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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瘋魔獻(xiàn)祭開地戶 殘魂燃盡挽天傾

王明連滾帶爬地?fù)淙氡0彩遥词置偷貙㈤T摔上,身體順著門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門外,那邪異寺廟的景象如同被水暈開的墨畫,在護(hù)身符爆炸產(chǎn)生的漣漪中劇烈扭曲、變淡,最終徹底消失,重新顯露出商場走廊原本的模樣。只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酥油腥氣和若有若無的誦經(jīng)聲,證明著剛才那恐怖的一切并非完全虛幻。

安全了?暫時安全了?

王明不敢確定。右眼依舊傳來陣陣冰涼的刺痛,鏡子鬼似乎也因為剛才的沖擊和邪音侵蝕而變得萎靡不振,暫時沉寂下去。

左掌心“雷吾”二字微微發(fā)燙,殘留的力量正在緩慢消散。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辦。是立刻逃離這座詭異的大廈,還是......

就在這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恐怖的現(xiàn)實。

原本設(shè)施成就的保安室,不知到何時多出了幾張大寫的白色喜字。同時,一種時空扭曲的感覺緩緩傳來,幾乎是一秒一個樣子,一切的設(shè)施都在緩緩變換著樣子。

先是沙發(fā)緩緩變化成了太師椅,緊接著,原本長方形的工作臺、現(xiàn)代化的空調(diào)臺燈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古樸的八仙桌,無人扇動的蒲扇以及古代大戶人家才有的長明燈。

王明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但是眼前的擺設(shè)確實變化了,他依舊不信邪地上去摸了摸,用觸感去測量眼前的世界。

清涼厚實的木質(zhì)感從指尖傳來,加上耳畔漸漸響起的敲鑼打鼓,鎖啦編制而成的《賀新郎》,以及那古樸的沉木香,王明心一沉,自己還是沒有逃出去。

經(jīng)歷如此之多,他或者麻木,或者免疫,總之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他沉默地思考對策以及觀察起來四周的環(huán)境,察覺眼中的鏡子鬼萎靡不振,悄悄地將字條藏著舌底。

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見八仙桌上出現(xiàn)了一套古樸的梁冠禮服,以及一封信。

王明冷漠地?zé)o事了那唐裝婚服,直接打開信。

王明賢婿見字如晤:

吉時定于卯初,祈賢婿早作綢繆,易吉服,勿誤。待禮成之后,翁婿相得,共赴嘉禮,不亦樂乎?

泰山胡水水手書

王明看完之后直接就把信撕了,泰山?狗腳泰山,老東西你以為你吃定我了?

王明心中憤恨不已,但是隨著鼓樂吹奏,曲調(diào)明快熱烈《催妝曲》不停響起,王明不知不覺眼中居然是失去了聚焦。

天旋地轉(zhuǎn)以后,曲目已然來到了以絲竹樂器為主導(dǎo)的《合巹樂》曲調(diào)溫馨和緩。

而這時,他已經(jīng)換好大紅色的梁冠禮服面前,對面扶著折扇的正是那身著艷綠釵鈿禮服的胡雅麗,當(dāng)然最違和的是,長明燈里作為燈芯的居然是他的房東!!!!

隨著儀式的進(jìn)行,王明看著自己不受控制地舉起交杯酒,胡雅麗也緩緩放下了折扇。

面前時一張濃妝艷抹,雖然美艷無比但極其邪魅的美人臉。

“郎君,喝了這杯酒,奴就是你的人了。”胡雅麗眼神微微瞇著,猶如看待獵物一般看著王明,接著和交杯酒的機(jī)會小拇指調(diào)皮地劃過王明的手腕,甚至撒嬌式地舔了舔嘴角。

而剛剛恢復(fù)部分清明的王明,感受著手指劃過的冰涼,內(nèi)心大駭,但是隨著‘新娘’身上若有若無胭脂香味,一個“新娘好美,這樣好像也不錯的”的念頭居然在腦中出現(xiàn)。

頓時,王明嚇得一個冷顫,該死!胡水水太邪門了,他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該死,連右眼中的鏡子鬼都不見了!眼下該如何破局?自己的身體都不受掌控,形式已然達(dá)到絕境。

眼看著胡雅麗已經(jīng)喝下交杯酒,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眼中滿是期待,甚至迫不及待的胡雅麗,直接越過儀式,冰冷的身體壓在王明身上,兩只手壓住他的肩膀‘含情脈脈’地伸出丁香小舌直接從王明的下顎舔舐到耳邊。

先是嬌嗔著說出“郎君這是怎么了?不喜歡奴嗎?”隨即語氣一變“奴...可...是等不及要品嘗郎君了呢!”

