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鐵門被撬開的一剎那,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整個世界都驟然安靜下來。那扇原本緊閉的鐵門,在銹蝕的鉸鏈發(fā)出的刺耳悲鳴中,緩緩地打開了一條僅一掌寬的縫隙。
這道縫隙雖然很窄,但卻像一道通往地獄的入口,散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強大得令人心悸的毀滅性能量如同一頭被囚禁了十年的猛獸,突然掙脫了束縛,狂怒地噴涌而出!
這股能量猶如高壓氣罐炸裂一般狂暴,它以排山倒海之勢席卷而來,攜帶著冰錐般的金屬碎屑、令人窒息的陳年粉塵以及腐蝕性極強的化學(xué)物質(zhì)。這些東西如同被惡魔詛咒過一般,帶著無盡的惡意,如同一柄無形的重錘,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砸向了門口的葉璃和蘇然!
“噗——嗤!”
黏膩的溫?zé)嵫€順著葉璃被割裂的手掌蜿蜒而下,迅速浸透了指縫間冰冷的粗糲鐵銹,在污穢的地面砸開幾朵刺目的暗紅銹花。每一次急促的吸氣都像被無形的滾燙烙鐵狠狠捅進(jìn)鼻腔和喉嚨深處,福爾馬林消毒水那霸道尖銳的氣味混合著血液的鐵腥,在她敏感的粘膜上燃起一片酷熱的毒焰!她的視野在劇痛、窒息和沙塵的圍攻下陣陣發(fā)黑,翻涌的黑暗邊緣仿佛有血色的光斑在無聲炸裂。
就在她意識即將被撕裂的洪流吞沒的剎那——
一股巨大、沉穩(wěn)、帶著熟悉體溫的力量猛地箍緊了她的腰際!是蘇然!他像一面轟然傾斜的山體,用自己寬厚的肩膀和繃緊如鐵的脊背,死死扛住了那扇在狂暴氣流中瘋狂震顫、如同蠻牛般要將他們碾碎的沉重鐵門!他粗壯的手臂肌肉如同磐石般賁張,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根根暴起,虬結(jié)的指節(jié)因為過度發(fā)力而同樣泛出可怕的青白,甚至指縫間已有薄薄的皮膚在粗糲金屬邊緣被生生磨破,滲出的細(xì)小血珠瞬間被勁風(fēng)吹散成微不可見的猩紅霧氣。
“站穩(wěn)!”蘇然的聲音如同炸裂的雷霆,強行撕扯開灌滿耳道的風(fēng)嘯!他抵在葉璃后背的力道穩(wěn)定如山,硬生生將幾乎癱軟的她重新“釘”在了那扇唯一的、冰冷但尚存的生存支點——銹蝕扭曲的門框之上!
葉璃借著這股支撐,牙關(guān)幾乎咬碎,將最后一絲意志灌注進(jìn)痙攣顫抖的下肢。腳底像是踩在滾動的刀鋒上,她拼命蹬住地面濕滑粘膩的穢物,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著那微弱的重心。她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拉扯成了兩半——一半浸泡在手掌撕裂的劇痛和鼻腔咽喉灼燒的地獄,另一半?yún)s被身后那片堅實灼熱的、如同最后的堡壘般的依靠死死維系在破碎的邊緣。她被迫承受的猛烈撞擊雖然被緩沖,但那沉重鐵門每一次在狂暴風(fēng)力下的恐怖震顫(嘎吱——!),都透過蘇然鋼鐵般的軀體和她倚靠的門框,清晰地、如同密集鼓點般傳遞到她的脊椎深處,帶來一陣陣令人眩暈的內(nèi)臟共振!
就在這時——
“滋啦!!”一聲刺耳得如同金屬被撕扯開的銳響!
一蓬混雜著黑褐污物的冰涼銹水毫無征兆地從葉璃頭頂上方、那飽經(jīng)摧殘的門框裂口處猛地激射而下!一部分冰冷污穢的銹水如同惡意的巴掌,狠狠拍在她汗?jié)裾衬伒那邦~和眼瞼上!
“呃!”葉璃眼前的世界瞬間被染成一片模糊刺痛的赭紅與黑褐色,眼睛火辣辣的灼痛讓她本能地想伸手去揉——
“別動!閉眼!”蘇然的厲喝再次炸響,如同冰錐刺穿耳膜!他強健的手臂紋絲不動,如同鋼鑄的橋梁,“前面!容器下的東西在動!”
他的警告如同淬毒的冰針,瞬間凍僵了葉璃下意識抬起的染血手臂!刺骨的危機感壓倒了眼球的劇痛!她猛地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劇烈顫抖著,沾滿了骯臟的銹水,任由那點腐蝕性的刺痛在視覺斷絕后的黑暗中無聲蔓延。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彌漫著血液和鐵銹混合的濃重腥甜。聽覺在這一刻被強行拔升到極限!狂風(fēng)、金屬嘶鳴、管道嗚咽、心臟狂擂……在那片混沌音障之下,她強迫自己捕捉蘇然警告中的異常——來自左前方翻倒容器深處、那片污穢陰影下的致命源點!
她能感覺到蘇然抵在她后背的肌肉驟然緊繃到一個可怕的臨界點,如同拉滿的強弓,傳遞來一片如實質(zhì)般的肅殺與決絕!那沉默的軀體語言無比清晰:支撐她的山巒仍在,但那黑暗中涌動的魔影,隨時可能撕裂短暫的僵局!時間在以心跳計算的速度流逝,每一秒都充滿毀滅的氣息!
蘇然軍靴鞋底在濕滑臺階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金屬銳響!虬結(jié)如磐石的肌肉在狂暴氣流撞擊下轟然繃緊、發(fā)力!他以鋼鐵般的肩膀為沉重的撞角,死死抵住那扇在怒風(fēng)中瘋狂震顫嘶吼的沉重鐵門!睫毛上凝結(jié)的細(xì)碎冰晶下,那雙淬煉得比極地寒鐵更鋒銳的目光,強行劈開混沌翻涌的風(fēng)沙帷幕,如同兩柄淬毒的標(biāo)槍,狠狠刺入眼前那片在癲狂光影中沉浮的死亡劇場——!
