蕭霆的體溫已經恢復正常，呼吸也很平穩。

“你不去休息嗎？“

柳盈嚇了一跳，轉頭看到孫老醫站在身后，手里端著一杯熱茶。

“我...再守一會兒。“她接過茶杯，輕聲道謝。

孫老醫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沉默良久才開口：“今日...是我看走眼了。你的醫術確實不凡。“

柳盈有些意外：“孫老過獎了。若非您的解藥，蕭將軍也不會好得這么快。“

“哼，我那解藥只能解毒，救不了命。“孫老醫搖頭，“若非你及時處理，毒素早已攻心。“他頓了頓，“你師父...真是陳太醫？“

柳盈點頭：“家師陳遠山，曾任太醫院院判。“

孫老醫的眼神突然變得復雜：“難怪...難怪你的針法與常人不同。“他站起身，似乎不愿再多說，“你守著吧，我去看看其他傷員。“

柳盈望著老人佝僂的背影，總覺得他話中有話。但此刻她太疲倦了，無力深思。她輕輕握住蕭霆的手，感受著他平穩的脈搏，不知不覺間趴在床邊睡著了。

朦朧中，她感覺有人輕撫她的頭發，那觸感溫暖而熟悉...

“柳醫師！柳醫師！“

急促的呼喚聲將柳盈驚醒。她猛地抬頭，發現天已微亮，而蕭霆的床上空空如也。

“怎么了？蕭將軍呢？“她急忙問道。

年輕的助手神色慌張：“蕭將軍天不亮就離開了，說是有緊急軍情。他讓我別吵醒您...但是現在...現在又送來了幾個傷員，癥狀很奇怪！“

柳盈立刻起身跟隨助手去看新送來的傷員。三名士兵躺在擔架上，面色發青，嘴唇烏紫，呼吸微弱。

“這是中毒癥狀。“柳盈迅速判斷道，“他們接觸了什么？“

“不知道啊！“助手急得直搓手，“他們是在巡邏時突然倒下的，同伴說他們沒遇到敵人，只是在小溪邊喝了水。“

柳盈心中一動：“帶我去那條小溪！“

小溪距離營地不遠，水流清澈見底，看起來毫無異常。柳盈蹲下身，仔細觀察水面和岸邊的植物。突然，她注意到幾株水草上附著一些細小的白色顆粒。

她小心地用銀簪挑起一些，放在鼻前輕嗅，立刻皺起眉頭——無味，但銀簪尖端微微變黑。

“水里有毒。“她站起身，環顧四周，“上游在哪里？“

助手指向西邊：“那邊有一片林子，小溪從那里流出來。“

柳盈快步向上游走去，助手緊隨其后。穿過一片灌木叢后，眼前的景象讓兩人都停住了腳步——溪邊躺著幾具動物尸體，有野兔、狐貍，甚至還有一只鹿，全都已經僵硬。

“這...這是...“助手嚇得臉色發白。

柳盈蹲下身檢查動物尸體，發現口鼻處都有同樣的青紫色。“毒是從上游來的。“她站起身，目光沿著溪流方向延伸，“我們得繼續往上走。“

又前行了約莫半里路，柳盈突然舉手示意停下。前方的溪流拐彎處，幾個穿著異國服飾的人正往水里傾倒什么。

“敵軍！“助手倒吸一口冷氣。

柳盈拉著他躲到樹后：“快去通知蕭將軍！就說發現敵軍在投毒！“

助手猶豫道：“那您呢？“

“我繼續觀察，看能否確定是什么毒。“柳盈堅定地說，“快去吧！“

助手咬了咬牙，轉身悄悄離去。柳盈屏住呼吸，仔細觀察那些人的動作。他們用的是一種皮囊，將里面的粉末倒入水中，然后迅速離開。

等他們走遠，柳盈才敢靠近那個位置。溪邊的泥土上殘留著一些白色粉末。她取出隨身攜帶的小瓷瓶，小心地收集了一些樣本。

正當她準備返回時，身后突然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柳盈渾身一僵，緩緩回頭——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樹叢中走出，正是蕭霆。他右肩的傷顯然還很痛，動作有些僵硬，但眼神依然銳利如鷹。