王明就不停,抗拒著,腦海中極力在于身體對抗著,眼看那顫顫巍巍的左手馬上就要把酒杯送到嘴邊。

“不~!!!”

在內(nèi)心地咆哮著,而見到如此場面,胡雅麗干脆直接一手幫他把酒水推到嘴邊,哪知道用力過猛,不少酒水直接灑落。

“哎~!”胡水水的一聲無可奈何的長嘆突兀出現(xiàn)。

原來,胡雅麗這是弄巧成拙,這么一弄,胡水水的邪術(shù)直接被破了。

一瞬間,王明對于身體的掌控得以恢復(fù)。

他毫不猶豫一把推開了胡雅麗,隨即一個后跳,在直接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向胡雅麗。

天知道,這東西喝下去會發(fā)生什么。

“啊~!王明!你居然敢~!”胡雅麗見此大受刺激,立馬就又要變回厲鬼模樣,而胡水水也因為女兒的失控,暫時無力看管王明,只能掏出阿姐鼓,回頭先鎮(zhèn)壓女兒。

而后,他毫不猶豫,從舌頭處拿出早就藏好的質(zhì)地奇怪的紙條,趁著現(xiàn)場一片混亂之中,咬破舌尖,一口噴出到紙條之上。

立刻,紙條電光火石之間,漂浮而出,無風(fēng)自燃。緊接著,一股王明感覺自己再次被冥冥中的某種意志注意上了。

而這個時候,王明眼角余光注意到,剛剛讓胡雅麗恢復(fù)正常的胡水水眼中先是錯愕,隨即居然變成了戲謔。

“呵呵,賢婿看來依舊不死心啊,你以為你之前試探我的時候,我為什么說用精血呢?呵呵,和我比,你還嫩了點。”

胡水水此言猶如晴天霹靂,但是王明管不了那么多了,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而隨著紙條的燃盡,一個突兀的聲音在王明腦海中響起。

“癡兒啊!誰教你如此使用招魂符的?你師父是誰?”

“您?您是..姜子明?”王明驚喜不已。

“沒錯,正是老夫。嗯?怎么回事,這不是我當(dāng)年布下的奇門壓邪大陣嗎?這里是中宮,我特意留下的生門怎么變死門了?后生,速速與我道來,發(fā)生了什么。”

見老人詢問,王明立刻在腦海中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由于意識交流,短短一瞬間,姜子明已經(jīng)大概了解清楚了情況。

沒想到,自己特意留下的自己的地魂作為后手,一出場就遇到如此兇險的場景。

“哎,當(dāng)前情況危機(jī),我也被算計了,還好你是四柱全陰的命,現(xiàn)在只有一法,我暫時寄你識海,你不要反抗,我盡力而為,救你出去。”

王明當(dāng)前只剩這最后的救命稻草了,沒辦法,哪怕他未完全信任這突然出現(xiàn)的殘魂,也只有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了。

隨即,他放開抵抗,讓大腦一片空白,接納姜子明。

但是,陰魂入體哪里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即使王明配合,但是在姜子明上身的一瞬間,王明感到自己的靈魂幾乎都要撕裂,那是一種深入靈魂的痛楚。

但是得益于體質(zhì),終于王明成功請神上身。

望著面前氣質(zhì)大變的王明,胡水水戲謔地說著,“喲,還真成了,呵呵,本以為是什么五雷符咒一類,沒想到居然是招魂一類的。呵呵,也就這小子四柱全陰罷了,但是估計你這不知道哪里來的老東西,識相的就快點滾!”

“嗯?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連山脈的天才小輩,胡淼!”

“嗯?你是誰?如何知我真名。”胡水水,或者說胡淼大驚失色,知道他這個秘密的人,不多了。

“哎,沒想到連山奇門的后人已經(jīng)墮落到這個地步了么?果然,你們移居草原,接觸那些邪魔外道,人都不正常了。居然都開始借用什么就吉祥天母了”王明,或者說姜子明,老氣橫秋地痛惜道。

姜子明搖了搖頭,頓了頓,隨后痛心疾首

“你不知道吉祥天女是什么東西嗎?神佛?狗屁!一個剝自己兒子皮的苯教邪神,配合你手中的阿姐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破壞我的奇門局,你知不知后果?多少人會因此喪命?”