死亡劇場的聚光燈:屋頂邊緣,幾盞殘破的防水燈如同風(fēng)中殘燭。它們裸露的鎢絲如同瀕死巨獸痙攣的神經(jīng)束,在狂風(fēng)中瘋狂抽搐、明滅跳動,徒勞地將橘黃色的、病態(tài)而癲狂的光暈潑灑在樓頂這片冰冷的墳場上。這光芒是舞臺的追光,亦是審判的燭火,照亮了布景:
鋼鐵巨獸的遺骸:傾頹的巨大金屬支架如同被蠻荒巨力生生扭斷的巨人遺骨,斷裂的鋼管茬口閃爍著幽冷寒光,在搖曳的光線下投下扭曲虬結(jié)、如巨爪骸骨般的猙獰長影,仿佛隨時要攫取生者。
冰冷臟器堆砌的屠宰場:翻倒的扭曲容器、凹陷變形的高壓氣瓶,散落一地,如同巨人被開膛破肚后遺棄的、沾滿暗褐色污血的內(nèi)臟器官。每一處撞擊凹痕、每一片深褐色的可疑斑漬,都在無聲尖叫著,向黑暗控訴著這里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終極暴力。
腫脹的工業(yè)尸棺:龜裂遍布、灰白慘淡的碩大水箱,如同浸泡在遺忘毒液中的巨人尸棺。箱體表面血痂般厚積著一層油滑黏膩的黑褐色污垢,其間又肆意蔓延著墨綠與銹紅的霉斑瘢痕,散發(fā)著腐敗的生命力。連接它們的粗大管道如同僵死的動脈血管,多處被粗暴撕裂,斷裂處源源不斷滴淌著粘稠如活蛭、色澤暗綠發(fā)黑、泛著詭異油光的穢物,在地面積聚成片片反射著微光的劇毒泥沼。當(dāng)陰冷的氣流鉆過那些斷裂的管道豁口——咻——嗡!嗬…啊!一陣陣如同成百上千怨靈被同時扼住脖頸時發(fā)出的、短促凄厲、又仿佛在粘稠血污中掙扎冒泡的窒息尖嘯,在狂風(fēng)的鼓噪下驟然響起,撕裂了這片空間的死寂!
光與影在這里癲狂舞蹈,生與死在此地模糊界限。蘇然的目光穿透風(fēng)暴,牢牢鎖定了那扭曲舞臺深處的未知威脅。支撐葉璃身體的肌肉紋絲不動,但那股繃緊的力量感,已然是引箭在弦!
更致命的無形絞索是混合毒霧:
冰錐刺顱:福爾馬林的億萬冰針扎刺鼻腔黏膜。
烙鐵灼喉:丙酮氨水的氣味如燒紅鐵條貫穿氣管。
腐泥窒肺:失效福爾馬林混合化學(xué)殘渣的苦澀淤泥塞滿口鼻。
甜腥沼毒:萬噸腐敗生物制劑與化學(xué)廢料釀成的終極腐爛氣息黏附肺泡,每一次呼吸都引發(fā)撕心干嘔。
“它……“葉璃的聲音像被粗糙的砂紙磨過,帶著難以抑制的顫音,最終被卷入狂風(fēng)的咆哮之中。她將自己脆弱的身體如同釘子般狠狠楔入門框與冰冷水泥墻形成的狹窄三角陰影里,單薄的脊背緊貼著粗糙龜裂的墻皮,試圖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庇護(hù)。緊握消防扳手的指關(guān)節(jié)因極度的用力而呈現(xiàn)出瘆人的青白色,骨骼與冰冷鋼鐵在巨力擠壓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仿佛下一秒就會碎裂。每一次呼吸都灼痛如火燎。
蘇然動作快如閃電!“砰——哐啷!”他雷霆萬鈞的一腳,將劇烈震顫的鐵門猛地踹開到最大角度!緊接著,他從地上抄起那根扭曲變形、頂端異常尖銳的沉重鐵架,雙臂肌肉虬結(jié)賁張,腰腹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嗬!”一聲低吼,用盡全身力氣,將鐵架頂端如同撞錘般狠狠砸入早已變形銹蝕的門軸縫隙深處!金屬刮擦的刺耳銳響令人頭皮發(fā)麻!鐵架在巨力的楔入下劇烈變形彎曲,最終以一種扭曲但堅固的姿態(tài),死死卡死了鋼鐵門戶的“咽喉”,為兩人留下了一條通往生機的、不可動搖的物理通路!
而就在退路被物理鎖定的下一毫秒——
在葉璃驚駭?shù)囊暰€聚焦下,蘇然做出了一個超越常理、近乎瘋狂的決斷!
他——在滅頂?shù)摹⒆阋韵品说目駷戯L(fēng)沙中!在光影癲狂跳躍、扭曲視線的混沌迷宮里!在金屬哀鳴、管道厲嘯、惡臭灌肺的死亡煉獄核心——……驟然閉上了雙眼!
風(fēng)如同億萬條冰冷的皮鞭,帶著粗糲的沙礫,無情地抽打著他暴露在外的臉龐。額前的碎發(fā)被狂暴氣流猛烈撕扯。鼻翼兩側(cè)甚至結(jié)出了一層細(xì)小的冰碴。睫毛上瞬間掛滿渾濁的灰塵和冰晶顆粒。
但這一切仿佛都被隔絕了。
他所有的感官,在視覺被主動切斷的瞬間,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無限拔升、凝聚、編織成億萬條無形的精神“觸須”!這些觸須如同最精密的深海傳感陣列,緊密地依附在這片咆哮混沌的戰(zhàn)栗場域之中,貪婪地捕捉著振動空氣的每一個微小擾動!
風(fēng)的尖嘯:不再是單純的噪音洪流,而是一堵移動的巨大聲墻,其內(nèi)部翻涌著能量的亂流與真空的渦旋!觸須過濾著這面墻的“厚度”變化,探測其內(nèi)部存在的……可能的孔洞、擾動源。
金屬的呻吟:傾倒支架在風(fēng)中“嗚嗡——”的低頻震顫,扭曲鐵罐“吱嘎——”的應(yīng)力呻吟,如同巨大生物臨終前的嘆息,被觸須精確地辨識出其各自獨特的物理頻譜。在這片“背景噪音”的固有頻率中,任何異常的、不屬于金屬疲勞的突兀沖擊都將被放大!
