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商場門口時，春雪先透過車窗望了一眼——米色的外墻有些年頭了，墻根處的瓷磚泛著淡淡的舊痕，門口掛著的“向陽商場”招牌，字體還是十幾年前流行的圓體，風一吹，招牌邊的小彩燈串輕輕晃著，透著股親切的煙火氣。

“就先沖這兒！”劉樺率先推開車門，手里的車鑰匙晃了晃，轉頭沖春雪笑得爽朗，“小春雪，聽我的準沒錯，這商場里的小飯店，味兒正還實惠，比那些網紅店靠譜多了！”

春雪跟著下車，腳剛沾地就聞到了風里飄來的香味，混著醬油的咸鮮和糖炒栗子的甜，她忍不住彎了彎眼，抬頭沖劉樺點頭：“很好呀，謝謝劉總。”

張較冬這時也下了車，黑色的鞋尖踩在商場門口的石板路上，目光掃過招牌下的舊海報——上面還貼著去年的促銷信息，卻沒顯得雜亂。“這商場開了20年，算是這片區的老牌子了。”他的聲音落在風里，比剛才在車上更輕些，“價格一直親民，面積不算大，但人氣特別旺。”

他抬手往商場入口指了指，春雪順著看過去，能看見玻璃門里進進出出的人，大多是提著菜籃的阿姨、牽著孩子的夫妻，還有三三兩兩的學生，熱鬧得很。“重點是負一層的小吃街和三樓的小飯店，都是開了十年以上的老店，回頭客多。”張較冬補充道，指尖無意識地蹭了蹭口袋，“等會兒吃完飯，可以去逛逛一樓和二樓——一樓賣衣服鞋子，二樓有意思，做的是差異化生意，冬天專門賣薄款裙子，夏天反倒主打羽絨服。”

“還有這操作？”春雪愣了一下，眼里藏不住好奇——她在小城待慣了，商場都是按季節賣貨，從沒聽過反季還能做成特色的。

劉樺在旁邊接話，拍了拍春雪的肩膀：“可不是嘛！人家就靠這反季打法留住客，夏天買羽絨服便宜，冬天穿裙子拍照出片，好多年輕人就愛湊這熱鬧！”他說著就往入口走，“走了走了，先去占座，晚了三樓的川菜館就得排隊了！”

李助理拎著文件袋跟在后面，聞言點點頭：“我剛才查了，這家川菜館的回頭客率有80%，等會兒可以留意下他們的菜品定價和服務流程，說不定對咱們小城的餐飲區規劃有參考。”

張較冬走在春雪身邊，見她還在盯著商場門口的舊海報看，腳步慢了半拍，輕聲問：“覺得新鮮？”

春雪回過神，臉頰有點熱，小聲說：“嗯……第一次見這樣做生意的，挺特別的。”

“等會兒進去可以仔細看看。”張較冬的嘴角勾了點淺淡的弧度，暖光落在他側臉，把剛才談工作的嚴肅都柔化了，“從這些‘特別’里找點子。”

說話間，四人已經走進了商場。門口的風幕機吹著暖融融的風，混著里面的食物香氣撲面而來，熱鬧的人聲瞬間裹住了幾人——春雪看著身邊穿梭的人群，看著墻上掛著的舊照片（照片里是20年前商場剛開業的模樣）

商場里的人聲裹著食物香氣飄過來，劉樺一抬頭就瞅見三樓川菜館門口排著的長隊，立馬擼起袖子，沖幾人擺手：“我去排隊！你們先逛著，都能看看。”他轉頭特意叮囑春雪，眼神里帶著點“任務感”，“小春雪，記得仔細些，哪些店人多、賣什么火，都留心記著，回去還得寫報告呢！”

“報告”倆字一出來，春雪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悄悄攥了攥衣角——她最怵這種要動筆的事，剛才聽張較冬說每人都要寫，心里已經打了退堂鼓。這會兒見劉樺要去排隊，她趕緊往前湊了半步，小聲卻堅定：“還是我去排隊吧劉總，您和張總他們去逛，能看得更仔細些。”