此話一出,胡淼低下了頭,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隨即,雙目充血,極度猙獰地抬頭咆哮:

“邪魔又如何?死人又如何?我不管!我不在乎別的,我只要我的家人,我要囡囡能安心投胎!憑什么我要背負(fù)那么多?憑什么我的所有家人都因為我這所謂的狗屁天才喪命?你個老東西又知道什么?”

此時他已經(jīng)明白附身的是誰了,但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他頓了頓,手指上方:“我不知道什么天之道,我只知道此方地方,天意即我意,我心即天心!人之道,就是損不足奉有余!那些祭品,活該!誰讓他們技不如人!”

姜子明見他如此,長嘆了一口氣,“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的無情,你我易學(xué)子弟,應(yīng)該最是清楚。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入魔道了。”

說完這句,姜子明的眼神也冷了下來,“而且你真以為你能掌控我布下的局?連山易和周易的不同,可不是你一個所謂的天才幾年時間就能吃透的。”

“呵呵!”胡水水冷笑,“老東西,我承認(rèn),你的‘白虎銜尸’合‘太白入熒’確實精妙絕倫,用這么一棟大樓就能封印九州陰穴之一。以毒攻毒,好手段啊!”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極其譏諷:“可你裝什么大義凜然?你這兇局每年都要吞掉幾個生人填陣眼,當(dāng)真我不知道?你怎么不用那‘青龍返首’配‘三奇升殿’的萬全吉格?是因為做不到嗎?放屁!是因為那吉光普照之下,刑克的是你自己和你姜家子孫!你寧愿每年讓幾個不相干的外人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愿損你自家一分一毫的福蔭!你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姜子明面色陰沉,聲音干澀卻決絕:“蒼生大計,豈能系于一人一族之運?犧牲在所難免,此乃無奈之舉,亦是最優(yōu)之選。”

“去你媽的無奈之舉!”胡淼破口大罵,“你的最優(yōu)解,就是拿別人的命填你的功德簿!我的最優(yōu)解,就是救我自己的女兒!咱們誰也別嫌誰臟!”

他眼中瘋狂更甚:“所以我從來沒指望掌控整個局,我只要能逆用一部分,實現(xiàn)我的目的就好!至于如果有不足的那部分,缺的祭品,我這純陽命補(bǔ)上即可!不就是離火燒天門嘛?我會不知?我看你今天如何阻止我用全陽命引動九宮離火!”

姜子明瞬間被拿捏住了。這個瘋子,一旦他真的這么干,整個封印局就徹底破了,自己所有的心血,連同那些不得已的犧牲,都將蕩然無存。

他氣得手指連連指著對方:“你!你敢?”

胡淼無所謂道:“你什么你!我如何不敢?不論如何,我一定要給囡囡幸福,讓她好好投胎,誰都阻止不了我,你姜子明也不行!好了,老東西,多說無益,手底下見真招吧,我告訴你,你附身的這小子的命,我胡淼今天收定了!”

沒辦法了,事到如今,只能和這個后生晚輩掰掰手腕,讓他知道姜還是老的辣!

姜子明沉默不語,眼中精光閃過,緊接著,他和識海內(nèi)的王明溝通起來。

“后生仔,我被胡淼陰了,魂體狀態(tài)持續(xù)不了多久,能力必須省著點用,接下來,你掌控自己的身體,聽我指揮,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萬不能讓這個瘋子得逞,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姜子明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虛弱,殘魂如風(fēng)中殘燭般從王明體內(nèi)退出。

王明猛地喘了口氣,重新掌控身體的感覺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然而,剛剛那場關(guān)于“大局與私心”的辯論,讓他對這位“師父”生出本能的警惕。

“老先生,”他在腦海中急問,“您不會為了您的大局,最后把我填了陣眼吧?”

“臭小子!”姜子明的聲音透著氣急敗壞,“胡思亂想什么!你若與她完成冥婚,魂魄被刻上她的印記,便是永世不得超生!信我,按我的法子來,尚有一線生機(jī)!快!沒時間了!”