管道的嗚咽:那些斷裂管口如同怨靈的氣管,在氣流高速經(jīng)過時發(fā)出“咻——嗬…嗬…”的流體震蕩聲。觸須捕捉著這些聲音的基頻與泛音結(jié)構(gòu),在它們固有的“哭嚎”樂譜中,搜尋新的、夾雜其中的、來自實體摩擦的“雜音”。
專注!超越極限的專注!
在蘇然閉目的精神世界里,一片廣袤無垠的黑暗感知宇宙展開。那億萬條無形觸須在黑暗中高速振動、過濾、計算……如同最精密的超級計算機,在億兆分貝的噪音洪流中,屏息凝神,只為捕捉那唯一的、足以致命的異常頻率:
是碎玻璃被沉重腳掌踩踏瞬間爆裂的“啪嚓——!”?那聲音的爆發(fā)點和瞬間衰減頻譜圖正被精神觸須勾勒。
是粘膩皮肉強行拖過粗糲水泥地面的“沙沙……刷啦——!”?那聲音的連續(xù)性、摩擦系數(shù)、力度變化曲線正被飛速建模分析。
抑或……是最細(xì)微、最危險、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一聲來自黑暗深處,因極度渴望新鮮血肉而無法完全抑制的、喉管肌肉與粘稠涎液混合產(chǎn)生的……沉重的“咕嚕……!”?那聲音短暫得如同幻覺,充滿了活體的張力、潮濕的肉感、以及被強行壓抑后形成的獨特的低頻率爆破特征!
時間在絕對的集中中似乎被無限拉長又無限縮短。汗水(或者說冰水混合物)沿著蘇然的鬢角滑落。支撐葉璃的右臂肌肉堅硬如鐵,紋絲不動。唯有那片由億萬感知觸須構(gòu)筑的無形巨網(wǎng),在狂風(fēng)的噪聲地獄中高速運轉(zhuǎn),如同最敏感的雷達(dá)陣……
突然!
在葉璃目光焦灼掃過右側(cè)巨大水箱那片如同污血凝固般的濃厚陰影邊緣的剎那——
“咕嚕……!”
一聲極其低沉、短暫、卻又如同粘稠漿液在巨大喉囊中沉甸甸翻滾的蠕動聲,陡然切斷了葉璃腦中的思緒!
這聲音——并非來自右側(cè)!它如同淬毒的冷箭,詭譎無比地撕裂了左側(cè)前方(約7點鐘方向)那片混沌的風(fēng)嘯!其來源之近,仿佛就貼著耳邊!聲音的核心質(zhì)感帶著一種非人的厚重粘滯感,充滿了腹腔的空洞共鳴!最關(guān)鍵的是,它爆發(fā)前有微不可聞的靜息與吸氣作為前奏——這絕非風(fēng)聲或無機物摩擦能產(chǎn)生的“結(jié)構(gòu)”!
聲音入耳的瞬息萬分之一秒——
蘇然閉合的眼瞼之下,那原本高速掃描的億萬精神“觸須”驟然同步共振!如同最精密的瞄準(zhǔn)具瞬間歸零!
鎖定!!!
“呼——!”一直保持絕對靜止的蘇然猛然爆發(fā)!他緊閉的雙眼在剎那間睜開!
那雙眸之中再無半分混沌!剩下的,只有一種刺破寒冰、凝聚了全部殺意與精準(zhǔn)洞察力的死光!這目光仿佛具備了絕對的指向性,不再受光線與風(fēng)沙的扭曲干擾,如同一對無形的、冰冷沉重的合金棱標(biāo),帶著實體般的意志重量,撕裂空間——
分毫不差!死死釘穿了那聲源頭!目標(biāo):左前方!被巨型翻倒容器底座深深壓死的、狹仄如地獄窄門的不規(guī)則三角縫隙深處!那片散發(fā)著終極惡意、仿佛凝固了死亡本身的濃稠污穢陰影!
“它在下面!”蘇然的聲音短促、低啞、如同冰層斷裂的悶響,每一個音節(jié)卻都帶著不容置疑的鎖定坐標(biāo),“容器壓死的三角縫隙!來了!”
“來了”二字如同點燃炸藥的導(dǎo)火索!他全身那股壓制到極點的力量轟然爆發(fā)!原本穩(wěn)定支撐葉璃的左臂依然磐石般牢固,但握著重型短撬棍的右臂卻猛地一沉、一提!動作簡練、迅猛、充滿了爆炸性的預(yù)備沖擊勢能!撬棍頂端那鋒利的合金鋼鉤無聲地抬升,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眼鏡蛇王,冰冷的鋒芒,精準(zhǔn)地遙遙指住了那片散發(fā)出吞咽聲的、深不見底的黑暗窄隙!
通道盡頭那微弱的幽光,在這絕境對峙的陰影下,仿佛也變得縹緲起來。
死寂的數(shù)秒被壓縮成緊繃的弓弦,每一微秒都飽含風(fēng)暴的能量!就在葉璃的神經(jīng)即將被這緊繃的寂靜勒斷之時——
“咕……嚕嚕嚕……”
一聲比剛才更為低沉、粘滯、充滿腹腔空洞共鳴的腹鳴,如同深淵巨蛙的喉音,蠻橫地穿透了層層疊疊呼嘯的風(fēng)墻!音源鎖定——左前方,約八米開外!正是那被如山傾倒的實驗鋼鐵容器底座死死壓住的、由水泥地面形成的狹窄三角地縫!此刻,那片縫隙的入口如同凝固的淤血塊,粘稠的黑暗濃得化不開,散發(fā)出實質(zhì)般的不祥與惡臭,仿佛連通著另一個世界的咽喉!
鎖定!爆裂!
“它在下面!”蘇然緊閉的雙目在聲音抵達(dá)的萬分之一秒驟然睜開!那眼中的光芒已不再是尋常的光線,而是兩點凝聚了冰獄凍風(fēng)與必殺意志的死星寒芒!這目光如同無形的精鋼捕獸夾,在睜開瞬間就帶著絕對的、超越物理位置的鎖定感,狠狠地、“咔噠”一聲咬死了那片聲源三角縫的幽暗入口!每一個字從他緊繃的牙關(guān)中擠出,都帶著斬斷一切的決心:“容器壓住的三角縫!來了!”