“蕭將軍！“柳盈松了口氣，“您的傷...“

“無礙。“蕭霆簡短地回答，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瓷瓶上，“發現什么了？“

柳盈將瓷瓶遞給他：“敵軍在上游投毒，就是這種白色粉末。我懷疑與您中的毒是同一種。“

蕭霆接過瓷瓶，仔細查看后臉色變得凝重：“黑蝎毒...但經過改良，溶于水后毒性更強。“他看向柳盈，“營地用水都來自這條小溪？“

柳盈點頭：“除了儲備的少量雨水，大部分都取自這里。“

“必須立刻通知全軍停止取水。“蕭霆轉身要走，卻突然踉蹌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柳盈連忙扶住他：“您的傷還沒好，不宜劇烈活動！我去通知，您先回營地休息！“

蕭霆搖頭：“事關全軍安危，我不能——“

“蕭將軍！“柳盈打斷他，聲音堅定，“請相信我。您的身體狀況我最清楚，再這樣下去傷口會惡化。讓我去通知，您先回醫營等我。“

蕭霆凝視著她，終于點頭：“小心些。“

柳盈轉身向營地跑去，一邊跑一邊在心中盤算解毒方案。這種改良過的黑蝎毒比單純的毒箭更難對付，必須盡快研制出解藥。

當她氣喘吁吁地跑回營地，將消息告知值守軍官時，營地立刻炸開了鍋。取水被緊急叫停，所有儲備水被集中管理。

柳盈直奔醫營，開始翻找藥材。孫老醫聞訊趕來，二話不說加入了配藥的行列。

“需要廣譜解毒劑。“柳盈快速說道，“金銀花、綠豆、甘草為基礎，再加上...“

“加上這個。“孫老醫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沙漠金蝎粉，不多，但應該夠用。“

柳盈驚訝地看著他：“這...太珍貴了。“

孫老醫哼了一聲：“珍貴也比不上人命珍貴。快動手吧！“

兩人迅速開始配藥，其他醫者也紛紛加入。很快，第一批解毒湯熬制完成，優先分給了已經出現癥狀的士兵。

正當柳盈忙著分藥時，蕭霆帶著幾名將領走進了醫營。他已經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但臉色仍然不太好。

“柳醫師，“他公事公辦地開口，“我們需要了解這種毒的特性和解毒方法，以便制定對策。“

柳盈放下藥勺，簡明扼要地解釋了毒物的特點和解毒方案。蕭霆認真聽著，不時點頭。

“敵軍顯然是想通過投毒削弱我軍戰斗力。“一名將領憤然道，“我們必須找到他們的毒源，徹底摧毀！“

“已經派斥候去查了。“蕭霆說，然后轉向柳盈，“解毒湯夠用嗎？“

柳盈搖頭：“目前只夠癥狀嚴重的士兵使用。如果敵軍繼續投毒...“

“我們會阻止他們。“蕭霆堅定地說，然后壓低聲音，“你還好嗎？跑那么急...“

柳盈微微一怔，沒想到他在這種時候還會關心這個：“我沒事。倒是您，傷口...“

“多虧你的救治。“蕭霆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柔，隨即又恢復了將領的威嚴，“繼續配藥吧，全軍都指望你們了。“

接下來的幾天，軍營里一片忙碌。蕭霆派精銳小隊突襲了敵軍的投毒據點，繳獲了大量毒粉。柳盈和孫老醫則日夜不停地熬制解毒湯，救治中毒士兵。

第四天傍晚，柳盈終于得空休息一會兒。她走出醫營，深吸一口新鮮空氣。夕陽西下，將整個軍營染成金色。

“柳醫師。“

她轉身，看到蕭霆站在不遠處，手里拿著兩個水囊。他走過來，遞給她一個：“干凈的雨水，放心喝。“

柳盈接過水囊，大口喝了起來。甘甜的水滋潤了她干渴的喉嚨，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喝水了。