話音未落,姜子明的指令已如疾雨般砸來:“你之前錯用精血強(qiáng)啟雷法,元陽大泄,身子漏得跟篩子一樣,最易被邪祟惑心!今日是戌月申日,乾金之氣尚存一線!聽令:踏西北乾位,步斗罡一步,念‘弟子王明,恭請?zhí)仔蔷有煨模?zhèn)我形神!’接引長庚星力,先固本元!”

王明不及細(xì)想,依言照做。一步踏出,口中咒畢,頓覺一股銳利清冷之氣自頭頂百匯灌入,瞬間沖刷四肢百骸,腦中為之一清,方才種種驚懼煩躁竟被強(qiáng)行壓下。

對面的胡淼臉色驟變。

“好個老鬼!竟能借星力補(bǔ)漏?!”他眼中的戲謔終于被驚怒取代。姜子明這輕描淡寫的一手,不僅穩(wěn)住了王明即將崩潰的狀態(tài),更直接廢了他之前用梵音秘咒在王明心神中種下的諸多暗手。

“旁門左道終是徒勞!”胡淼啐了一口,眼中狠厲之色大盛。他極為珍重地將阿姐鼓收起,反手咬破中指,以血為引,步踏九宮。

“東南艮位,起土為山!崇岳之君,敕令陰靈!”

他一步踏向東南,一口精血噴濺在角落一盆半枯的盆景上。那盆景泥土瞬間變得漆黑如墨,冒出汩汩陰氣。緊接著,他身形如電,又連踏三步直趨中宮,從袋中抓出數(shù)張剪成人形的黃符,劈手?jǐn)S出!

“出來!”

陰風(fēng)狂嘯,那幾張黃符見風(fēng)即長,瞬間化作數(shù)個與之前所遇一般無二的慘白紙人,腮紅刺眼,發(fā)出“窸窸窣窣”的紙張摩擦聲,扭曲著、飄忽著,便朝王明撲來,速度快得帶起道道殘影!

“小子別怕!”姜子明的聲音冷靜如冰,“東震四,南離三!踏丙奇火位,念‘炎精炎精,朱雀飛騰!神火一灑,焚滅邪精!’引天英星火氣,以雷火破之!”

王明眼見紙人襲來,想起之前遭遇,心一橫,踏步掐訣,疾聲誦咒。

咒語落定的剎那,他踏足之處竟憑空生出數(shù)道纏繞著細(xì)微電蛇的赤紅火流,如活物般激射而出,精準(zhǔn)地撞上那幾個紙人!

“轟——!”

紙人連慘叫都未發(fā)出,瞬間被至陽雷火吞沒,化作漫天飛灰,四散飄落。

“呃啊!”術(shù)法被破,胡淼如遭重?fù)簦硇我换危眍^一甜,顯然心神受創(chuàng),出現(xiàn)了片刻的僵直。

“好機(jī)會!趁現(xiàn)在!”姜子明疾喝:“巽宮四步,取風(fēng)!扇動長明燈,左三右四,助燃丁火,布‘丁奇刑朱’之陣!快!”

王明目光掃過那盞以房東為燭芯的長明燈,咬緊牙關(guān),依言疾沖至指定方位,抓起那柄破舊的蒲扇,運足力氣,依照指令奮力扇去!

呼——!

那原本昏黃搖曳的燈焰,得巽風(fēng)相助,猛地暴漲數(shù)尺,顏色驟然變得熾白!火焰中,房東的身影好像向王明鞠一躬,徹底消散解脫,而那團(tuán)熾白的火焰則凝聚成一道朱雀般的虛影,發(fā)出一聲清越尖鳴,攜焚盡萬物之勢,直撲僵直原地的胡淼!

死亡的陰影當(dāng)頭罩下,胡淼瞳孔猛縮,卻已避無可避。

然而——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血紅的身影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現(xiàn),毅然決然地張開雙臂,擋在了胡淼身前!

是胡雅麗!

“爸爸——!”

熾白的“丁奇”朱雀之火,毫無保留地轟擊在她身上。

“嗷——!!!”厲鬼的怨氣成為了這至陽法火最好的燃料,火焰沖天而起,發(fā)出恐怖的燃燒聲。胡雅麗在烈火中劇烈掙扎,發(fā)出凄厲無比的慘嚎。

“囡囡想起來了......囡囡不怪爸爸了......”

“好疼......好燙啊爸爸......”

“不——!!!囡囡!我的囡囡啊!!!”