“來了”二字如同引爆炸藥的雷管!蘇然全身靜止如雕塑的姿態(tài)轟然瓦解!那緊握短撬棍的右臂猛地一震、一提!頂端那鋒利的合金鋼鉤如同被激怒的眼鏡王蛇頭顱,以一個羚羊掛角的角度,驟然昂首抬升,精確地指住了那片地獄入口!一股純粹的、蓄滿破壞性能量的預(yù)備姿態(tài)悍然爆發(fā)!那瞬間爆發(fā)的氣場是如此之強,似乎連兩人面前狂暴旋轉(zhuǎn)的空氣粒子都被強行凍結(jié)、凝滯!
退路已鎖,進(jìn)路唯戰(zhàn)!
兩人如同兩道并肩射出的離弦之箭,頂著如同實質(zhì)般粘稠的狂風(fēng)和刺骨的惡臭,猛然突入這片風(fēng)暴的核心區(qū)域!
就在他們沖出幾步,越過一個遮擋視線的巨大傾倒支架殘骸的瞬間——平臺中央的景象,在病態(tài)搖晃的應(yīng)急燈光芒的潑灑下,如同地獄的劇幕被陡然拉開,毫無遮蔽地、粗暴地撞入了他們的視野!
鎮(zhèn)壓的中心!
就在他們前方十幾步的地方,一個龐大得令人窒息的、如同鋼鐵構(gòu)筑的山岳般的立方體牢籠,死死鎮(zhèn)壓在平臺的中央!粗如兒臂的黝黑鋼條構(gòu)成牢籠的主體,上面覆蓋著厚厚一層如同潰爛痂皮般的暗紅銹跡和油膩發(fā)亮的未知污垢,散發(fā)出刺鼻的金屬腐敗氣息。
但讓這牢籠超越物理結(jié)構(gòu),散發(fā)出褻瀆與恐怖氣息的,是它根部周圍的地面——一片巨大的、環(huán)繞著整個牢籠基座的符陣!水泥地面被暴力鑿刻出深邃的凹槽,里面填滿了暗沉如淤積千年血膏的物質(zhì)和慘白如風(fēng)化骨灰的粉末!兩種物質(zhì)交織出邪異的、仿佛凝固怨氣的詛咒色彩!符陣描繪著扭曲的五芒星、流血淚的眼睛、銜尾蛇……而此刻,當(dāng)光源掃過,那些深陷的符痕槽隙深處,竟有絲絲縷縷極冷、極微弱的幽藍(lán)電光在無聲流淌、脈動!一股令人靈魂深處都感到凍結(jié)與排斥的能量場正從中彌漫開來!
然而,即使是被這詭異的符文法陣壓制,籠中之物的存在感也恐怖到壓倒一切!
“嗬……嗬……”低沉、粘膩、充滿無盡痛苦與原始獸性的喉音如重鼓敲擊,每一次吸氣都牽動著整個巨大鐵籠產(chǎn)生細(xì)微但共鳴的嗡鳴!
隨著葉璃和蘇然闖入核心地帶的光源刺破邊緣黑暗——
“吼嗷————!!!!!”
一聲狂暴到足以撕裂現(xiàn)實的憤怒咆哮猛地從籠中炸開!這聲音不再是之前的試探或潛藏,而是傾盡了被禁錮的無窮痛苦與毀滅欲望的終極戰(zhàn)吼!
伴隨著這撼動心魄的咆哮,光源終于照亮了囚籠中一部分可怖的真實:
黑鱗狂濤:在污穢之池的中央,一個龐大猙獰的輪廓猛烈地弓起、彈起!覆蓋其身軀的、漆黑如深淵、大如圓盾、邊緣銳如刀鋒的厚重三角形鱗甲如同被狂風(fēng)吹襲的金屬海洋,猛地掀起一片鏗!鏘!作響的恐怖金屬風(fēng)暴!鱗片彼此劇烈摩擦、碰撞,發(fā)出刺耳的金鐵交鳴!無數(shù)點幽暗冰冷的金屬光澤在病態(tài)燈光下瘋狂閃爍!
熔獄之瞳:在那掀起鱗甲浪潮的弓形背脊之上,一個如同攻城巨錘般的、布滿尖銳骨刺和角質(zhì)棱角的巨大頭顱猛地昂起!在那非人寬大的顴骨上方,兩個深陷的、沒有任何皮肉覆蓋的巨大眼眶中——兩簇劇烈燃燒、純粹由暴戾與痛苦凝聚而成、猩紅如淬火巖漿核心般的火焰驟然亮起!紅光冰冷刺骨,死死鎖定了闖入者,散發(fā)出如同實質(zhì)般的、濃稠到令人窒息的純粹惡意!
力量傾瀉:沒有絲毫遲疑!那怪物龐大的軀體如同被激怒的遠(yuǎn)古泰坦,粗如橡樹的腰身擰動間爆發(fā)出駭人的力量,布滿棱刺與銳角的碩大頭顱裹挾著風(fēng)雷之勢,再次狠狠撞向正面已經(jīng)布滿裂痕的鋼鐵牢籠!“砰——轟!!!嘎吱!!!”沉重的撞擊聲混合著金屬結(jié)構(gòu)瀕臨極限的變形呻吟猛然炸開!整個龐大的鋼鐵牢籠應(yīng)聲巨震!正面那幾根承受了主要沖擊力、銹跡最深、遍布龜裂的黝黑鋼條,在震耳欲聾的哀鳴聲中肉眼可見地劇烈彎曲、扭曲!上面附著的銹痂和污垢大片剝落飛濺!整個符文法陣流竄的幽藍(lán)電光驟然亮起一個短暫的爆閃!禁錮力場如同繃緊到極限的皮筋劇烈波動!
蘇然和葉璃剛闖入場中央的心臟,幾乎被這直面“神罰”般的景象和聲浪擊穿!那暴虐而原始的視覺沖擊、震耳欲聾的金屬哀鳴、以及那仿佛要將靈魂都凍結(jié)的符文能量波動,瞬間凍結(jié)了他們的腳步!但這凝固只持續(xù)了半秒!
