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的墓園到了后半夜，連蟲鳴都歇了。月光斜斜地打在墓碑上，把“某某之墓”的字跡照得發白，風卷著半燃的紙錢灰在石板路上打旋，跟誰在遛彎似的。

外賣小哥騎著他那輛除了喇叭不響哪兒都響的電驢，車燈在墓碑叢里晃來晃去，活像個移動的探照燈。他攥車把的手心里全是汗，手機屏幕亮得刺眼——定位顯示收貨點就在前面那棵歪脖子松底下。要不是這單配送費夠他今晚跑三趟市區，他高低得給顧客發個“您另請高明”。

“靠，導航是真敢導啊，這地方打個車都得加二十塊“勇氣費”。”小哥罵罵咧咧地捏了剎車，剛摸出手機想撥號，就聽見樹后有人喊他。

“嘿，兄弟，這兒呢。”

蘇暮從松樹后頭鉆出來，手里還拎著個折疊小馬扎，看見小哥跟見了救星似的揮手。他穿件洗得發白的薄外套，在這陰氣森森的地方居然顯得挺自在，腳邊還放著個保溫杯，估計是泡的枸杞。

小哥把外賣袋遞過去，聲音都帶著顫：“大哥，咱商量下，下次點燒烤能不能趕在太陽下班前？我騎這一路，總覺得后脖子涼颼颼的，跟有誰在瞅我似的。真不是慫，主要是這地方……打電話都帶回音的。”

“懂你懂你，”蘇暮接過袋子，順手往他車筐里塞了瓶冰紅茶，“主要是白天吃燒烤沒那味兒，你想啊，夜風一吹，烤串一擼，旁邊……呃，鄰居們也安靜，多舒坦。辛苦兄弟了，回去慢點，路上別回頭。”

小哥“哎”了一聲，電驢“嗡”地躥了出去，尾燈沒幾秒就縮成個小紅點，跟被啥攆著似的。

蘇暮樂了，把小馬扎往地上一杵，盤腿坐下就開始拆包裝。烤串油滋滋的，孜然混著辣椒面兒的香味飄出來，跟這墓園的肅穆勁兒格格不入。他剛咬了口烤腰子，還沒嚼碎呢，一陣陰風“呼”地卷過來，吹得他脖子后面汗毛直豎，手里的簽子差點掉地上。

“得得得，聞著香味了是吧？”蘇暮嘖了一聲，從袋子里挑了兩串烤肉、幾串板筋，往旁邊一塊沒刻字的空碑石上一擺，“別吹了，分你們點。說起來你們也不虧啊，清明重陽的，人家給你們上的好酒好肉，比我這路邊攤強多了。我這也就墊吧墊吧，都不容易，湊合嘗嘗。”

他話音剛落，那股陰風還真就歇了，連地上打轉的紙錢灰都乖乖落了地。

“嘿，還挺現實。”蘇暮撇撇嘴，低頭繼續跟烤串較勁。

正啃著雞翅呢，眼角余光瞥見天上劃過去一道亮閃閃的光。不是星星，也不是飛機，拖著條火尾巴，跟誰把打火機扔天上了似的，還越來越近。

“喲，流星？”蘇暮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趕緊抬手抹了把油，閉眼就許愿，“俗是俗了點，但實在——老天爺給力點，中個一千萬彩票就行，不多要，夠我在這兒再躺平五十年的，不用天天跟夜班死磕。”

他還在琢磨一千萬該先換個新手機還是先去酒吧點兩個女模，就感覺眼前越來越亮，跟有人拿探照燈懟他臉上似的。睜眼一瞧，那道流光哪是什么流星，分明是奔著他來的，都能看見上頭帶的火星子了！

“不是吧？”蘇暮嘴里的雞翅“啪嗒”掉地上，“我就吃個燒烤，沒亂扔簽子啊！至于派顆隕石來砸我嗎？！”