胡淼的思維徹底停滯了,世界在他眼前只剩下那團(tuán)吞噬女兒的白焰。他瘋了一般撲上去,試圖抱住女兒,卻只能徒勞地穿過虛影,感受不到絲毫溫度,唯有懷中那面阿姐鼓也在同步燃燒,發(fā)出噼啪的哀鳴。

他所有的謀劃、所有的堅持、所有的罪孽,在這一刻被這團(tuán)火燒得干干凈凈。

“停下......給我停下啊!!把她還給我!!!”

然而,奇門法則一旦引動,便是天地偉力的無情運轉(zhuǎn),豈是凡人哀嚎所能改變?

天道無情,至此方顯。

短暫的死寂后,胡淼猛地抬起頭。

他眼中所有的情緒——瘋狂、悲慟、愛憐——瞬間褪去,只剩下最純粹的、足以湮滅一切的虛無。

“呵......呵呵......哈哈哈......”他低聲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最終化為癲狂的咆哮:

“啊——!!!!!”

“沒了...都沒了...那你們...就全都給囡囡陪葬吧!!!”

他猛地抽出那柄造型詭異的匕首,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幽光。

“王明!姜子明!你們看好了!這‘長生天’詛咒之刃,是我從蒙古王墓里帶出來的!那個號稱作死探險的博主,就是他發(fā)現(xiàn)了這大廈的秘密,也是他用這匕首錄下了最后一段視頻......呵呵,我只好成全他,用他的心和血祭了刀,才徹底摸清這里的格局!”

“現(xiàn)在,囡囡不在了,這一切都沒意義了!”

“但你們也別想活——以我純陽為祭!血涂五方!離火燒天門!給我開——!!!”

刀光連閃,額頭、雙手、雙足瞬間破開血口!最后一道,他毫不猶豫地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臟!

轟隆——!!!

整個空間如同鏡面般轟然破碎!大廈西北角,一道漆黑的火柱沖天而起,仿佛連接了幽冥!壓邪大局應(yīng)聲而破!

保安室門楣上,那個巨大的“戊”字猛然裂開,涌出粘稠猩紅的血液。

無數(shù)扭曲猙獰的鬼影,尖嘯著從裂口與火柱中蜂擁而出!

見此情況,姜子明也是決絕了。

“王明,之前我已經(jīng)承認(rèn)你是我弟子了,這件事后,保安室肯定不復(fù)存在了。但是保安室大門下的地磚,記得挖開,那是師父我留給你的禮物,記住了,你是我太公奇門的人,可以有私心,但是小義不能亂大命!”

說著,那殘破的地魂居然是從王明體內(nèi)出來。

“胡淼,你說的對,我是有私心,我不否認(rèn),但是太公奇門傳人,大是大非面前不來不會逃避!既然你一身入局,我又有何懼?”

奇門遁甲,遁的就是這個甲木君王,那么我姜子明今天,就讓君王親自上陣,看我引動死門,以自身為薪柴,逆用青龍入天牢的兇局,死門開!

王明甚至來不及悲傷阻止,轉(zhuǎn)眼間,姜子明的地魂在火光中舒展成一道虛影,太公奇門的陣紋在他周身亮起古老的金光。

“以身化值符,敕令死門開!壬儀蕩丙奇,坎水九天來!覆離九地火,值使引兵階!陰兵聽號令——速臨!”

姜子明殘存的地魂發(fā)出最后的敕令,聲如金石,竟暫時壓過了百鬼的哭嚎與火焰的爆裂。那不再是老人的聲音,而是蘊含了法則的無上威嚴(yán)。

保安室內(nèi),地面上那裂開的“戊”字中涌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濃稠如墨、冰寒刺骨的死門煞氣。煞氣沖天而起,卻并未彌漫散開,而是在姜子明殘魂的引導(dǎo)下,于虛空中勾勒出一道巨大的、旋轉(zhuǎn)的幽暗門戶。

門戶之中,那熟悉的、沉重如鼓點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咚...嗒...咚...嗒...”