蘇然的瞳孔收縮如針芒,瞳孔深處倒映著那扭曲鋼條在符文光芒下拉鋸、以及那兩點死鎖他們的熔巖之瞳!他猛地將葉璃向后一扯,自己卻如標(biāo)槍般立于原地,手中那昂起的短撬棍頂端鋼鉤,在病態(tài)光線下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如同渺小的凡人,對那脫困在即的邪魔刺出。
時間在凝固的恐懼與飛濺的銹鐵碎屑中被無限拉長又瞬間壓縮!
葉璃的心臟在胸腔里炸裂般狂跳,視線死死鎖定那怪物用遍布骨刺的巨顱瘋狂撞擊的籠門位置——它正面的幾根鋼條在一次次疊加的恐怖撞擊下,扭曲弧度肉眼可見地不斷擴大!嘎吱——咔!不堪重負(fù)的金屬斷裂呻吟聲越來越高亢!而籠底那圈散發(fā)著幽藍(lán)冷光的血腥符文法陣,每一次光弧爆閃都顯得更遲滯、更衰弱!那冰冷的禁錮力場正在被絕對的力量和持續(xù)的狂暴消磨殆盡!
生路只在剎那!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在癲狂的光影、扭曲的鋼條、崩飛的銹片和怪物猙獰蠕動的鱗甲間急速掃掠——鎖!籠門的主鎖結(jié)構(gòu)在哪里?!
突然!
就在籠門正下方、靠近一根被撞得如同弓弦般緊繃的鋼柱底部——一個嵌入厚重鋼鐵門板深處、被層層銹污覆蓋幾乎難以辨識的長條形凹陷區(qū)域,撞入葉璃的眼簾!那形狀——扭曲、銳利,帶著撕裂的棱角感!與她在后勤管道深處那本記錄冊殘頁上找到的“撕裂符號”鑰匙形狀完美重疊!
“凹槽!!右下方!鋼柱根!!”葉璃的聲音因為極致的緊張和用力而嘶啞變形,她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尖叫出來,手臂如閃電般指向目標(biāo)!腎上腺素在血液里奔騰燃燒,壓下幾乎要將肺腑都灼穿的劇痛!
“嗷吼——!!!”
籠中的“造物”仿佛感知到了她目光的聚焦與意圖!那雙熔巖血瞳中的紅芒陡然爆射!一聲遠(yuǎn)比之前更加瘋狂、更加急促、充滿絕對毀滅意志的咆哮撕裂空氣!它龐大如攻城錘的頭顱以一個更加兇狠的角度再次對準(zhǔn)了葉璃所指的鋼柱位置!巨大的鱗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拍在旁邊的鋼條上借力!
哐——轟隆隆!!!!
這一次撞擊的力量達(dá)到了頂點!那根本就彎曲如滿月的巨大鋼柱被硬生生撞得向內(nèi)劇烈折彎!與上方橫梁連接的巨大鋼鐵鉸鏈瞬間被拉扯到極限!刺耳的金屬摩擦和令人牙酸的形變擠壓聲如同垂死的哀嚎!伴隨著一聲極其尖銳的“嗤啦——”銳響!一縷灼熱的橘紅色火星猛地從鉸鏈的應(yīng)力極限處迸射而出!如同點燃了地獄的火種!整個牢籠底座的水泥地面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咔啦啦裂響!
封印已臨崩解!怪物即將破籠而出!
時間!最后一秒!
“賭一把!”葉璃的雙眸赤紅!牙根幾乎被自己咬碎!所有恐懼在絕境之下化作孤注一擲的決絕!她一直死死攥在左手的第二把鑰匙——那把在管道深處尋獲、形狀如撕裂傷痕般的冰冷金屬塊——被汗水浸透的手指猛地抬起、甩出、狠狠刺向那個千鈞一發(fā)間確認(rèn)的鎖孔凹槽!
鏘啷——!咔!
鑰匙扭曲的棱鋒精準(zhǔn)無比地嵌入那同樣布滿銹蝕卻依然嚴(yán)絲合縫的鎖孔凹槽!觸底瞬間發(fā)出金鐵交擊的脆響!葉璃手腕用盡畢生力氣,帶著一種旋轉(zhuǎn)命運輪盤的狂暴決心——猛然一擰!
嗡——————————!!!
一股沛然莫御、神圣而磅礴的金色光芒,以鑰匙插入的鎖孔為核心,如同壓抑萬年的太陽核心能量驟然爆發(fā)!這金光熾烈、輝煌、帶著灼燒萬邪的純凈威嚴(yán)!瞬間吞噬了整扇扭曲變形的巨大鋼鐵牢門!
籠底的符文法陣如同被注入了一股神圣洪流!那些原本幽藍(lán)冰冷的電弧瞬間被染成熾烈無匹的白金色!所有符文的刻痕如同流淌的純金巖漿!原本遲滯衰弱的禁錮力場在剎那間百倍暴漲!一圈清晰可見、如同實質(zhì)般厚重的金光能量壁壘,帶著焚盡諸邪的咆哮聲,轟然在整個囚籠外圍形成!
“吼嗷嗷————!!!”
籠中怪物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混合著無盡痛苦與狂暴憤怒的嘶鳴!它撞擊的動作戛然而止!那雙熔巖血瞳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同被投入硫酸般痛苦地收縮!那探出撕裂豁口的鉤爪更是劇烈地灼燒、冒起濃烈的腥臭黑煙!它被這爆發(fā)性的神圣力量狠狠地壓制、反沖回污池之中!龐大的身軀在金光的海洋中痛苦地翻滾掙扎!
轟隆——!!!
就在這金光壁壘膨脹到極限、整個封印之力也達(dá)到頂點的萬分之一秒——那飽受摧殘、被神圣金芒強行頂離基座的厚重金屬籠門,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從內(nèi)部猛踹!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金屬爆裂轟鳴!帶著無法想象的動能,轟然向外彈射飛開!
“嗷嗚——!”
一道龐大、粘稠、裹挾著無盡腥風(fēng)與實質(zhì)般硫磺惡臭的極暗陰影——就在那囚籠門扉洞開的同一個剎那,掙脫了瞬間遲滯的金光壓制!如同一股從深淵最底層噴發(fā)的死亡洪流!帶著撕裂視覺的絕對速度和毀滅所有生機的絕對惡意,朝著還保持著插鑰擰動姿勢、幾乎被金光與巨門彈射景象攝住心魄的葉璃——如同末日隕星般轟然撲出!