“辛苦了。“蕭霆的聲音比平時柔和，“多虧了你，這次中毒事件沒有造成太大傷亡。“

柳盈搖頭：“是大家共同的努力。孫老醫貢獻了他珍藏的解毒藥，其他醫者也都日夜不休。“

蕭霆望著遠處的夕陽：“敵軍用這種下作手段，說明他們已經急了。我收到情報，朝廷援軍不日將至，屆時我們將發起反攻。“

柳盈看向他的側臉，那道傷疤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明顯：“您的傷...還會疼嗎？“

蕭霆下意識地碰了碰右肩：“好多了。你的醫術確實高明。“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柳盈鼓起勇氣問出了那個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問：“蕭將軍...當年您假死后，為何不暗中聯系我？哪怕只報個平安...“

蕭霆的目光變得復雜：“我...不能冒險。對方勢力龐大，耳目眾多。若你知情，必會陷入危險。“他停頓片刻，“而且...我以為時間久了，你會...忘了我，過上平靜的生活。“

柳盈苦笑：“忘了嗎...“她沒有說下去，但眼神已經道盡一切。

蕭霆突然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柳盈，我...“

“蕭將軍！“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一名傳令兵跑來，“監軍大人請您立即去大帳議事！“

蕭霆收回手，表情恢復了嚴肅：“我這就去。“他對柳盈點點頭，“好好休息。“

看著蕭霆遠去的背影，柳盈輕輕撫摸剛才被他握過的手腕，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溫度。兩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卻在重逢的那一刻明白，那份感情只是被埋藏了起來，從未真正消失。

大帳內，監軍趙大人正襟危坐，面前攤著一卷文書。見蕭霆進來，他抬起眼，目光犀利如刀。

“蕭將軍，聽說你受傷了？“趙監軍的聲音帶著幾分探究。

蕭霆抱拳行禮：“小傷而已，已經無礙。“

“是嗎？“趙監軍意味深長地說，“我聽聞是那位柳醫師救了你。她醫術如此高明，竟能解黑蝎毒？“

蕭霆面不改色：“柳醫師師從太醫院陳院判，醫術確實不凡。“

“陳院判...“趙監軍若有所思，“有意思。“他突然話鋒一轉，“蕭將軍，你知道朝廷為何派我來監軍嗎？“

蕭霆直視他的眼睛：“監軍一職歷來有之，趙大人奉皇命而來，蕭某自當配合。“

趙監軍輕笑一聲：“明人不說暗話。蕭將軍，兩年前那場大火后，朝中一直有傳言說你并未身亡。如今你突然現身軍中，難免引人猜疑。“

“蕭某當年重傷流落民間，失去記憶，近日才逐漸恢復。“蕭霆平靜地回答，“恰逢邊關告急，便投軍報效。“

“好一個'失去記憶'。“趙監軍冷笑，“那蕭將軍可記得當年蕭家滅門一案？據說與敵國奸細有關...“

蕭霆的眼神驟然變冷：“蕭某家仇，不敢或忘。“

趙監軍站起身，走到蕭霆面前，壓低聲音：“蕭將軍，朝中有人不希望你再出現，更不希望...你活著回去。你好自為之。“

蕭霆不動聲色：“多謝趙大人提醒。“

趙監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大帳。

蕭霆站在原地，眉頭緊鎖。趙監軍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朝中確實有人與當年蕭家滅門案有關，而且位高權重。而現在，對方已經知道他回來了。

他必須加快行動步伐了。而在這場危險的博弈中，他最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個正在醫營里救死扶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