但這一次,不再是漫無目的的“過路”。

一列列身著暗青色殘破鎧甲、身形高大模糊的陰兵,沉默地從死門中邁出。

它們隊列森嚴(yán),手中的銹蝕兵刃閃爍著幽光,空洞的面甲齊刷刷地“望”向那片被胡淼引燃的,即將吞噬一切的離火,以及從火中涌出的無數(shù)狂亂鬼魅。

沒有嘶吼,沒有咆哮。

只有絕對的沉默和冰冷的殺意。

為首的陰兵將領(lǐng),頭盔下兩點猩紅的光芒一閃,手中殘缺的戰(zhàn)戟向前一指。

——霎時間,風(fēng)云驟變!那焚燒的離火上空,空間仿佛被無形巨力撕裂,并非落下雨滴,而是奔涌出滔天巨浪!那水色幽深,泛著源自九天的凜冽寒光與沛然之氣,仿佛一條天河自虛無中決堤,轟然傾瀉而下!

狂暴的離火邪焰與之相觸,竟發(fā)出凄厲的嘶響,瞬間大片大片地湮滅,不是被澆熄,而是被這至陰至寒的九天坎水從根本上沖刷、瓦解!

整個陰兵隊列如一道冰冷的鐵流,無聲地撞入了因火勢驟減而顯露的鬼潮之中!

它們所過之處,那些瘋狂的鬼物,則如同遇到了天敵,在無聲的交鋒中被陰兵身上的煞氣撕碎、同化,或是被冰冷的兵刃徹底湮滅。

這不是戰(zhàn)斗,更像是一場無聲的清洗和鎮(zhèn)壓。以天地間至陰至寒的死門之力,引九天坎水之威,徹底蕩滌狂亂的陰魂。

王明癱坐在角落,怔怔地看著這遠(yuǎn)超想象的景象。

他看到姜子明那已近乎透明的殘魂,如同風(fēng)中殘燭,卻依舊頑強(qiáng)地懸浮在死門之前,維系著這最后的通道,指引著陰兵的方向。

風(fēng)中傳來的,只剩下陰兵鐵靴踏地的沉悶回響、火焰被天河湮滅的嗤嗤聲、以及鬼物消散前最后的尖嘯......

...一切都結(jié)束了,王明看著奄奄一息的胡淼,眼神空洞麻木,這一夜他經(jīng)歷的太多了。

而胡淼,隨著陰兵如潮水般退入死門,數(shù)道由純粹死氣凝結(jié)的陰刃,無聲地刺穿了他的魂體。沒有流血,只有崩解。從他的雙腳開始,化作細(xì)碎的,灰白色的光塵,如同被風(fēng)吹散的沙堡,向上飄散——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形神俱滅。

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湮滅的剎那,一片溫暖的柔光驅(qū)散了眼前的黑暗。光暈中,那個穿著干凈裙子、眉眼彎彎的小丫頭,正笑著朝他跑來——是她,他的囡囡,還是他記憶中最后那抹鮮活美好的樣子,仿佛時光從未殘忍地在她身上停留。

“爸爸,”她的聲音清脆得像山泉,洗盡了他所有的瘋狂與污濁,“囡囡來接你了。爸爸這么多年,辛苦了。”

她輕輕抱住他那正在消散的、虛無的臂膀,小臉上沒有一絲怨懟,只有純凈的、足以融化一切堅冰的憐惜。

“囡囡知道爸爸很累,也知道爸爸為了囡囡,做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囡囡不怪爸爸。囡囡都知道的。”

“囡...囡...”他試圖呼喚她的名字,卻只能發(fā)出氣若游絲的嘶嘶聲,所有的執(zhí)念、算計與痛苦,在這一刻都坍縮成了最簡單、最原始的呼喚。

“爸爸!走吧,”女孩笑著,牽起他那已幾乎不存在的手,指向光芒的深處,“媽媽和爺爺奶奶他們,都在前面等著爸爸呢。我們一家人,終于可以永遠(yuǎn)團(tuán)聚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這片他曾試圖顛覆、最終卻吞噬了他的天地,嘴唇囁嚅著,那句盤旋了一生的“對......不......”,終究未能完全出口,便徹底卡在了消散的咽喉里。

他的身影,如斷線的紙鳶,又如晨霧遇陽,徹底淡去,再無痕跡。

王明站在原地,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那聲未能道盡的道歉,究竟是對自己被無辜卷入這場瘋狂的愧疚?還是對他這以愛為名、卻造下無盡罪孽的一生的,最終懺悔?

無人知曉。

只有風(fēng),從保安室破損的門縫里鉆進(jìn)來,卷起地上那些未燃盡的紙錢灰燼,打著旋,升騰,飄散。

像一場無聲的、黑色的雪。

也像那天地間,唯一一句淡漠的回應(yīng)。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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