刺鼻的腐爛硫磺味、濃烈的血腥氣、冰冷的鱗甲腥風(fēng)……瞬間淹沒了葉璃!近在咫尺!死亡!只在毫厘之間!
轟!裹挾著毀滅氣息的巨爪撕裂腥臭的空氣,帶著殘影直拍蘇然面門!那近在咫尺的壓迫感幾乎令人血液凝固!蘇然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擰腰側(cè)身急閃,動作如鬼魅般迅捷——嗤啦!堪堪避開爪刃鋒芒的剎那,狂暴爪風(fēng)掀起的尖銳碎石與凝固污垢便如霰彈般激射而至!幾粒邊緣鋒利的碎石擦著蘇然冷硬的面頰呼嘯而過,留下火辣辣的灼痕和細(xì)小的血珠!
與此同時——“喝!”葉璃的身影如獵豹般從側(cè)翼旋身切入!消防扳手帶著她全身擰轉(zhuǎn)的力量,化作一道冰冷弧光,狠狠斬?fù)粼诠治镉彝认ジC的鱗甲連接處!鏘——!金鐵交鳴的爆響刺人耳膜!刺目的火星在那片漆黑堅硬的鱗甲表面猛烈炸開、飛濺!然而,那能砸斷骨頭的沉重一擊,竟只在粗礪的黑鱗表面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如同用指甲劃過花崗巖!巨大的反震力沿著扳手倒涌而上,震得葉璃整條手臂瞬間麻痹!虎口劇痛欲裂!
怪物的反應(yīng)更是快得驚人!被擊中膝窩的瞬間,那兩點熔巖血瞳瞬間鎖定了側(cè)翼的葉璃!如同鱷魚般的龐大頭顱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風(fēng)猛地扭轉(zhuǎn)向她!“吼!”蘇然捕捉到這致命的瞬間,一聲炸雷般的爆吼!他舍棄了躲避的姿態(tài),身形如同繃緊的投石機般猛然前躥,借著沖擊的力量將沉重的短撬棍高高掄起,帶著全身的扭矩與重力加速度,精準(zhǔn)無比、如同戰(zhàn)錘般狠狠砸在怪物頭顱后側(cè)與脖頸相連的黑色鱗甲縫隙之上!嘭————!!!悶雷般的撞擊聲震撼心靈!撬棍仿佛砸在了一整塊實心的超合金上!巨大的反作用力沿著撬棍瘋狂回傳!饒是以蘇然的體格和力量,緊握撬棍的虎口皮肉瞬間被震得撕裂!滾燙的鮮血霎時涌出,浸紅了冰冷的鋼柄!撬棍幾乎脫手!
但這搏命一擊,只為爭取一瞬!劇痛與沖擊確實讓怪物那顆小山般的頭顱猛地向前一晃!但它甩向葉璃的致命噬咬動作被打斷!
代替噬咬而來的,是更恐怖的橫掃!
呼——轟!那條粗如巨蟒、末端長滿骨刺的尾部如同攻城用的巨型鐵樺木,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猛然從葉璃側(cè)后方橫掃而至!速度快到卷起一片污穢的狂風(fēng)!
“躲!”蘇然的厲吼伴隨著噴出的血沫!
葉璃瞳孔驟縮!在那足以抽斷混凝土柱的恐怖鋼鞭臨身的最后一剎,她整個人如同被重?fù)舻耐勇荩砸环N近乎違背關(guān)節(jié)極限的姿態(tài)猛然向地面撲倒、翻滾!刷——咔嘭!!轟隆!貼著她后腦勺掃過的巨尾狠狠抽中了她剛才立足處旁邊一根支撐著銹蝕水管的三腳金屬支架!如同熱刀切黃油!銹蝕的支架瞬間被攔腰掃斷!斷裂的粗鐵管如同被斬首的巨蛇,帶著刺耳的金屬哀鳴向上彈飛!而這股蠻力余勢未消,巨尾的末端如同巨鞭般狠狠抽在裸露的、懸吊在半空中的粗大水管上!
噗嗤——————!!!斷裂的水管如同被捏爆的血管!墨綠粘稠、散發(fā)著刺鼻酸腐與劇烈甜腥味的“毒液”如同決堤的瀑布般狂猛地噴射而出!瞬間在空中潑灑開一片墨綠色的毒雨!粘稠的液體如傾盆般澆落,不僅淋向翻滾躲避的葉璃,更覆蓋了怪物自身和周圍大片的地面!地面瞬間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腐蝕聲和升騰而起的慘綠色煙霧!空氣中彌漫開一種更強烈的、混合著強酸與腐敗內(nèi)臟的甜膩毒氣!
葉璃在翻滾中竭力蜷縮身體,手臂護(hù)頭,但仍被幾滴飛濺的毒液灼痛了手背,刺鼻的氣味瞬間鉆入鼻腔!而怪物被那腐蝕性的劇毒濃漿兜頭澆下,那些堅硬的鱗甲上也瞬間騰起一股股帶著灼燒氣的慘白濃煙!它發(fā)出了一聲混合著劇痛和狂怒的新咆哮!
之機轉(zhuǎn)瞬即逝!生與死的刀鋒仍在滴血!毒煙彌漫的戰(zhàn)場,危機驟然倍增!
混戰(zhàn)中,葉璃瞥見怪物躍起時鱗甲開合的瞬間——腹部灰白軟膜隨呼吸起伏!“腹部是弱點!“她厲聲示警。當(dāng)怪物再次撲向蘇然,葉璃化作離弦箭矢直刺其腹!消防扳手沒入軟膜的瞬間,怪物腹腔發(fā)出皮囊漏氣般的嘶鳴,動作驟然僵滯。蘇然暴喝躍起,撬棍攜千鈞之力貫入傷口——黑鱗生物哀嚎炸裂,潰散成裹挾硫磺味的濃稠黑煙。
劫后余生的未定,“滴答…滴答…“的規(guī)律水聲引葉璃走向水箱。黑色粘液滴落處,幾行被腐蝕的銘文顯露:
「蒸汽絞索困亡魂
核心深處藏『啟門』」
“鍋爐房!第三把鑰匙在地下二層!“葉璃抹去臉上腥臭黏液。當(dāng)他們重返樓梯,鐵門外傳來窸窣爬行聲——新的獵殺者已循跡而至!