沒等他爬起來跑路，那流光“砰”地一聲就撞過來了。眼前一白，啥也不知道了。

等蘇暮再有知覺的時候，發現自己沒躺在墓園的硬地上，也沒進醫院——四周是片暖融融的光暈，像被裹在剛出爐的棉花糖里，又有點像泡在恒溫溫泉里，渾身的骨頭縫都透著舒坦，比在墓園躺藤椅上還得勁。

“嘶……這是哪兒？地府VIP休息室？”他想動動手，卻發現自己好像沒長手腳，更像是塊圓滾滾的玉疙瘩，“合著我這是……投胎投成玉石了？”

正瞎琢磨呢，腦子里突然蹦出個電子音：【檢測到宿主靈魂完整度99%，適配先天玉胎成功，送葬人系統開始綁定……】

“系統？”蘇暮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合著我這是……穿越了？不是，別的穿越要么撿秘籍要么遇大佬。”

【綁定進度10%……30%……】

【綁定成功。宿主：蘇暮。當前形態：先天玉胎（未化形）。所處世界：洪荒。】

“洪荒？”蘇暮這下是真懵了，感覺虛擬的嗓子眼都有點發干，“就是那個神仙打架能掀翻天地，隨便個小妖都能活幾萬年的洪荒？我這小身板……哦不對，小玉疙瘩，人家一根手指都能給我彈碎了。”

【系統功能：為洪荒天地間逝去生靈主持送葬儀式。儀式需貼合逝者種族、修為、道途，越合天道，獎勵越豐厚。】電子音頓了頓，像是在念說明書，【獎勵包括但不限于：修為、功法、天材地寶、法則碎片……簡單說，逝者越牛，你賺得越多。】

“送葬？”蘇暮咂摸出點味兒來，合著自己這是把墓園的活兒干到洪荒去了？他忍不住吐槽，“合著我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在東海市給人看墳，到了洪荒給神仙辦后事？這職業規劃挺連貫啊。”

【新手任務觸發：感知并接近十里內最近的死亡氣息，完成首次送葬。任務獎勵：基礎化形手冊（教你怎么從玉疙瘩變人樣），先天元氣x10（補身體的，比你吃的烤腰子滋補多了）。】

系統還挺懂他，連烤腰子都知道。

蘇暮正想再問問有沒有五險一金，突然感覺裹著自己的玉胎開始發燙，四周的光暈跟燒開的水似的往他“身體”里鉆。有點疼，又有點癢，像是被人拿刻刀一點點雕著塑形，連手指頭縫里都透著股新生的勁兒。

“哎喲……輕點啊，給我雕帥點……”他疼得想齜牙，卻發現嘴還沒雕出來，只能在心里哼哼。

折騰了好一陣子，那股勁兒才慢慢歇了。蘇暮試探著“睜開眼”，終于能看清東西了——遠處是飄著仙霧的山，腳下是泛著光的草，空氣里飄著的香味比他點的燒烤還勾人，深吸一口，肺里都透著甜。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果然變成了人的模樣，皮膚白得跟玉似的，身上還裹著層淡淡的光，省了買衣服的錢。

【檢測到宿主初步化形，死亡氣息定位：東南方向八里，目標：剛被雷劈死的百年青紋藤（戰斗力約等于十個宿主前身）。】

過分了嗷，居然拿我當戰力單位。

蘇暮活動活動胳膊腿，感覺渾身是勁兒，比通宵值完班還精神。他嘆了口氣，認命似的往東南方向走：“行吧，在哪兒都是干這行的命。希望洪荒的“客戶”別太挑，爬起來給我一頓罵。”

晚風拂過，帶著草木的清香，蘇暮摸了摸肚子，突然有點懷念那沒吃完的烤串。

“等站穩腳跟了，高低得在洪荒整個燒烤攤。”他邊走邊嘀咕，“就叫“蘇記擼串”，搞不好能成老字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