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上,陽光映照著少年們奔跑跳躍的身影。蔣聞宥因傷缺席,但裴度正在場上。籃球在他指間流轉,運球迅捷而流暢。每一次騰空躍起,裴度輕盈的身姿幾乎觸到天幕,當籃球應聲入網,清脆的刷網聲在空中回蕩,隨之激起人群一片歡呼喝彩。
余嘉熹無聲的看了一會,多么肆意的青春。
場下看臺沒有蔣聞宥的身影,余嘉熹想了下,轉身往球員的休息室走去,路過自動售貨機還買了瓶水。
休息室在三樓,這里房間的門基本上都開著,唯獨最里邊的一間緊緊的關著。從虛掩的玻璃窗上,余嘉熹看見蔣聞宥病怏怏的躺在按摩椅上,受傷的那只左腳打了一點石膏,被高高吊起。
江政安和王越珩一左一右在他的身側,低聲談論著什么,桌子上還擺著一些未吃完的食物。
原本余嘉熹猶豫要不要進去,好巧的是蔣聞宥不耐煩的一扭頭,正好和她四目相對,
蔣聞宥猛地瞪大眼睛,突然抓住王越珩的手臂,弄得王越珩不知所措,道:“你做什么?”
蔣聞宥沒有說話,王越珩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倒抽一口氣,呦,心上人來了。他隨后用戲謔的眼神和江政安對視。
江政安微微皺起眉頭,他對余嘉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也許是出身于政治家庭,天生擁有超出普通人的敏感和觀察力,每一次見面,總覺得余嘉熹身上有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冷靜與成熟。
被發現了,余嘉熹不好不進去,無聲的嘆口氣從門口進來。
“聽裴度說你受傷了,情況怎么樣?”余嘉熹靜靜的注視著蔣聞宥的眼睛,“原先你在實驗室幫助過我,我正好下課沒事,便想著過來,看看我有什么能幫助你的。”
蔣聞宥心跳劇烈的跳動著,眼神微微一動,掠過一抹藏不住的歡喜:“那你陪我說話吧,我正好無聊呢。”
王越珩和江政安對視一眼,剛才是狗在陪著他?
王越珩嗤笑一聲,低頭對上蔣聞宥提醒的眼神,翻了個白眼,走之前報復似的胡亂摸了一把弟弟的頭。
蔣聞宥拍了拍旁邊的椅子,說道:“坐吧,隨便坐。”
不習慣跟人的距離太近,余嘉熹選擇坐在了以蔣聞宥為中心呈四十五度角的方位。
蔣聞宥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美滋滋地想,一個房間,只有兩個人,明亮的燈光下,說些溫柔體貼的話。這樣,兩顆心是不是就會緩緩靠近彼此了呢?
一瞬間沉默,余嘉熹找話題:“你的腳怎么扭傷的?”
“我跑的時候沒看到有個小臺階,一腳下去踩空了。這說起來都要怪裴度,都怪他搶球把我往犄角旮旯處逼。”蔣聞宥嘴上說著怪裴度,但神情里絲毫沒有一絲怪罪之情,更像是弟弟對哥哥的小抱怨。
余嘉熹對這個觀察得到的結論,以及話題的走向很滿意,她又問:“裴度總是這樣打球?”
蔣聞宥搖頭說:“不是,他不怎么愛好打球。一般都是壓力過大,靠著打球發泄出來。這幾天他爸一直逼著讓他出國,又讓他把權力交到一個私生子身上……”
蔣聞宥越說越憤怒突然沒了聲音,他自知說得太多了,扭頭看向余嘉熹,突然問道:“為什么你那么關注裴度?”
余嘉熹一愣,似乎是沒想到蔣聞宥話題轉得這么突然,又怕暴露什么,她低下頭避開蔣聞宥的目光。
可這在蔣聞宥眼里就是另外一種意思,腦海里突然想到一種很可怕的結果,他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沉默幾秒,吐出幾個僵硬的字:“他有未婚妻。”
余嘉熹怔住。
蔣聞宥又繼續說:“裴度這個人很吝嗇,每次出去都不掏錢。要是和他談對象,他是不會給你花一分錢的。還有他這個人脾氣很臭,跟天氣一樣陰晴不定,跟他在一起永遠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心也狠,生病了永遠都不會關心照顧你……”、
這番話聽得余嘉熹一頭霧水,直到最后她才終于聽明白蔣聞宥的意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她心想,要是知道她和裴度的真實關系,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吧,而且他大概也會離她遠遠的。畢竟從他的語氣里,能聽出對私生子很反感。
為什么擔心蔣聞宥會討厭自己呢,余嘉熹面色一愣,不明白這個想法是怎么冒出來的。
看人還在發呆,蔣聞宥掏出之前王越珩送的電影門票,說道:“這部電影在周六上映的,影后祿金野演的。我想請你看電影,不知道你周六有沒有時間。”
余嘉熹認真的看著蔣聞宥的眼睛,再三確認他是想追自己。她感到有些可笑,她從來不相信有人真誠、肯定地喜歡自己。
“抱歉,我周六要回家一趟。”余嘉熹沒有說謊,她剛才從蔣聞宥碎嘴的情況下掌握了一些裴度很重要的信息,如果再順藤摸瓜知道點更神秘的事情,以此來威脅或者和裴度交換,找到余鳳君便指日可待。
蔣聞宥知道余嘉熹喜歡裴度,被拒絕也在意料之中,但他還是難免有些傷心,微微低下頭,緊抿著嘴唇,卻沒料到余嘉熹遞過來一瓶水,說道:“在路上買的,這水我聽說很清甜,多喝點,傷好的會快。”
蔣聞宥的眼神瞬間又亮了起來。
人走后,蔣聞宥輕輕的擰開瓶蓋,小小的喝了一口。又迅速將瓶蓋擰住,捂在心口處,確實很甜。
余嘉熹離開體育館,沒有回教室而是去了教學樓的后花園里。
秋意正濃,滿地的粉黛亂子草開得正歡,那粉色云霧海般的壯觀景象吸引了很多小女生前來打卡。但此刻大部分人都在體育館,花園里反而人不多。
余嘉熹對花不感興趣,她朝著花園深處走去,人越來越少,直到左右看不見人。她才掏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讓對方調查裴鯤的其他私生子。
發完短信,余嘉熹取出電話卡掰斷隨手扔進垃圾桶。
“喵嗚——”
一聲極其微弱、幾乎被風聲淹沒的哀鳴拽住了余嘉熹的腳步。
她蹙眉,循聲望去,只見昏黃路燈下,遲相宜蹲在墻角,背影顯得異常單薄。她懷里靠著兩只幼貓,正顫抖著手為它們涂抹藥膏。濃重的血腥味和碘伏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刺鼻難聞。
余嘉熹走近,目光掃過那兩只奄奄一息的小貓。它們渾身臟污,傷口猙獰,其中一只的下身更是血肉模糊,顯然遭受了極其殘忍的虐待。
遲相宜的臉上沾著血污和淚痕,眼神里交織著憤怒與無力。
“這是怎么了?”余嘉熹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什么情緒。
遲相宜抬起頭,見是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咬著唇,壓抑著怒火說道:“不知道是哪個變態,專門虐待這些流浪貓!手段一次比一次狠……這已經是第八只了!這一只……連生殖器都被割了……”
她的聲音哽咽,幾乎說不下去。