地下室通道化作蒸籠,機械轟鳴在濃霧中扭曲成亡魂慟哭。葉璃腳踝突被冰寒骨爪攥住!更多半透明怨靈從銹蝕管道滲出,霧氣凝成慘白人臉發(fā)出無聲尖嘯。蘇然揮棍擊散虛影卻徒勞無功。
聲音并不洪亮,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每一個音節(jié)都仿佛凝聚著時間本身的重量,如同古剎鐘磬的余韻,沉沉地砸在這片污穢混亂的空間里。它拂過沸騰的毒煙,拂過狂躁的風(fēng)沙,拂過金屬扭曲的呻吟……
她閉著雙眼,睫毛上還凝結(jié)著毒液的細(xì)小顆粒,但整個人的氣質(zhì)卻在這一刻發(fā)生了劇變。不再是被迫應(yīng)戰(zhàn)的獵物,而是一位站在歲月塵埃之上,聆聽死者絮語的超度者。
那彌漫不散的、充斥著無盡怨毒與痛苦的靈體殘響,在這奇異的誦念聲中,陡然震顫了一下。
空氣中彌漫的那股無形的、粘稠如瀝青的惡念……開始瓦解。
“Et animas tenebris libera…”(將靈魂從黑暗中解放…)
隨著葉璃低沉而持續(xù)的吟誦,那扭曲翻滾、面容因怨恨而模糊猙獰的靈體投影(或許是眾多受難者怨念的聚合),竟在那飄搖的毒煙與病態(tài)光線的背景中,緩緩地、掙扎般地……舒展了。
那張布滿痛苦裂痕的、非人化的臉孔輪廓上,那些如同刀割般的深痕似乎在緩緩撫平,猙獰的利齒般的結(jié)構(gòu)軟化、隱去。那雙原本燃燒著無盡怒火與絕望的、虛幻而怨毒的眼睛,漸漸變得空洞、平靜……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難以言喻的了然,代替了純粹毀滅的欲望,如同渾濁的水漸漸沉淀澄清。
周圍的狂風(fēng)似乎都減弱了一絲。那怪物因劇痛和煩躁的嘶吼依舊在響,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開,無法真正撼動此刻凝聚在葉璃聲音核心的靜謐力量。
驀地——
在怨念漸漸平復(fù)、身形趨于虛幻彌散的靈體深處,濃重的霧靄驟然卷動、翻涌!一幅極其短暫、卻又清晰得如同烙印的畫面,強行投射到了葉璃和蘇然的意識之中:
一座巨大、漆黑、表面布滿厚厚油污與銹跡的舊式燃煤鍋爐!爐膛的檢修口被強行從外部焊死!厚重的鐵閘上,焊點如同凝結(jié)的黑色淚滴!爐膛內(nèi)熊熊燃燒的烈焰如同惡魔狂歡的盛宴,跳躍翻騰的火舌貪婪地舔舐著爐門!
而在那地獄熔爐的咆哮烈火深處——幾個穿著沾滿血污和化學(xué)試劑白大褂的身影!他們像是被絕望的麻袋塞進(jìn)去的垃圾,肢體怪異地扭曲、掙扎!那些慘白的人形在炙熱空氣的扭曲下瘋狂地舞動,徒勞地捶打著焊死的爐門內(nèi)壁,發(fā)出無聲的、因高溫灼燒氣管而撕裂靈魂般的最后嚎叫!滾燙的金屬迅速變得通紅、融化、崩裂!那慘白的軀體在幾秒內(nèi)便被火焰吞噬,瞬間化作劇烈抽搐、繼而徹底碳化的焦黑人形輪廓!
畫面一閃而逝!如同被烈焰本身燒盡!
葉璃最后一個古老而沉重的音節(jié)落下:“…Requiem aeternam dona eis, Domine.”(…賜予他們永恒的安息,主啊。)
聲音消散的瞬間——
呼!
那凝聚了醫(yī)院最深黑暗、承載了最終痛苦與背叛的怨靈,如同被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照見的晨露,發(fā)出最后一聲微不可聞的、如同解脫的長長嘆息——驟然崩解!化作了無數(shù)點微弱的、純凈的白色光塵,輕飄飄地向上方彌漫的毒煙與黑暗中飄散,最終徹底消散……
死寂!如同按下靜音鍵!怪物的嘶吼、毒液的滋滋聲、狂風(fēng)的呼嘯……所有聲音都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絕對消弭所震懾,短暫地陷入停滯!
就在那片怨靈消散的核心——被毒液侵蝕、覆蓋著厚厚油污與干涸血跡的墻角——
一個無比清晰的印記顯露出來!
一只巨大的、邊緣焦黑炭化、深深嵌入龜裂混凝土墻體中的——手印!
手印的形狀扭曲,五指極力張開到極限,指關(guān)節(jié)處的印記深凹進(jìn)去,仿佛是那只手的主人在被烈焰徹底吞噬之前,用盡最后一絲生命的力量,絕望地摁在了這冰冷的墻體上!烙印下被烈焰焚盡前,最后的、如同墓碑般的印記!這焦黑的烙印,無聲地訴說著此處,正是那座早已被遺忘的罪惡焚化煉獄——也即是那怨靈在毀滅之前用盡所有力量指向的、通往核心真相的殘酷通道!
陰冷的醫(yī)院頂樓已成過往。此刻,葉璃如同踏入了活著的煉獄核心。鍋爐房內(nèi),稠密如漿的酷熱空氣帶著硫磺與血肉焚燒后的焦臭,如同滾燙的裹尸布,緊緊糊在她的皮膚上、塞滿她的鼻腔、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燒紅的炭塊,炙烤著脆弱的呼吸道。汗水剛滲出毛孔便瞬間蒸發(fā),只在裸露的皮膚上留下一層粘膩的鹽漬和灼燙的刺痛感。整個空間如同巨獸的胃袋,在燃燒中緩慢而沉重地脈動。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蒸汽交響曲!在她正前方,一個足有兩米高的巨大鑄鐵蒸汽閥如同一頭發(fā)狂的金屬巨獸,正在咆哮!閥體本身已被暗紅色的鐵銹覆蓋成模糊的龐然大物,劇烈地震顫、嗡鳴!粗如水桶的管道與閥體的連接處,一圈用螺栓固定的厚重石棉保溫層早已朽爛不堪,形成數(shù)道裂縫!滾燙、飽含能量的白色蒸汽如同憤怒的銀蛇,正從這些裂縫中瘋狂地嘶嘶噴射!噴射而出的蒸汽瞬間冷凝膨脹,化作億萬顆滾燙的“玻璃碎屑”般的水滴,帶著足以燙傷皮肉的咝咝聲,無規(guī)律、無死角地濺射在狹窄的空間各處!