她這話里的小心思藏得淺，無非是想借著排隊躲掉這會兒的觀察，能晚一秒面對“寫報告”就晚一秒。

劉樺還沒接話，張較冬的聲音先落了下來：“不用換，都先來逛一圈。”他手里還拿著平板，指尖在屏幕上輕輕點了下剛才標記的“反季服飾區”，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勁兒，“先把商場的布局、各樓層的客流摸清楚，逛完再各自找想吃的店排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春雪微蹙的眉尖，又補充了句：“報告每個人都要寫，躲不掉的。”

春雪心里那點小期待瞬間落了空，只好蔫蔫地點點頭，跟著幾人往扶梯方向走。劉樺垮著肩，一臉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嘴里還小聲嘟囔：“上午早早就出門了，這會兒都下午兩點了，早過了吃飯點，再逛下去肚子都要叫了。”

他聲音不算小，剛好飄進張較冬耳朵里。張較冬腳步沒停，只是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沒什么情緒，就淡淡問了句：“你確定？”

就這三個字，劉樺卻像被點了穴似的，立馬閉了嘴。他對上張較冬的眼神——那眼神里沒責備，卻帶著點“你再抱怨試試”的了然，畢竟是兄弟，他哪能看不懂這意思。劉樺喉結動了動，趕緊改口，還故意拍了下手，裝得特積極：“哎！我剛才說錯了！這會兒逛正好，飯點過了人少，能看得更清楚！說得對張總，就應該好好逛街！”

李助理在旁邊忍著笑，把文件袋往胳膊里又夾了夾。春雪走在最后，看著劉樺秒變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剛才因為“報告”攢的那點愁緒，倒被這小插曲沖散了些。扶梯緩緩往上走，路過一家賣糖炒栗子的攤位，甜香鉆進鼻子里，她悄悄吸了吸鼻子，心里想：就算要寫報告，先逛逛這滿是煙火氣的老商場，好像也不算太差。

跟著逛完最后一家反季服裝店，春雪往扶梯邊的柱子上輕輕靠了靠，感覺兩條腿像灌了鉛似的，連抬一下都費勁。她抬手揉了揉酸脹的腳踝，額頭上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滑，后背的襯衫早就被汗濕了一大片，貼在身上又悶又黏——這一圈逛下來，從負一層的小吃街到四樓的家居區，她記了滿滿兩頁筆記，腳底板都快磨出繭子，整個人累得快懵了，連說話的力氣都少了半截。

劉樺比她也好不到哪兒去，一手撐著腰，一手扇著風，嘴里還念叨：“可算逛完了，再逛下去我這老腰都要斷了……”

話剛說完，春雪眼角余光瞥見三樓川菜館的方向——剛才還排著長隊的門口，這會兒居然空無一人，連服務員都站在門口招呼客人。她眼睛瞬間亮了亮，疲憊好像被抽走了大半，下意識拉了拉張較冬的袖子，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雀躍：“張總，你看！飯店沒人了，不用排隊了！”

張較冬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嘴角也勾了點淺淡的弧度。他從口袋里掏出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到春雪手里，聲音比剛才柔和些：“嗯，剛巧飯點過了，客流散了。走，請你吃飯。”

春雪接過水，猛喝了兩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瞬間驅散了不少燥熱。她晃了晃手里的水瓶，心里的慶幸快溢出來了——剛才逛的時候還在擔心，要是還要排半小時隊，她可能真的要站不住了，現在不用等，剛好能趕緊坐下歇會兒。

劉樺一聽“不用排隊”，立馬來了精神，腰也不酸了，率先往川菜館走：“那還等啥！趕緊去占座，我要吃他們家的水煮魚，想了一路了！”

李助理笑著跟上去，還回頭沖春雪招手：“春雪，快走吧，坐下就能歇著了。”

春雪點點頭，跟著張較冬往飯店走。這會兒腳步還是沉，但心里的輕松蓋過了疲憊——她偷偷看了眼走在旁邊的張較冬，他手里還拿著平板，屏幕上記著剛才逛商場的筆記，可腳步卻特意放慢了些，跟她的速度保持一致。春雪心里暖了暖，攥著礦泉水瓶的指尖也松了些，心想：累是真累，但不用排隊還能趕緊吃飯，這趟逛下來，好像也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