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上的陽光斜斜地照進辦公室，落在春雪剛擦過的辦公桌上，揚起細小的塵埃。她正對著電腦核對外宣物料的清單，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桌角的綠蘿被她澆了水，葉片上的水珠亮晶晶的。

“咔噠”一聲，辦公室的玻璃門被推開，帶著一陣清晨的風。春雪抬頭，看見一個穿著休閑夾克、背著雙肩包的年輕男人站在門口，笑著朝屋里揮手：“各位早啊！”

是劉樺。

公司里幾個老員工立刻停下手里的活，笑著迎上去：“小樺回來啦？”“可算盼著你了！”劉樺是老老板的獨子，從小在公司院子里長大，員工們看著他從毛頭小子長成大學生，感情自然親厚。

劉樺挨個和人打招呼，拍著老會計李姐的肩膀說：“李姨，我爸說你最近老加班，等我理順了，保證不讓你再熬夜對賬。”又轉向負責設計的小王：“王哥，你那設計稿我爸念叨好多次，說比外面大公司做得還靈，以后咱們得多發發力。”

一圈招呼打完，他的目光落在靠窗的春雪身上，眼睛一亮，徑直走了過來。春雪剛站起身想打招呼，就聽見他笑著說：“你就是春雪吧？我爸在電話里提了八百遍，說公司離了你就得轉不動，‘萬能小春雪’——果然比照片上看著還精神。”

春雪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指尖捏了捏衣角：“劉總好，您太夸張了，都是應該做的。”

“別叫劉總，叫我劉樺就行，”他擺了擺手，語氣熟稔又真誠，“以前我在這兒蹭飯的時候，你說不定還幫我遞過筷子呢。我爸說你一個人干好幾個人的活，跑前跑后沒怨言，辛苦你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辦公室里略顯陳舊的陳設，語氣認真起來：“以后不用一個人扛了，有我呢。”

春雪心里忽然一暖。在這小公司干了兩年，她早就習慣了“多做事少說話”，第一次被人這樣直白地肯定，鼻尖竟有點發熱。她低下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謝啥，”劉樺笑著拍了拍她的椅背，“先忙你的，等會兒召集大家開個短會，說點正事。”

十分鐘后，辦公室里的五六個人圍坐在會議桌旁。劉樺坐在主位，手里拿著個筆記本，臉上沒了剛才的隨意，多了幾分認真：“今天第一天正式接手公司，先跟大家說聲謝謝，謝謝你們陪著我爸把公司撐到現在。”他鞠了個躬，老員工們紛紛擺手，眼眶有點紅。

“接下來呢，我有兩個規劃，”劉樺翻開筆記本，“第一，咱們公司設備和流程都得更新，下周開始換電腦、裝新軟件，以后大家干活能輕松點；第二，得接幾個像樣的大客戶，把公司名氣打出去。”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眾人，語氣帶著點興奮：“正好，我有個朋友，叫張較冬，最近來咱們這兒拓展業務，需要本地廣告宣傳，這活兒咱們接了！”

“張較冬”三個字剛落，春雪握著筆的手猛地一頓，筆尖在筆記本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墨痕。

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劉樺，腦子里“嗡”的一聲。

張較冬？

是那個在銀行插隊、渾身帶著疏離感的VIP客戶？還是那個前幾天在面館附近丟了手機、急得團團轉、連句謝謝都沒說的男人？

兩個模糊的身影在她腦海里重疊——穿西裝時的倨傲，丟手機時的狼狽，還有那張在路燈下看得不太清的臉，此刻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原來他是劉樺的朋友，她沒給老板電話的人，是公司要接的“大客戶”。

春雪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筆記本上的墨痕。旁邊的李姐撞了撞她的胳膊，低聲說：“小春雪，發什么愣呢？大客戶啊，這單成了咱們都能漲工資！”

春雪回過神，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劉樺還在講著合作的大致方向：“張較冬那邊主要做本地商業廣場的招商宣傳，需要咱們出全案，從市場調研到物料設計都得包圓。這活兒不輕，但做好了，以后咱們公司在本地的名氣就打響了。”他看向春雪，眼神帶著信任：“春雪，你對本地情況熟，又細心，到時候對接的事，可能得辛苦你多擔待。”

春雪握著筆的手緊了緊，指尖泛白。

對接張較冬？

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會議桌上，映著劉樺意氣風發的臉，也映著春雪低頭時，長睫毛投下的那片淺淺的陰影。

劉樺的辦公室里

這間辦公室比外面的大不了多少，靠墻擺著個舊沙發，扶手上還留著咖啡漬，墻上掛著老老板當年得的“優秀商戶”獎狀，邊角已經泛黃。

春雪剛關上門，就聽見劉樺說：“坐。”他指了指沙發，自己則坐在辦公桌后的轉椅上，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表情比開會時嚴肅了不少。

春雪心里有點打鼓，依言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捏帶子。劉樺這架勢，倒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春雪，”劉樺開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點斟酌，“這里就咱們倆，你也是年輕人，我就直說了。”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接下來有個任務，我希望你能接下，你只要按照我說的做就行。”

春雪眨了眨眼，疑惑地問：“是……壞事嗎？”她實在想不出，什么事需要特意關起門來說，還要“只要照做就行”。

劉樺被她問得笑了笑，搖了搖頭：“不算壞事，甚至可以說，是咱們公司的轉機。”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老梧桐的樹冠，語氣沉了下來：“你也看到現在的工作環境了，設備舊，人手少，接不了大活兒。我接手公司，不是想守著這攤子混日子，是希望它能走得更大、更長遠。”

春雪安靜地聽著，心里隱約有了點預感。

“所以我打算，”劉樺轉過身，眼神亮了起來，“公司先停業裝修三個月。這期間，其他人我會安排放假，工資照發，等裝修好再回來。但張較冬這個項目不能停，甚至得做得更漂亮——所以，你最近一段時間，去張較冬的單位辦公。”

“去他單位？”春雪猛地抬頭，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輕微的聲響，“為什么？”她下意識地抗拒，一想到要天天面對那個說話直接、自帶疏離感的男人，頭皮就有點發麻。

“因為方便對接，也因為……”劉樺走到她面前，語氣誠懇，“這個項目是咱們打開新局面的關鍵，必須盯緊。你對本地市場熟，做事又細心，只有你去我才放心。而且他那邊辦公條件好，方便你查資料、改方案，有什么問題能隨時溝通。”

他頓了頓，補充道：“基本上所有工作都得暫時壓在你一個人身上，辛苦你。裝修期間我會招新人，后面會有人陸續幫你，工作地址就在張總的商業廣場大樓里，他那邊已經騰出了一間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