嗤!一滴滾燙水滴落在葉璃挽起袖子露出的前臂皮膚上,瞬間灼起一個紅點!劇痛鉆心!她強忍著沒有縮手,身體本能地壓得更低,盡可能躲避著蒸汽噴射的死角。
就在這咆哮的蒸汽巨獸陰影之下,在那片烙印著燒焦絕望手印的墻壁旁邊——那龐大的舊式鍋爐爐膛如同一尊沉默的鐵棺,散發(fā)著持續(xù)不斷、令人目眩的暗紅色輻射熱浪!爐膛表面龜裂的耐火磚縫隙里,透出下方熊熊燃燒的、暗金色的地獄之火,每一次鍋爐內(nèi)部燃燒的脈動,都使得這些裂縫的光芒如心跳般閃爍。站在其附近,皮膚仿佛要被直接灼燒碳化!
她艱難地移動著腳步,每一步都像是在滾燙的粘膠中跋涉。視線被蒸騰扭曲的熱浪模糊,汗珠刺得眼睛生疼,但她強迫自己睜大,循著腦海中那烙印下的怨靈記憶碎片——那些被焊死在爐膛內(nèi)瘋狂捶打扭曲的身影,他們臨死前視線聚焦的位置——爐膛側(cè)面!
就在那放射著最恐怖熱量的位置邊緣,一個毫不起眼、鑲嵌在厚重鐵板中的黃銅泄壓手柄,在火光映照下顯露出模糊的輪廓。手柄邊緣覆蓋著厚厚的氧化層和油污,仿佛早已被遺忘千年。那就是超度殘篇揭示的最后線索!也是連接著那隱藏鑰匙的通道!
“必須…扳動它!”葉璃幾乎無法發(fā)出聲音,喉嚨干涸得如同砂紙摩擦。她沒有時間去恐懼,沒有時間去衡量熱量和蒸汽是否會在她接觸手柄的那一刻將她徹底撕碎!那雙染著血污和灼痕的手,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在足以讓人瞬間痙攣的高溫輻射中,猛地伸出,死死握住了那滾燙得如同燒紅烙鐵般的黃銅手柄!
“嘶——!”肌膚接觸的瞬間,掌心傳來的劇痛讓她靈魂都為之抽搐!一股皮肉灼燒的焦糊味瞬間彌漫!但她咬碎了牙根,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用盡全身的力量向下壓去!全身的力量!逆著時間!逆著高溫!逆著生死的界限!
咔!鐺——!嘎吱吱吱……手柄內(nèi)部,仿佛沉睡已久的巨大機關(guān)被強行喚醒!一連串沉重得如同古墓石門開啟的金屬悶響由小到大、由緩至急!無數(shù)巨大的、潛伏在爐膛厚重鐵殼內(nèi)部的生銹齒輪,開始艱難、滯澀地彼此咬合、旋轉(zhuǎn)!每一次齒牙的轉(zhuǎn)動都仿佛在撕扯凝固的時空,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粗糲摩擦聲!
隨著手柄被壓到盡頭——
砰!咔噠!嗤——!
一陣強烈的機械震動從腳下傳來!緊接著,就在那滾燙爐膛側(cè)面、距離泄壓手柄不到半米的位置——一塊看似渾然一體、厚達(dá)數(shù)寸的爐壁鐵板表面,驟然彈開了一道細(xì)長的、與爐壁形狀幾乎完美融合的垂直裂縫!
裂縫瞬間張開!露出一個向內(nèi)凹陷的、深達(dá)一尺的黝黑暗格!暗格邊緣的金屬被爐膛內(nèi)的高溫炙烤得邊緣發(fā)紅!一股更加強烈的熱風(fēng)從暗格中撲面而來!
就在那狹窄暗格的最深處——
一枚形態(tài)奇特、布滿不規(guī)則幾何棱角的鑰匙,靜靜躺在灼熱的灰燼之中。
鑰匙通體呈現(xiàn)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質(zhì)感,仿佛是由整塊凝固的熔融金屬澆鑄冷卻形成,非金非木,閃爍著一種厚重凝滯、如同地下巖漿冷卻后形成的暗色基底。然而,在這暗沉本體的表層下,仿佛有一團無形的能量核心在緩緩脈動、流轉(zhuǎn)。爐膛內(nèi)暗金色火焰的光芒透過暗格口,照射在鑰匙的表面——
那奇異的材質(zhì)竟因這恐怖的高溫而被半熔!其外緣、棱角處,呈現(xiàn)出一種如同被投入煉鋼爐中即將化為液態(tài)的“淬火金邊”狀態(tài)!真正的熔融光華在這金邊的表面無聲地流淌、暈染!仿佛它本身并非金屬,而是一段被強行捕獲、固化的熾熱能量!一種介于凝固與熔融臨界點的熔金之物!光是凝視著它,就讓人感到眼球被灼傷的刺痛!它靜靜地躺在暗格盡頭,如同沉睡的太陽碎片,散發(fā)著無聲卻足以點燃一切的高溫?zé)崂撕湍倘劢鸢愕纳衩毓鈺灒?
第三枚鑰匙——熔火秘鑰——已現(xiàn)!熱量與生機的終極抉擇,就在眼前!
當(dāng)他們重返地下室出口,布滿符文的鐵門在鑰匙插入剎那,門縫滲出黑如原油的物質(zhì)。門軸轉(zhuǎn)動的腐朽聲里,深不見底的黑暗裹挾腐敗甜香涌出——門的彼端,非人之物的粘稠腳步聲正層層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